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月听了她的话,身子微微一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皮,才讶然道:“欢欢,你今天画风不对呀,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早换了,只是你没察觉。谢清欢轻轻咳了一声:“这不是我快要结婚了嘛,你还这么形单影只的,我哪儿能放心。”
萧朗月愣了一下,事实上她只听到了前一句,后面的都被她忽略了:“什么?你要结婚?日子已经定了?”
“嗯,定了。”谢清欢点点头,“到时候请你做伴娘。”
“我?我可以吗?”萧朗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叠声问道:“是跟路七爷吧?路家那样的豪门,我这样的身份做伴娘会不会不太好?”
谢清欢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不好的,我不也是圈子里的人吗?”
景烨站在不远处,既不会碍着萧朗月她们,又能注意到那边的情形。看着神采奕奕跟谢清欢聊天的萧朗月,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
纵然心里确实有点酸酸的,景烨也绝不会承认,这么些年来,他心里一直有那么点小小的嫉妒谢清欢。
带着萧朗月来纽约,找安德鲁仔细询问过,景烨才发现,萧朗月的精神情况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确实不那么眼中,起码,比当年谢清欢在赵泽天事件之后的反应要乐观很多。
只要她的情绪能够稳定下来,平复因为记忆受到大冲击而产生的创伤,就是事件问题。
萧朗月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无非是因为两样:元昭身死,谢清欢被迫去了欧洲。
在国内的时候,易柏那位师兄给出的诊断结果也差不离。只是,那时候萧朗月本人神智昏聩,身边也没有关系亲密可以替她下决定的人,所以也没法下手治疗。
跟萧朗月爱情拉锯那么多年,景烨很清楚谢清欢在萧朗月心中的地位,所以他决定让安德鲁洗去萧朗月记忆中伤害到谢清欢或者其他发生在谢清欢身上不好的事情。
包括当年赵泽天事件中谢清欢受伤并染上毒瘾,某次因为照顾不周导致谢清欢高烧,丹枫会所那对谢清欢来说其实不痛不痒的一刀,还有就是这次害谢清欢被人威胁,如此种种,统统催眠洗掉。
而那些关于元昭的记忆,不论是好是坏,他都不打算去动。萧朗月在娱乐圈多年了,绯闻虽然不断,但成真的也就这一个,这是她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经历。
景烨不介意她记得元昭的好,但他不能自私地替她决定忘记元昭。等她真正直面过元昭之死带来的后果,这件事给她带来的伤痛才会慢慢淡去,而不会成为往后岁月中的隐忧。
元昭已经去世了,他却还有无数的时光去陪伴萧朗月度过漫长的一生。
谢清欢离开的时候,景烨送她出去。
谢清欢不紧不慢地走着,沉吟着开口问道:“看萧萧的样子,治疗效果很显著,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还要再观察一个月,没有反复的话,就可以回去了。”景烨淡淡道,看向谢清欢,“只要你好好的,她就不会有事。”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谢清欢悠悠想。
谢清欢这趟来美国,虽然行程紧凑,却是不虚此行。看到萧朗月好转,委托给事务所的投资都有收益,西部的那个大农场效益也不错。
谢清欢心满意足地带着谢持静的骨灰跟谢十三踏上归途,回到了融溪谢家。
这时候已经临近农历新年,可以选择的吉日不多,只避开需要忌讳的日子,就近选了一天按照立碑的风俗将谢持静重新安葬在谢家祖坟之中。
谢清欢是谢持静以及嫡支唯一的血脉,戴孝主持葬礼。
谢持静跟谢持节是一母同胞,嫡亲的姐弟,因此葬得很近。
谢持节当年是飞机失事身亡,骨灰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当年谢持静人在国外,他的葬礼是由谢十三主持的,立的衣冠冢。
谢家的祖坟比当初玛丽三世为谢持静选的墓地还要大些,气氛也更加肃穆一些。
谢清欢先前也曾在谢家小住过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老宅里抄书,偶尔跟路子允出去在这个小镇上四处走走看看,却没有以谢家子嗣的身份来祖坟拜祭。
那时候谢持静还没有迁回来安葬,谢十三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小姐虽然不排斥,但心里确实不那么坦然。所以她不提这事,谢十三也不会主动提起。
这是谢清欢第一次见到这个时空里谢持节的墓。
墓碑上有他的照片,年轻而沉静,唇角含笑,眉眼温润。
谢持节。
谢旌。
谢清欢父母早逝,长房嫡支只她一个,自幼被祖父带在身边教养。记忆中祖父总是宽袍广袖,身姿端严,即便笑着,也带着三分威仪。
这个时空的谢持节跟她祖父的面容并不十分相似,风貌气度却是异曲同工。
真是伤脑筋啊。谢清欢心中长叹,是该叫舅舅呢,还是称呼祖父好呢?
如果先前,谢清欢只是彻底放下了对大雍少帝以及谢家最后的一丝牵挂,那么此刻,她清楚地感觉到,跟那个时空的所有联系都已经斩断。
大雍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历史长河之中,也许是因为有了祖父这个先例,她才能在时空的缝隙之中,因为谢清宁的移魂之术,来到这里。
未知的世界,当真是让人惊奇。
妥善地将谢持静安葬了,立了碑,烧了纸钱,供了瓜果,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这才带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几门旁支亲戚回到谢家的老宅子。
谢清欢的年纪不大,辈分却不低,来的这几门亲戚最多也就只是跟她平辈。
谢十三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明确说了,谢清欢是嫡支唯一的血脉了,谢家老宅子这一脉上下事务都由她全权做主。至于这几门旁系的,只是挂着亲戚的名头,其实已经多年没有正经走动了,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谢十三才会代谢持静问候他们一声。论情论理论法,他们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出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