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就这么完了,就没意思了。白九没有将这后半句说出来,护工照例觉得他有孝心,笑着送他走了。
白九回到公司,白棹上午签的文件已经发下去执行了。白九好心情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视讯,不出意料地见到某个将欧洲搅得天翻地覆的疯子已经在等了。
白九看一眼时间,比昨天晚了七分钟。格雷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极其厌恶等人,凡是让他等过的人,都被他送去见了上帝。
白九看着格雷,淡淡开口:“现在,整个欧洲都在等着结局的到来。道格拉斯跟路家之争,想必也开了赌局了吧?”
格雷仍是衬衫加白大褂的装扮,看着像是刚从实验室出来,听到白九这么问,居然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跟路,谁会赢?”
“从感情层面,我当然希望你赢。”白九笑道,“但若是赌局,我押路七爷。”
“哦?”格雷挑眉。
“你们势力相当,你杀不了他。”白九淡淡道,“但他还能活很久,而你,却要死了。”
白九在格雷面前,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的。格雷这人心黑手狠,眼光还毒,且不屑他人的讨好,拍他的马屁风险度比说实话高太多了。
白九自个儿也算不得好人,但是跟格雷在一个空间里待的的时候超过十分钟,就会忍不住感慨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奇葩。
幸好,这样出类拔萃的奇葩不是个长命的——可见,祸害遗千年这话也不是那么准。
格雷·道格拉斯是个能轻易让人感觉到世界恶意的人。或者说,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恶意的来源。他高兴的时候,未必会让你也一样高兴,二他一旦不高兴,那么所有的人都得陪着他不高兴。
要命的是,这人心机深不可测,心情变幻莫测,让人根本无从分别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行事全凭己心的人,简直就是反人类,一般人真hold不住。
白九细细看一眼格雷的脸色,略显疲惫,但瞧不出病气。
白九一时有点拿不准那从道格拉斯家传出来的消息,是否确实靠谱了。要说格雷脑子长瘤子这事儿,便不是从道格拉斯家传出来的,白九也会先信三分的。
像格雷这样活了二十多年,可劲儿伤天害理还务必顺遂,要是一点儿报应都没有,也太给他们这些混黑的长胆了。
格雷听了白九的话,果然没有动怒,只是唇角略微一勾,似笑非笑的反而渗人。
白九心中咯噔一响,喂喂皱眉:“难道那小道消息是真的?”
“小道消息?真有想象力。”格雷悠悠道,当他是查尔斯吗?若不是他授意,哪怕他瞧瞧死了,也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出去。
他这么一句话,透露了两个信息:一,那消息是真的。二,那消息传出去是他一手安排的。
纵然白九一向知道这人的脑回路迥异于人,也不由有些胸闷。他可以想象到,欧洲那边的人在最初的难以置信过后,会陷入怎样的兴奋狂喜,而后进行疯狂反扑。
不管旁人是如何的惊讶狂喜甚至是担心,格雷自己对于脑子里长了个瘤子这事儿并不如何在意。
到目前为止,他脑中那颗瘤子还是良性的。不过,长得位置略奇葩,在脑部神经密集区,动刀的话,风险颇大。更何况,动手术得剃掉头发。格雷纵然不是颜控,也不愿意脑门铮光。
格雷曾经想成为最好的医生。他的母亲当年也是由脑瘤癌变,从发现到离开人世,整个过程略惨淡,他看着她一点一点耗尽了生命,所有的明艳张扬都渐渐褪色。病发的时候痛得难以自制,却始终不曾主动放弃生命。
格雷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他从不曾敬畏生命,所以死亡也不足以让人畏惧。
对他来说,死亡是最后的告别仪式,这并不比谢清欢永远不会爱上他更让人害怕。
白九看着格雷,心情略复杂。他从小生活在近乎贫民窟的地方,身边只有日渐颓废后来更是吸毒的母亲,生存一度十分艰难,他活着就像是个笑话。
但他更加清楚,人只有或者,才能贪图其他。所以他尽心照顾白老爷子,让他觉得还有翻盘的机会。等到真相来临,从天堂到地狱,才是他筹谋多时,想要的胜利。
白九是好整以暇,猫逗老鼠。格雷的情形却截然不同,他跟路子允之争,是王见王,本就凶险,一子错便是全盘皆输。若是格雷身体无恙,这一局到最后两败俱伤是必然。以格雷如今这种情况,即便脑瘤癌变也要经过一段时间,但他不接受治疗,病情总会恶化,到时即便赢了也是输了。
而且,格雷跟路子允这场龙争虎斗,在白九看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谢清欢即便没有跟格雷过不去,她的态度已是显而易见,更何况她身后还有谢家。
这世上的事,哪怕你再如何潇洒不羁,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白九只好当这又是格雷脑抽了。
格雷看一眼白九,便知道这人保不准又在心中默默吐槽自己,也不跟他计较,只淡淡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了?”
“一切顺利,简直是心想事成。”白九悠悠感慨,“容家倒得太是时候了。”
格雷闻言,不可置否地一晒。容家走的是军政联合的路子,这样的家族,最忌讳叛国的行为。容宁叛逃流亡,给这个表面锦绣内中却在慢慢腐朽的家族蒙上了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
容家这一倒,跟路家的制衡就打破了。任何时候,一家独大都不是发展趋势,路家必然会放弃全面掌控,会有新的家族起来,再次达成平衡。
与此同时,T市的黑白格局也必然要发生变化。恒丰段家,才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顺利就好。”格雷话锋一转,“听说你有个儿子?”
“六岁半,差不多该上小学了。”白九神色不动,不紧不慢道,“他这会儿,正跟你妹妹一起拍戏。”
“相比于妹妹,”格雷顿了顿,才道,“我更喜欢妻子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