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凤镇依旧热闹如旧。
因为简安那不能说的不可以去码头找工作的理由,韩少一只能避开那里,在镇上贴有招聘文书的店面门口徘徊。
医馆、酒楼、旅店、首饰店、打银铺……
韩少一一一走过,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
再往前,是码头,韩少一只好停步。
在这条街道的尽头,临近码头的地方,有一家装潢精致的店。
抬头看,门匾上是赫然的“隐风楼”三字。
韩少一无奈笑着摇头,她怎么走到妓院门口来了?
却再看,这隐风楼门牌旁也有一张招聘文书。
好奇心驱使,韩少一迈步走近,想看个清楚。
文书上是如此写的:
隐风楼招聘一位掌柜,需得洁身自好,无不良嗜好,长相需貌美,头脑需灵活,身手需敏捷,有无掌柜经验均可,年纪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为妙,仅限女子。
短短几行字,却让人难以捉摸里面的意味。
韩少一皱眉,陷入思考。
前四条她方能理解,如今很多店铺的要求都大致如此,只是后面这几条……
身手敏捷?这是特指服侍人的技术熟练,还是身怀武功?再往下看,这年龄限制也很是耐人寻味。
几乎大多数人都认为年纪越大的掌柜,越事故,越能主持大局,二十出头的年纪,怕是太年轻了些。
有经验的,年纪不合适;年纪合适的,不愿干这么枯燥的工作。
正因如此,这文书已是风吹雨淋,四角泛黄,看上去已挂了许久,但都无人来将它揭下
有点意思。
韩少一笑着揭下文书,进了隐风楼。
隐风楼外面装潢精致,里面却也清新雅致,不落尘俗。
进去才发现,这妓院占地倒也大,有两层楼,中间是个圆形大舞台,用作表演。
因是早晨,来的人并不多,此时台上只有一位青衫男子在弹唱,周围围着几张茶几,座上的女子,大都怀抱着一位美男,却也不吵,只静静地喝着酒,赏着曲,偶尔与身旁的人附耳低语,很是和谐。
站在门口的老鸨很是有眼力劲,看见韩少一走进来,脸上便展开一朵花,扭着细腰往上凑。
“哟,这位客官好是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可心人儿啊?”
韩少一笑着摆摆手,自顾自地走近大厅。
“诶,小姐,总该让我给你介绍啊……”老鸨着急地跟在她身后。
韩少一不理睬他,带着一抹笑,慢慢踱步,走到大厅中央,那个圆形舞台前。
舞台上仅弹琴的青衫男子一人,相貌不算上佳,倒也清秀,气质如竹。手上的功夫也不差,一首《梦回京师》,音调圆润有力,曲意合情合理,气势收放自如,是个不多见的行家。
看韩少一盯着那青衫男子,眼珠子都不眨一下,老鸨明白了什么,忙低声问道:“小姐是看上上面那位了?”
韩少一点头:“他唤什么名字?”
“他唤逐风,脾性烈着呢。”老鸨犹豫道,“小姐您还是看看别的倌儿吧。”
脾性烈?韩少一来了兴致。
“我若今晚想包他,他会如何?”
老鸨撇撇嘴,用手比在脖子上,狠狠地一抹。
韩少一还是笑着:“这么可怕?他既然不愿,又为何要挂牌?”
“谁知道呢?”老鸨表情很是不好看,“这小子浑身上下都是毒,是逼也逼不得,赶也赶不走,怪胎一个。”
转而他又换了个表情,亲切地挽上韩少一:“小姐,我这儿的小子们比他好看还比他温顺的多了去,你从那些个里面挑个顺眼的,可好?”
韩少一了然,这妓院装修虽雅致,但偏它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谁不想暧昧热闹一些的呢?又在码头边上,风流雅士不愿去,船夫舵手又舍不得,生意难免萧条,也怪不得老鸨一个劲地撺掇她。
可惜很是抱歉,她并非是来做客人的,而是来做打工仔的。
韩少一将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抽出,举起另一只手上的纸片,摇了摇道:“抱歉,我是来应聘的。”
老鸨看见那张熟悉的泛黄纸片,比刚才刚加激动了几分,“你你你”了好几下,才道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来应聘?你可知从未有人能通过我们老板的面试?”
说起这个,老鸨更是郁闷了,比台上那个青衫男主逐风还要费解的事,大概就是老板让贴出的这张招聘文书。
奇怪的要求,本就拦了绝大部分人了,偏老板还要面试,所以这张文书挂了三年,也出现了无一人通过的奇象。
“不试试怎么知道?”韩少一笑,“请您带路吧。”
老鸨压抑住心中的怪异感,撇撇嘴,向她低声道:“动静小些,这边来。”
韩少一便被带着远离大厅,上了二楼,再七转八拐的,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门口停下。
“进去吧,我们老板在里面。”老鸨跟她点点头,拉开了门。
从门外往里看,这真的是一个很小的房间,仅能容纳一方书桌和两把圈椅,没有窗户,书桌上摆放着纸墨。
可是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人。
“你们老板不在?”
老鸨摇头:“你进去便知了。”
韩少一是个无神论者,自然不怕什么鬼怪之说,只是看这神神秘秘的样子,怕是等一下要有些麻烦,平白耽误时间。
韩少一扶额苦笑,都说好奇心害死人,她这也算了。
进了屋子,刚坐下,老鸨便关了门,“吧嗒”一声,又顺手上了锁。
怎么?她来应个聘,还怕她跑了不成?
韩少一无奈笑,她倒不怕,那木质的小门,还不够她一脚踢开呢。
“我已落座,在没有成为您手下之前,我也还算是个客,怎么,连茶水也没有一杯吗?”
话音刚落,一杯还冒着热烟的茶水,便出现在了韩少一面前。
准确点说,是被推到了韩少一面前。
好快的速度!
韩少一在心中惊呼,脸上神色不改。
“雪山寒翠?这茶我不爱喝,可否换一杯?”韩少一挑眉道。
房间里却突然没了动静。
不一会,一阵清冽的男声想起。
“你认得这个茶,可谓不是一般人。”
韩少一只觉好笑:“一般人,恐怕还不敢揭您的文书。”
那人顿了一下,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韩少一从容不迫:“我是入赘到泉凤镇的,自是泉凤镇的人。”
看似在认真回答,实则答非所问。
“阁下好巧的嘴巴。”
“多谢夸赞。”
“……”
一时间,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