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怪谈！”吴语有点儿兴趣了。
“你也可以这么说……”史老师都习惯了吴语的脑洞，“因为几乎所有生病的学生，都是音乐特长生。而几乎所有生病的老师，不是到过琴房，就是教过音乐班，再要不就是有过琴房大门钥匙。”
“你们那倒霉催的打印室教工应该不是吧……”
“那位校工的爱人就是个音乐老师。”
“……琴房怪谈更好玩啊！你不知道最近死脑细胞的事儿太多，我就想解决点儿这种小问题！”
“可这不是小问题。”史来穆盯着吴语看，一准儿又没好事。
“你是不是又想借助我发病时候的特殊视效啊？”吴语双手抱头作打滚状，“我不听我不听——”
李睿恰好端着两碟给龙夫妇热的牛奶走过来，看到吴语的样子，稍微在门口愣了几秒。
“吴老板，你这是……”
“哎哈哈哈我们闹着玩儿呢！”吴语打哈哈，接过牛奶碟放在小红龙的面前，“快点儿喝吧，宵夜可不能少——哎你说这是不是和养小猫小狗似的？”
红龙在软垫子上转了几圈，用快要喷火的几声呼吸表达不满。
“你能给我点线索不？”吴语趴在龙窝跟前，“像原来那样？用人类的语言和我说说话？”
“他其实在说话。”李睿插嘴道，“只是声音太小，动作太轻微，你看不清而已。如果他能恢复到原来的大小——”
“长大点儿不就行了么？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长——”吴语突然迸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赶忙拉住快要离开屋子的史来穆，“老史！老史！我有个要求！”
“你想带微缩版的肖骆离去琴房？”史来穆看看吴语，又看看焦躁地转着圈圈的小红龙，“能保证他的安全么？”
“绝对能！他现在就这么一丁点儿，往口袋里一塞就成。”吴语拍着胸口，“你们不是都看不清也听不清他说啥么？我可以啊！他在我发病的时候总是往大了变，这样我不就能明白他说啥了么？我就是这显微镜啊！”他为自己脑筋转得如此之快而得意，忍不住拍了两下龙窝。小绿龙被他这一闹，睡得更加不安稳了。这使得小红龙也看不下去，趴在他的手掌边咬了一口。
“你看他好像不愿意。”史来穆适时补刀。
“他护着他家妹子呢……”吴语赶忙抽回手，上面除了没出血的牙印儿，也没有啥伤口。这让他很是放心，“几乎是朋友”的契约并没有失效，他相信自己能得到红龙绝对的信任。
“我还是觉得有点冒险。”李睿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让我去？”
“哎——等等——”吴语打开日历，对着下面的红色“十五”字样建议道，“我们这几天就打算动身，可是你要到变身之日了吧……”
“高考结束就去。”史来穆也走到日历前，“据说近期有一次月食。这种时候最适合寻找线索。不过月食……”
“就意味着月圆。”李睿抽了两下鼻子，“没有了我找线索的利器，可就全靠吴老板的眼睛了。”
狼人最终还是没有成行。“有关部门”的大巴车在下午5点准时到达，乍看上去和组织退休职工旅游的车没有啥区别。车上空荡荡的，这让背着书包往上走的李睿看起来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你明儿一早回？”吴语觉得身为房东还是应该问两句。
“明天晚上。”李睿纠正道，“另外，暑假一到，我的租住期也就满了。希望你们今天晚上就能搞定全部事情啊！”
“你这立flag么……”吴语挠着头说着。临近傍晚的阳光还是不小，他的T恤上沾了一层汗，躲在大巴车的阴影下。
“不吉利的话别说！”李睿开玩笑地强调着。
大巴车绝尘而去。阳光用今日的最后一丝余温，来抗议晚上的到来，但还是抵不过入夜的更迭。
史来穆这晚上正好安排了校务值班，在学校里巡视天经地义。让吴语进到学校里来，也被他以“送宵夜”的名头给糊弄了过去。值班的临时工并不觉得吴语是有贰心的人——实际上，帮学校斩妖除魔之类的事儿，也算不得有私心。
他们挑的时间在晚上9点以后，晚自习放了，高三的学生也熬完了高考，整座教学楼静得像恐怖片的片场。
“你真要指望我的观察力？”吴语大半天都没有觉得头痛了。平时他无比讨厌那种痛苦得要死的感觉，可现在有了需求，又半天不见出现，比起头痛来更让他焦急。
“不要强求。”史来穆带他穿过艺术楼的走廊，“真的没法看见，就凭借你的直觉。”
“可是我带了他啊……”吴语从口袋里捧出小红龙。被单独带出来的模范龙夫显然更担心家中的妹子，一边晃动翅膀一边不满地盯着吴语。
“哎呀哎呀，我都给你家小绿准备好牛奶了，别盯着我啊！”吴语将小红龙捧在眼前，“你要是能真的变大就好了……”
红龙在鼻孔里喷了一星小火苗，还没有燃成气候就被一阵风吹灭了。
“所以说啊，要是今天把你伤着了，我才是真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列祖列宗和我的好哥们儿好兄弟……”吴语对着红龙一口气说下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从走廊的空隙向外望去，月亮仍然悬得好好的，像个白楞楞的大饼。
“初亏的时间还没到。”史来穆看了看钟楼上庞大的指针。
“开始就开始呗，还‘初亏’……”吴语把红龙塞回到口袋里，只让小脑袋露出来，“老史你该去教点儿文科综合。不过哎，你说啊，月食它真是一种天文现象？不会是月球生物搞鬼什么的？”
“那你认为月球是什么？”史来穆又反问。
“我觉得……呃……”吴语记得在一部科幻电视剧里看过类似的剧情，说月亮是个生物的蛋。但就这么回答“月亮是个蛋”太滑稽，想了半天还是不说算了。
“月球就是月球，和课本上的认知没有差别。但是——”史来穆给了他最平凡的答案，话锋却忽地一转，“并不代表和月亮有关的现象也不值得推敲。”
“我光知道月亮影响海洋潮汐，影响狼人。”
“还有其他影响。”史来穆的眼镜在月光反射下，看起来也很犀利。
“还有……女人的大姨妈？”
“我没说这个问题……”史来穆显然不打算讨论生理卫生，“超自然生物，受到月亮影响比人类更大。”
吴语点着头，觉得其实把每个月都要大放血且不能惹的女人们归到“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生物”，也未尝不可。他看过一个叫《月光条例》的漫画，里面说月亮能影响童话，还能叫童话里的角色们都抽风了，从书里跑出来闹事儿。他现在真希望，接下来会跑出来的生物只是童话里的角色，因为“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嘛！这样他能下狠手来干掉对方，也不会太担心自己的安慰。
可是万一对方和自己一样，又是个有着苦逼历史的，宇宙间唯一飘荡的无依无靠的生物，饱受歧视和刁难不得不在这学校里栖身……
“我们必须干掉这次的对手么？”他问道，“或者说，我们今天来这儿，确实合适么？”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有关部门’会给不善的生物以妥善处置。至于今天晚上，是绝佳的机会，但也是最危险的机会。”史老师仍然在认真地介绍着安全事项，“在学校里发现异象，我们有绝对的优势，但在不了解的对手的情况下，你也要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毕竟——”他指了指吴语的眼睛，“我不希望你又得上其他的病。”
“那个啥……”吴语搓搓手，“能再给我一团你那个凝胶不？我万一有紧急情况，可以赶快跑——”
“没有用处。”史来穆摇摇头，断绝了吴语的念想，“学校里平地不多，如果跑楼梯用这个，你很可能会摔倒。”
吴语埋怨起这闹事的生物来，如果在一马平川的大操场跑道上闹事儿该多好……
“赐给我一个童话角色吧。”他嘀咕着。
“你说什么？”史来穆看了他一眼，红龙也哼了几声。
“我脑补不行么……”他小心地跟着史来穆，走近传说中琴房。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特长生们联系的地方。区中的琴房都是单人单间，里间门没带锁，外间用两道大铁门栓得很严实。隔着层层的铁栅栏，可以看到琴房的窗户里一片漆黑，只有树影投出的疏疏密密的姿态，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生物藏在其中。更别提那一扇扇洞开的大门，明明白白地敞露着这学校里的寂然无声。
“你可以试试这边的坚固程度。”史来穆将钥匙递到吴语手中。
吴语暗自任命，谁要自己是个助手身份呢？这种开门的小事儿，自然得让自己来完成。他庆幸自己没有夜盲症，稍微借助点外面的光就能找到锁眼。他用钥匙打开第一道门，第二道却怎么开都嫌手别扭。
“我的手好像扭住了。”吴语从铁栅栏里抽出手臂，“这要进得去，该是个多扭曲的人……”
史来穆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条触手在铁门空隙间缠绕着，轻轻松松地打开了第二扇铁门。
“算我没说……”吴语低着脑袋，看着口袋里的小红龙。
连肖骆离都听不下去了，他看着小红龙瞪起来的眼睛想。
但很快，红龙瞪着的眼就在他的视线里放大了。与此同时，他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笛声，在楼间响着却完全找不到方向。这让他向前迈出的脚步很快就缩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