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她会成为你的不确定,不理智,打破你引以为傲的原则,成为你的例外」
身下的马桶不住晃动,时蓝正纳闷,莫不是这马桶是电动按摩的?
吵吵嚷嚷,透过门缝,时蓝瞥见门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匆乱,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句:“是大震,快跑啊!”
地震!时蓝恍然。
shit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这还正解决人生大事的千钧一发之际,生死关头,突然搞个地震,莫不是要我生生把它给憋回去?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来日方长,下次再来解放它们!
摇摇摆摆冲出卫生间,时蓝才发觉旁边的男卫生间已经风雨飘摇,缺胳膊少腿。
卫生间外,大树倾倒,漫天飞尘,满目疮痍,男女老少,人人自危。
脑海中,一个声音催促着自己快逃命,可是,往哪逃?四下皆疮痍,哪里都是死路。
抬眼,时蓝微怔住。
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尘雾重重中,轮廓丝线般铺展清晰,眼前正朝自己狂奔过来的少年,皙白的皮肤却是层层灰土,卡其色风衣已然风尘仆仆。
路……路安深?!
大难当头,他不是应该早就逃跑了吗?难道……
“时蓝,小心!”
突兀兀,一声惊呼,没来得及深思,地动天旋,时蓝眼前已经漆黑一片,整个身体被温软的怀抱包裹住。
滚石落下,身后的少年,一声闷响,紧抱时蓝倒向地面......
究竟过了多久,时蓝挣扎着,终于睁开眼,世界没有丝毫光亮。
我是挂了,去天堂了吗?不对,这一定是地狱,冰凉冰凉的地面,钻心悚然的静,漫无边际的黑,连同深入骨髓的冷。
只记得,路安深惊恐的模样,只记得,他张开双臂朝自己扑过来时的决绝。
路安深?!对了!是他救了自己。
时蓝才反应过来,紧紧贴在自己身后,柔软温热的人,是路安深。
细长的双臂,环绕在自己身前,十指牢牢紧扣,将自己护在怀中。就如同,鸟妈妈死死护着自己的雏鸟。
除了额头和双手,她的全身,安然无恙。
额头上,分明有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滑落,是血吗?自己的,还是路安深的?
心口猛颤,不安感烈烈升腾,小孩,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时蓝朝身后的人惊呼:“路安深!!”
漾,漾,声音在漆黑一片的废墟里,毫无逃生之处。
路安深好像睡得极香,低低潺潺的呼吸,在时蓝耳根后弥散开来。
“路安深,你醒醒!!”时蓝挣扎着翻身,不想身后的人,将自己抱得太过牢固,她毫无动弹之力。
她曾偷偷戏谑过他的瘦弱,也曾嗔笑过他的清冷,可如今,这个少年,就这样抱住自己,用他瘦削的身体,为她支起了一片天,撕开了一条生路。
而他,将自己逼进了窒息崩裂的黑暗,深不见底的死路。
身后的人,软薄的呼吸层层淡去,直至呼吸全无,没了声息,独留风声过隙。
哄!一声巨响,心底瞬间坍塌,时蓝紧绷的神经,根根断裂。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你不能死!
“路安深!路安深!你醒醒,醒醒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温热的泪,是止不住的水,簌簌落下。
胸口,真疼啊,疼得他妈快要死去,疼得断了呼吸。
她从未想过,此生何德何能,会有这样一个少年,为了蝼蚁般的自己,决绝献出自己的生命。
半晌。
“嗯……”身后的少年,轻轻蠕、动自己的身体,声音微弱。
呜呜呜呜,还好,幸好,他活着!谢过各路神仙,七大姑八大姨!擦掉脸上成河的泪水,时蓝抽抽巴巴:“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牺牲了?”路安深语带两分戏谑。
其实,自己早就醒了,只是,看她六神无主,慌里慌张的模样,他突然来了兴致,一不做二不休,来个装死,不知她会做何反应。
实验结果,他倒是挺满意。青红的嘴角,勾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窃笑。
Kao!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不气,我不气,谁叫风水轮流转,您变成我的救命大恩人了。
吸吸鼻子,她关切问:“你还好吗?”
他的声息依旧孱弱,却似乎又在故意逞强:“很好,你呢?”
这时候了,小孩还担心别人,又是一番感动,时蓝眯眼笑:“不是你护着我吗,我没事。咱们现在,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难姐难弟”
难姐难弟?
路安深的声音轻轻颤动,有些苏麻:“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弟弟”
你最大,你最大!时蓝也不纠结,顺着他:“是是,你救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时蓝不解,他为何对自己称他小孩,叫他弟弟如此抗拒,难不成怀疑自己在和他刻意拉近关系?
罢了,想多了,会杀死脑细胞,此时养精蓄锐,方为上上策。
匍匐在地面,啃泥的妖娆姿势,实在难受,时蓝又试着翻动身体,奈何小朋友至始至终都跟宝贝似的死死护着自己,也不知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久到时蓝的头发丝到脚趾都僵住。
是时候提醒下小孩了,时蓝低声:“你的手,可以松开了”
被时蓝这一说,路安深有些慌神。
耳根煞红,清咳两声,路安深悻悻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自己竟然……竟然……触到……
呜呼,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