“傻站着干嘛？这里有位子。”
我侧头，原来周闻宇已经站在我身边。
也不等我说什么，周闻宇便拉着我的手往一处空位子走去，位子上正好放了一个文件袋。
“我以为……你还没来呢……”我跟在他身后小声说。
“我像是会迟到的人吗？”周闻宇停住脚，故意转过身子看向我，视线逼人，“李峰送你来的？”
“不是呀，我打的来的。”我如实回答。
周闻宇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原本脸上的愠色瞬间消失，却是冷笑一声，“难怪。”
随即他放开我的手，自顾自坐回自己的位子，正翻开菜单。
我一头雾水，周闻宇怎么越来越古怪了？
我也跟着坐下，看着他修长的指尖划过菜单，突然愣住，我才发现他刚才牵了我的手！还那么自然而然！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周闻宇一脸淡定，还神色自若地叫来服务员点菜。
我吃惊，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毫无波澜的？
“你想吃什么味道的？”周闻宇忽然转过头看向我。
“香辣。”我下意识回道，印象中这个味道最受欢迎，口碑最佳。而且这道菜不止只有烤鱼，里面还有土豆、青笋、花菜、粉条等，再赋予香辣味，味道实在是迷人。
想着这烤鱼当年的味道，我咽了咽口水，好想快点吃到。
“还想吃什么？”周闻宇把菜单往我这边递了递。
见菜单递了过来，我猛然想起来，好像我才是那个请客的呀？
“那个……这顿我请的……客人最大。”我小声提醒道，伸手推拒这份菜单。反正我能吃到烤鱼就够了，其他的就看周闻宇吃不吃了。
周闻宇看了我一眼，随即关上了菜单，“加一份紫菜蛋花汤。”
“好的先生。”服务员站在旁边，一边拿出点菜器，一边收走了菜单。
接下来等待上菜的时间，我看着周闻宇，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两个人相顾无言的画面在这家哄闹异常的烤鱼店里显得如此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是要分手的情侣，竟然选在这种地方吃散伙饭。
良久，服务员已经将烤鱼端了上来。烤炉的热气氤氲而上，将周闻宇的表情隐匿其中，我只看到他微微靠在椅子上，“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原本我是想着趁这顿饭感谢他当年不嫌弃我的愚笨，还肯花时间给我补课，结果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你要我说什么呢？”
周闻宇一脸无奈地看着我，随即默然拿起筷子夹鱼吃。
我见周闻宇开始动筷，心里一下紧张起来。我太久没吃到这个鱼了，记忆里的味蕾被这扑面而来的香味给唤起，我生怕周闻宇多吃了几口，我就没得吃了，也拿起筷子跟着挑鱼肉吃。
吃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想起来我今天的目的，忽的抬头说，“周闻宇，我今天是不是打扰你上课了？”
大抵是觉得与我无话可说，周闻宇也吃得起劲，见我说话，又停下筷子，一脸正色看着我，“你觉得呢？”
我也吃得差不多，默默放下筷子，小心翼翼说道，“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才想起来，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像我这样的无业游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都是我自己的，人家工作都有个作息规律，总不能一直在上班时间打电话。
这一点，我为我的鲁莽和无知道歉。
周闻宇神色淡然，并没有说话。
我抿了下唇，又道，“还有……在你家的时候……关于那本练习册……”
我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没想到那天提及这本练习册周闻宇反应会这么大，我怕我又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便将视线一直放在周闻宇脸色，好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一有端倪我就住嘴。
谁料我提及这本练习册，周闻宇果然神色一凝。
“我……我不该抓着一点小事不放的……”我指的是同人画那件事，我并不该一直在嘴上念叨，想想那天导致的后果，我真的没想过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周闻宇那么生气的模样。
但我今天就不明说了，想来周闻宇也是明白我的意思的。这是在公众场合，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又把他给气炸毛了，那我可不得又狼狈地接受一次他的洗涮。
“你那天晚上问我想不起来的，”我又接着说，“我……你知道的，人嘛，记忆力有限，时间久了，总会忘掉一些的……更何况真的过去这么久了，都七年了，我已经七年没有见到你了……”
听我这么一说，周闻宇眼里好似泛起光泽，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但随即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只因为他听到我说，“但我现在想起来啦，真的！那个时候你给我补课，还没有嫌弃我太笨，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了！对了，还有给我改作业这件事，我也知道我不太会做题，你那么有耐心，还给我讲解呢……”
我巴拉巴拉了一堆周闻宇给我补课的好处，把他的才学使劲往天上夸，生怕我少说了一个字都显得我这番谢意不够真诚。
直到烤炉的火熄灭，菜也已经凉了，周闻宇冷冷开口，“说完了？”
我点点头，“说完了。”
但是看着周闻宇冰冷的眼神，我害怕地想，他不会是看出我把他捧得天花乱坠的这些话都是我临场现编的吧？
“方心怡，我果然没有任何期待。”周闻宇失望地说。
“期待什么？”我顺口问道。
却见周闻宇已经起身，没有半点要继续待下去的意思。
“周闻宇！”我一见他起身，直觉告诉我他是生气了，又见他准备离开，赶紧起身拉住他。
可就算这样拉住他，我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挽留他，只是和他大眼瞪小眼。
“方心怡，你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关于你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周闻宇握紧了手，连话都说得这么用力。
我眨了眨疑惑的双眼。
没有想起来？那补课的事难道是我做梦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
但我没有开口，我看着周闻宇，熟悉的脸庞是我记忆里的模样，可为何我始终不明白他现在的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僵持了半晌，周闻宇将我的手拉下，有些无奈地说，“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某些人在你心里的地位。你宁愿和别人共度时光，却始终不愿想起关于我的任何记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恍然愣住，某些人又是谁？
我坐回位子，服务员才将紫菜蛋花汤端上桌，“这位女士，你们是……吃结束了？”
“结束……”我喃喃道。
可周闻宇冷漠的背影已经告诉我，是的，我想是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