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个——”吴语这才感觉到手指上一阵痛。他看着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流，简直像手指头被切断了似的。史来穆飞快地从手指上搓下几团蓝色小球，张成一块膜，包住吴语的手指，说道：
“暂时止住血。”
可是超自然的力量也没法让血停住。不一会儿，蓝色薄膜就被染成了不透明的红色。
“我得去医院——”吴语转身就往楼下走，想快点儿从科艺楼里逃出去。
“你去了也没用，这就是‘执念’干的，找不到原因伤口会一直流血。”史来穆擒住吴语的胳膊，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摸过什么可疑物品？”
“就抢了夏羽禾的假发，后来还回去了……”吴语回想着，“但她头发也没问题纯属我自己搞错了啊——对了！”他拿右手指向自己的左衣兜。
那根金色的假发被史来穆小心地用蓝色的肢端包住，夹了出来。
“这是什么？”史来穆问道。
“刚才的一根假发啊……咦？”
不知什么时候，断掉的假发已经又变回了原来的长度，此时几乎能垂到地面上。
吴语还没来得及问，一阵黑影“嗖”地从没人的角落卷过来。
“史老师，这边不方便，快找一间空教室！”
史来穆迅速地打开旁边生物实验室的门。黑影拖着还在出血的吴语，飞一般地闪了进去，门口贴着的“化妆室”纸条被刮了下来。
他将门牢牢地反锁起来，对黑影说了一声：
“好了，老童。”
吴语这才看清，“黑影”就是那个身为吸血鬼的学生家长。此时，这位光天化日下抹着防晒霜来参加活动的童尚言先生，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依旧是一副上班族的打扮。见到吴语的血，他稍微有点激动。
“别咬我！”吴语把出血的手藏到实验室桌子下面去，“我都伤成这样儿了你得救我！别把我变成吸血鬼！”
“他是来救你的。”史来穆仍然擒住了吴语的手腕，“放心，你刚才速度够快，学生们都在会场，暂时不会来这边。”
一段蓝色的触须伸到染血的手掌上，透视图便显现在三个人眼前，“你看，这是明显的超自然伤口，边缘不仅整齐，还有灼伤的痕迹，甚至有短时干扰作用。刚才吴老板一直没有感觉到疼痛，直到我抓住他，才让这些麻痹神经的东西散开了一些。”
“很明显。”童尚言没打算露出牙齿，但吴语还是怕他突然弹出一对尖牙，“东西找到了吧。”
“在我手上，随时可以发动回收。”史来穆将那根头发放在实验台上。
童尚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充满工作狂气质的普通蓝色文件夹，翻出几页白纸：
“回收不痛，你放心啊。”他安慰道，
金发在玻璃制的生物实验台上摆放着，居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与金色的混合气体。
“那是啥啊？”吴语倒不怕痛，就是觉得这现象很奇怪。
“你看得见？”童尚言有些惊讶，“哦，对了，你是史老师的助手，粉色瞳孔的人类。”
吴语不知道“粉色瞳孔”在“有关部门”里算不算术语，只能点点头。
“黑色的部分很明显对吧？”吸血鬼的长长的食指向实验台上点着，“那是灵体的象徵。”由于这头发本身是金色的，代表附着位置的金色气雾不是很明显，也就不太容易找切入点。我会尽快回收，这样你就能止血了。”他拿起文件夹，翻动白纸的速度极快，跃起的高度也足有一米多。
文件夹在吸血鬼的手中养起来，对着笼罩在两种雾气中的金发拍下去，但很快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弹开了，直直地敲上了吴语还没止血的伤口。
“哎哟！说好了不痛的呢！”吴语一声惨叫，捂着手打滚儿去了。
“奇怪……难道没有回收完整？”童尚言疑惑地说，“可是各种回收特质都非常完美，按照资料来看也应该只有一根。”
“你是从夏羽禾那里拿到头发的？”史来穆想起了什么，问道，“直接拔下来的一根？”
“不是拔下来的，是扯断的，开始就半根，我也不知啥时候长到这么长。”吴语还在捂着手哀嚎，“扯断就飘到我身上去的嗷嗷嗷——”
“需要我现在去找那位夏羽禾同学么？”吸血鬼家长有些担心地问，“剩下的半根头发会不会有影响？”
“那女生？不担心不担心，她心宽得很！”吴语想起夏羽禾的惊声尖叫，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这根头发上的‘执念’就缠上你了。”史来穆继续检查着吴语的伤口，确定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继续用蓝色的透明胶状物包好，回应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每天都想着这事儿了？”
“嗨，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人做事儿认真——”吴语不知是夸自己还是在埋怨自己，“想个事儿吧，总放不下嘛……正常，正常！”
“那断头发是直接飞向你的心口吧？”
“你咋知道？”
“靠近心脏的位置，‘执念’想下手加害于你，特别容易——”
“结果给我揣兜儿里去了。”吴语抢着说，“你们不能把这伤先给治好么？止止血啊！我看那电影里演的，拿吸血鬼的血涂一下伤口，包好！”
“那是谣传。”童尚言笑笑，“如果能救人，我早就救你了。”
“你们……就这么打算把我晾着？”
“不，我想还是得找到夏羽禾。”史来穆站起来，“我去找她，文学社应该是在广场吧。”
“哎哎哎别把我和吸血鬼撂一屋里啊！”吴语还在抗议着。他突然听见一串钥匙的响动，实验室的门“喀拉”一声打开了，庞贝抱着两本厚笔记本站在三人面前。
“庞老师，你不是生物小组的负责人么？”面对贸然闯入者，史来穆一点也不慌乱，拿出艺术节负责人的气势问。
“啊？生物小组？”这会儿慌的却是庞贝了，“他们活动早就结束了，人气……也不怎么旺。但是我在门口看到有血迹——”
“广场上还有小组的学生，按照要求负责教师是不能离开岗位的。”
“哦……那我过去就是了。”
“等一下。”史来穆看到庞贝手里的笔记本，叫住了她，“你拿的不是学科专业用笔记吧？”
庞贝乖乖把笔记本放在桌上，低声说道：
“别让教学校长和书记知道啊……史老师，我这个月运气不太好，别弄得我艺术节加班费也没了。”
她翻开笔记本。吴语发现一大串楔形文字般的字母表，不由得笑起来：
“庞老师，你来这儿躲着学克林贡语来啦？”
“不用你管么！”面对吴语的揶揄，庞贝倒是毫不领情。
“还是快点去广场吧。”史来穆关上笔记，“有学生在活动的地方，教师就不能随便离开啊，以后可记住了。”
“可是吴老板的手受伤了呢——”庞贝却仍不愿离开，看着吴语流血的手说。
“他们在帮我弄，放心吧您！”吴语装出没事儿的样子，想快点把这位无关人员支开。史来穆也跟着她走出门去。
这会儿，房间里真的只剩下他和吸血鬼两个了。
“你真的……不吸我的血对吧。”吴语怯怯地问，往实验室后挪了几步。
“放心。”童尚言保证。
“哦。”吴语还是不放心，便岔开话题问，“你的本职是干啥的？”
“防晒霜推销员。”童尚言指着自己的公文包，“特兰西瓦尼亚日化，你应该见过我的老板马库斯了。”
“那个好用得很！”吴语想美言两句，“能不能透露一下秘方？”
“既然是秘方，就不便透露了吧？”
“哎，说说嘛——”即使手还流着血，吴语的八卦劲儿一点没有减退，“比如大概配方什么的，有没有特别好玩儿的成分？”
“金头发要是回收成功了，就是原材料。”童尚言回答。
“你别给我开玩笑啊！这玩意儿就是原料？”
“对，回收之后经过特殊处理，放一点在防晒霜配方中，是自古以来我们族就在使用的防晒秘方。”听这语气，老吸血鬼不像是在骗人。
“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地帮你找东西，就是为了弄个防晒霜配方？那老史还说能帮忙找肖骆离呢！”吴语愤愤地说。
“红龙和绿龙失踪的事情，确实和这些有关。”
“还真……”
“对。可能你接触到的收集者比较少吧。”童尚言解释。
吴语想自己见过的收集者一共就俩，倒是还真算少。
“与‘调查者’专门查找并解决异象不同，我们在回收这些物品的过程中是会反馈一些后续效应的，而不是‘有关部门’一味地做扫尾工作。”童尚言尽可能浅显地说，“知道这些，也许对你以后给史老师帮忙有作用。从很早以前起——”
“我能问问你是啥时候生的吗？”吴语对面前这位动辄“很早以前”“自古以来”的家伙很是好奇。
“不用太奇怪，我以前也是做生意的。”童尚言表示出了对这种眼神的熟悉，“那时在西州都护府，也爱打听南来北往的消息。”
“我的天——你该有千把岁了吧！”
“嗯，差不多。”童尚言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有些物品收集后，会产生一些随机的效应，比如出现地震、海啸、或者是陨石雨。有时看上去没事，但实际上影响已经悄悄滋生了。”
“蝴蝶效应……”吴语看似很专业地小结着。
“最关键的是——”童尚言停了停，“从一千多年前开始，我们回收的全部都不是本国出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