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多虑了,云来在天策学习三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伺候姑娘,而学习的第一年不是礼仪不是厨艺也不是盘头描花而是如何效忠姑娘,做一个值得姑娘信任的奴婢!”
“效忠我?”宓可更愣了。
“皇上说了,姑娘半生流离,能够得姑娘信任的人不多,姑娘也最恨被身边人出卖,所以云来一旦选择成为姑娘的贴身丫头就必须要明白一点,云来可以做东岳的叛徒,但绝对不能做出卖姑娘的奴婢。”女子一句话,惊得宓可不得不得从新打量她,箫如然果然是花了心思讨自己的欢心。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还有,以后别叫我姑娘了,相信你也知道我已为人妇,年纪也比你大这么多,叫我夫人吧。姑娘姑娘的听上去还真是别扭。”
“是的夫人!”云来懂事的应了一声,干脆的退了下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明显感觉船停了下来,远处传来码头边特有的杂闹之声,女子摸索到床边推开窗,越过宽敞的甲板走廊,望了出去,果然是个巨大的码头,码头的左边用一块高耸的条石龙飞凤舞的刻了两个巨大无比的名头——弱水。
“你不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么?”那年那月那日那句无心之说,如今还真是赤裸裸的展现在眼前。女子冷冷一笑,收起回忆,揉了揉酸痛的全身,好久没有上战场,这般折腾下来还真是让自己要疼上几天。不知道卫羽坤怎么样,是不是恨死自己了。
“你腿上有伤不能沾水,等过两天结了茧子,我再带你去温泉行宫,好好泡泡,舒缓舒缓胫骨。”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推门而入,也没有任何随从跟着,直直的走到女子的床边就坐了下来。
“那边船上下货的是兵器吧,那般的沉重。”
“是的。”
“什么时候攻打眉苏?”女子也不看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
“时间还未定!”男子幽幽的打量着她,和在北朝的时候比起来她的身材丰韵了不少,连精神都不一样了,整个人虽然才中了毒却也是眉飞色舞,脸颊带着淡淡的一抹红霞,娇艳欲滴,卫羽坤果然把她照顾得很周到。
“眉苏是四国里面我最喜欢的城市,安静惬意,仿如世外桃源,我曾幻想过我的余生都要住在那里。春天上昆仑看花,夏天去黛海摸鱼,秋天在长街观片片红枫,冬天坐在梅树之下煮酒扫雪。”女子对着窗外边说边“嗤!”的笑出声,那灿烂的气息仿佛吹得阳光一动,一种幻觉的姿态生成浮光般的刀刃划过身后男子的心房,而后随之暗淡。
“我也曾设想过运河开通之后与你乘一扁舟顺流而下,万千碧波之上,我来撑船你来相伴,弱水三千,只取你一飘饮之。”身上缥缈的衣摆被穿堂而过的风儿轻轻抚动,带着飘然出尘的潇洒。女子眸底清淡,笑了:“箫如然,别玩了,我已经嫁人了,这样有意思么?你看看连如今的陈仓都面目全非得我认不出来了,更何况是人心?你又怎么保证眼前的我还是当年的我?”
“我不在乎,只要你回来,我有的是时间证明给你看!”男子倔强的转过头去,却见放在两侧的双拳已经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在我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都被卫羽坤填得满满的。如果你真想当天下霸主,我不阻止,也阻止不了,但请你不要用我来当这个借口,这样对我很残忍。”女子静望向男子微闭的眼底,如水如墨的冷冷的黑,一泓深湖,无情无绪,却又波澜万千。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回东岳来。”男子顿时有点语塞。
“但是你的行为已经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祸水!我不想辩驳什么,因为我的确无法为自己辩驳,正如你无法为自己澄清一样,你内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天下还是所谓的爱情?或许你自己都搞不清楚。”宓可同情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往事不可追,你继续这样执着,连我对你残存的友谊都葬送得干干净净,值得吗?我只会更加讨厌你!”女子说完别过头去,似乎不想再看到他。
云来站在门外小心的侯着,她听他俩说话,用一种不可思意的目光看向宓可。这个女子,冷静时镇定从容,忧伤时安静幽凉,嘻笑时俏皮狡黠,言行举止别具一格,却总能一语道破关键,和她以往见过的多少女子都不相同,面对皇上她依旧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妥协,难怪皇上会这般在意她。
“等回了天策,我会让你见卫羽凌!这几日就先在船上呆着吧,别的地方我不放心。”房里再次变成死寂一片,男子被女子几句话教训得有些词穷,还有几许尴尬,为了不让她和自己的误会进一步加深,他坐了一会,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我要见白小三,即刻就要见!”女子的话从房内传了出来,不带丝毫的情感,却又让他莫名的欢喜,还好,愿意提要求就还不至于冷战到底。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陈仓城中的热闹正渐渐到达最高峰的时间,大大小小的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穿插而过,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的场景,一改往日的凄凉惨况,只是一贯热闹的运河码头沿线站满了布防的大军,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夫人,船上起风了。”云来小心的将一件雪缎披风给女子披上。女子的腿上有伤,行动不大方便,但也自己拿了拐杖硬是走到了甲板之上。宓可深知这样的时候她孤身一人在这东岳阵营她必须要尽快好起来,更不能凡事假手于人。
面前是一片临河的街道,是整个陈仓城最为璀璨的不夜花街,道路两旁的楼台上挂满了精美的花灯,大大小小的船舫一整晚都会在这弱水河上巡游接客。但由于箫如然的到来近人日的一切水上作业都强行停止,如今的弱水河上除了皇家的官舫别的任何船只都被控制在五十里之外,不得靠近。
“我才到这里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荒芜,那惨状比北漠的戈壁都要萧条上那么几分。”女子望了望岸边那数不清楚森严而立的铁甲大军,忍不住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