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欢对玩游戏完全是个门外汉,唐非充分体验了一把为人师的乐趣,然后被谢清欢打得落花流水。
唐非一面为自己是个“会教”的老师为自豪,一面试图扳回战局。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谢清欢在连输三局之后,以初学者之姿完爆唐非。
唐非尽兴了,心情似乎也更好了些。
唐家的年饭安排在中午,在专门辟出的餐厅里摆了八桌。谢清欢与唐非跟唐家的小辈坐在一起,席上并不全是认识的,稍微熟悉的一点有唐白跟唐凌。
雷蒙并不在,这么个日子,雷家的排场想来也不会小。唐凌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竟然坐在谢清欢的右手边,而原本应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唐白则隔了三个座位。
唐白看一眼谢清欢,再看看唐凌,一点儿也不为谢清欢担心,只希望唐凌有点儿眼色,安安生生地吃过这顿饭。要知道,她如今被逐出唐家,是唐非发的话,唐挚虽然默认了这个决定,但这里边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自家人,说错话,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受点教训也就罢了。但她要是在这么个场合让唐挚面上无光,她就永远不要想再回到唐家了。
唐起举筷之后,年宴就算开始了。虽然平日里大家受的教育都是食不言,但这个时候一点儿声音没有也太沉闷,因此杯盘交叠声响,气氛一时浓烈。
谢清欢这一桌都是年轻人,菜香酒香环绕,随便找了个话题也就聊开了。聊了一会儿,唐白觉得不对劲,谢清欢跟唐非自成一派,捏着个酒杯,吃一口菜喝一点酒,完全没有理会众人在说什么。
唐白一寻思,很快就想通了,这一桌坐的,都是唐家的教育基金扶持的人才,要么是在国外深造的,要么也是国内有名的大学的,聊的内容都是平日里所见所闻,以及对眼下经济文化的见解。而谢清欢跟唐非,一个自小在娱乐圈里混,文化课都是专门请老师教的,另一个小小年纪就抑郁着,都没有怎么在学校里呆过,自然无从插话。
唐白抚了抚额,要不是这坐席是唐挚首肯的,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唐凌就坐在谢清欢身旁,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唐家这一代的大小姐,不过是个西贝货,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谢清欢知道唐挚这么安排的用意,他并不觉得演员可以当做长久的事业,女演员更是,以后要面临结婚生子,重心就会发生偏移,工作可能也没法兼顾,所以人脉要提前建立。这一桌的人,除了唐白跟唐凌,其他的几位都不是近支的。
但他们在综合能力上,比近支出身的要强很多,与他们接触并融入他们,绝没有坏处。
对于唐挚的好意,谢清欢并不以为然,她对自己的未来并不迷茫,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她也十分清楚,并不想仰仗唐挚的安排。
而作为唐非来说,他是唐挚的亲弟弟,在这次唐家的危机中挺身而出,虽然没有惊人的表现,但以他的悟性,守成完全没有问题。
这席上的,别说不是近支的,就算是近支的唐白跟唐凌,他们想要在唐家立足,也必得有点儿真才实学。唐非则不需要,他只要知道如何得心应手地驾驭他们便可,人无贵贱之分,却有上下之别。
既然已经站在食物链的上层,便没有必要再放下身段。
谢清欢无视唐凌那带着嘲讽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跟唐非碰了个杯。唐非抿了一小口果酒,目光四下一转,唇边泛起一丝浅笑,有点冷。
唐白看在眼里,暗暗摇头,随即端着酒杯站起身,微微笑道:“大小姐,二少,祝你们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谢清欢目光轻轻一闪,跟唐非一起站起身,和他碰了一下杯子,而后一饮而尽。
这一杯开了头,就不那么好收拾了,谢清欢见其他人一脸跃跃欲试,就知道这一圈要喝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人敬了你,你喝了,还得再还一个,这叫礼尚往来。
谢清欢将杯子斟满,赶在下一个开口之前,举杯:“各位,来,为相遇。”
唐非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杯子靠过去:“干杯!”
唐白跟另几个人见了,也明白谢清欢的意思,识趣地起身举杯。
一桌人举着酒杯,目光落在坐得稳如泰山的唐凌身上。唐凌赚够的眼球,慢腾腾的起身,笑眯眯道:“人说千万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相遇,我上辈子大约什么事儿都没做,尽顾着回头了。”
唐白听了这话,不由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谢清欢挑了挑眉,淡淡道:“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将杯中酒饮尽。
唐凌看着她:“大小姐,我恐怕不胜酒力。”
谢清欢不动声色道:“我干杯,你随意。”
唐凌轻轻一笑,果然随意抿了一口,就放下酒杯,等其他人都喝完才施施然坐下。
再坐下之后,气氛较之先前就融洽了许多,但谢清欢跟唐凌之间的不睦还是能瞧出些端倪。席上另外的几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明白唐挚如此安排坐席的意思。
谢清欢跟唐凌,谁跟主宅亲近,谁才是真正的唐家大小姐,一目了然。安排他们坐在这桌,是将他们当做客人,尊重有之,看重有之,而唐凌再次,则是说明了她如今的地位——已经跟外来客没有两样了。
唐凌反应略慢,在那几个人将话题扯开,转到谢清欢比较感兴趣的电影史跟遍地开花的影帝影后身上时,才明白着其中的问题,捏着筷子的手顿时收紧,脸色沉了下去。
谢清欢状似随意地看了唐凌一眼,唇边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唐凌确定自己在她眼中飞快地闪过冰冷的厌恶,只一瞬就消失不见,却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头一寒,积累的怨愤就那么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唐白是唐家近支年轻一辈中最先倒向唐挚的,眼见唐凌又要发昏,估了一下方位,当机立断一脚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