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哭了,大海知道,鸟儿哭了,天空知道,可我哭了,无人知晓」
从出生开始,少年的记忆里,母亲不曾有过一日的笑。
偌大的家,是寒冷的冰窖,争吵,无休止的争吵,然后是父亲路正跃的摔门而出,母亲苏澜的独自呜咽泣诉。
六岁的路安深,还不明白其中原由,于是,年幼的他,试图安慰独自恸哭的母亲,换来的却是万丈深渊。
“你就是个累赘,因为你,我才会像个囚犯被锁在路家,你怎么不去死!”
“你就是个累赘……”
“你就是个累赘……”
这是苏澜作为母亲,对六岁的路安深,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杂物间,最深的角落,巨型的黑色柜子,是路安深儿时挥之不去的梦魇。
多少次,少年哭着求饶,可自己的母亲,只是面无表情,行尸走肉般,死死将自己抱住,一寸寸,一步步,将他拖入暗无天日的柜中,锁起来,任凭他哭天喊地。
从此,他怕黑,患上幽闭恐惧症,他甚至,视女人为洪水猛兽。
年幼如他,不敢向任何人提及,因为,路安深知道,只要他揭穿母亲的罪行,他的母亲,在路家再无容身之地,而这,正中她的下怀。
少年能做的,就是蜷缩在一角,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任它化脓腐烂。
直到有一天,他醒来,发现母亲的房间里,空空荡荡,了无痕迹。
路安深呆呆站在房门口,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没有丝毫皱眉,那一刻,他便明白,自己,再也没有了母亲。
苏澜擦擦眼角的泪水,吸吸鼻子,说:“妈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带着妹妹定居下来,这样也能多看看你”
芽芽嘴里含着棒棒糖,粉嫩嫩的小手拉着苏澜,抬头,软绵绵的笑起来:“妈妈,我可以经常和这个大哥哥一起玩吗?”
苏澜蹲下身,捏捏芽芽肉粉色的小脸:“你要问哥哥,征求他的同意哟~”
如同一只可爱的兔子,芽芽蹦蹦跳跳到路安深面前,晃着他的衣角,嘟嘟囔囔:“哥哥,芽芽想经常和你玩,可以吗?”
他本想,毅然一口回绝,却瞥到芽芽那双满是期待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头,如同初春鲜嫩的樱桃。
初见小女孩时,路安深就发现,自己和她,如此相似,却千万个意想不到,她竟是自己的妹妹。
他最明白,将大人之间的恩怨,强加在孩子身上,是世间最为残酷的极刑。
路安深心底的柔软,化作条条丝线,缠裹他的全身。
俯身,摸摸芽芽的头,路安深眸光如水,说:“芽芽,乖,哥哥要走了”
多呆一秒,都是煎熬,路安深的脸,下一秒化作冷冽的冰,没有再看苏澜一眼,信步离开。
“我知道你恨我,妈妈只是想弥补你,希望你能原谅我,这都是奢望吗?”他能清晰听到,身后传来的哭腔和声声哀求。
弥补,弥补,哈哈哈!真TM可笑,可悲!将自己的心肝脾肺都挖出来,又他的皮肉一块块生吞活剥。
如今,她却哭着祈求,要来将自己一针针缝合。缝回去,又如何?充其量,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走时,悄无声息,她可曾有过半分犹豫?如今,打着痛改前非的幌子,企图自己的原谅。
她以为,她是谁!
只留给泪流满面的苏澜一个清冷的背影,路安深的声音,一如满地枯萎的秋黄:
“你我之间,早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