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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我逃跑未成,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我和石柱都受了伤。我的右小腿外侧从膝盖下到脚踝上端那一段全青紫肿胀了,虽能下地走动,却疼痛难忍。石柱的脊背肿起高高一道棱,棱上淤血斑斑,疼得手臂都无法抬得起。

俗话说得好,“外伤好治,内伤难医。”我们的“外伤”在三天疼痛高峰期过后,逐渐缓和下来,但“内伤”却日渐凸显。我逃跑不成,引起了张大顺的怀疑,他几次问张石柱:“你婆姨是真乖了还是假乖了?”“你到底睡她了没有,真睡了还是假睡了?”并说要对石柱和我进行“现场检验”。这些问话,不是张大顺的原话,他的原话脏得不堪入耳,我一个女人家向你们讲述,真是难以启齿,因此我把原话改造了,但意思没变。断腿老汉也似是看出了我逃跑的端倪,几次逼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石柱虽口气坚定,但毕竟“做贼心虚”,于坚定中往往露出虚假。

我把他推到了两难境地。

这天,断腿老汉又意外地推门走进了我住的偏窑,这是打从我和石柱“结婚”后他第二次进偏窑。我之所以说“意外”,是因为这地方有个讲究——儿子不在,公公绝对不进儿媳住的窑洞,若进,便被视为行为不轨。这天石柱不在,他“私自”进窑,可能有重要话要跟我说。

果然,他进得窑来,放下双拐,坐在窗前一张矮凳上,长长叹息几声,出口说道:“娃儿,几天前你这一跑,把我的心彻底给跑寒了,也跑黑了。在这之前,我还真以为你跟石柱好上了,看来,你们是给我灌了迷魂汤迷糊了我。直到现在,石柱那狗日的还不向我讲实话,还说是……不过,我也不怪他,谁让我生下他这么一个恶不起来的东西呢……”

他缓了口气,牙疼似的吸溜着,吸溜一阵,又说:“娃儿,看来,你的心咋说也是拢不到咱家来了,这两天我翻来覆去想了千百遍,觉得留着你也是个事,你难受,我们也难受,可又不能放你走——放你走了,村里给儿子买婆姨的人家都受连累,我们家也……唉,思来想去,这里倒有个法了,想和你商量商量,看……”

我听他话中有话,一颗早已化成灰烬的心,像是被风吹起了一丝火星,有了重新被点燃的希望。我亮着眼神看着他,使劲点点头:“你说吧。”

他说:“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再找大顺商量商量,让他把你交给那个拐卖你的人贩子……”

我一听就急了,几乎是吼着说:“那不是把我再卖一次吗?那不行,我不干!”

断腿老汉见我吼,又叹一口气:“唉,娃,你先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照常理,把你交给人贩子,他们是会再卖一次的——我倒有个主意:你见了他们,你就请求他们千万别再转卖你,放你回家,你向他们保证绝不告官,而且给他们一笔钱——你不是说你大哥有钱吗?他们贩卖人图的是钱,只要你给他们钱,他们准会放你回家的。”

我的心呼啦一下热了——被那丝希望的火星点燃起的大火烘热了。我很激奋,也很感动。要知道,断腿老汉能作出这样的抉择,不知付出了怎样艰难困苦的努力。我深信,只要他们将我交到人贩子手中,我定会用我的一张巧簧之舌说服他们放我回家;我大哥也定会无私解囊,付给他们一笔厚实的资金——这世上,钱是能买通一切的。我忍受着腿伤带给我的剧烈疼痛,屈膝跪立,给老汉磕了一个头。我说:“谢谢了,谢谢了,谢谢大叔放我一条生路。我回去后,也定会让我大哥交给您一笔钱,你拿着钱,名正言顺地给石柱娶媳妇吧。”

断腿老汉单腿跳动蹦到床前将我扶起。“娃,快别这样,大叔将你买来,本来就是罪过,赎罪还来不及呢,哪敢让你跪拜磕头?快快起来,起来说话。”

断腿老汉走后,我的心仍然无法平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逃跑失败,本是祸端,不期然却从中生出“福”来。看来,断腿老汉同他儿子一样并非恶人,都有一颗善心,买我来做媳妇,确属无奈。他们是蒙着眼睛买人,无可选择,正如“结婚”那晚他们所说,是瘸子瞎子聋子哑子全认了。这同绑架不同,绑架是选择了目标后的行动,拐卖是行动后获得的目标,由此而论,张家父子仅仅是为买一个人——一个能生儿育女的女人而已,而绝对想不到要买来的是我,而我,却像一个离了群又迷失了方向的鱼,无知地撞入了人贩子们编织的网中。

从那时起,我逐步化解了对张家父子的仇恨。我甚至对他们穷苦的命运产生了一丝怜悯。

晚上,石柱又到我住的偏窑来了。他刚刚坐下,我便十分高兴地向他讲述了他大的“重大抉择”。可他却连一点高兴的神情也没有,反而十分沉重地说:“唉,我大可怜呢,他放你走,是自个拿刀剜自个的肉呢。为这事,他同我嘀咕了不下十个晚上,最后,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没办法的办法。直到现在,心还悬在半空放不下来,担忧人贩子会不会如数将钱退还给他。”

我问他们买我到底花了多少钱,石柱说整整两万元。后来人贩子说要追加五千,可他们没有给他。他还说,那两万元,是他大断腿后打石头的全部积蓄,如果要不回来,十年的心血就全废了。这几天,他大为这事急火上涌,牙疼得整夜睡不着觉。

我明白了——怪不得断腿老汉白天向我说事时,一个劲地“吸溜”。

两万元,仅仅两万元,就让我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也让张家父子备受煎熬。

这个偏僻的穷山村啊!

但事态的进展并不顺利——问题不是发生在人贩子那里,而是出在张大顺身上。

这天,石柱受父亲指派,上村小卖店买了一瓶酒和几瓶水果罐头,把张大顺请到家来喝酒,其目的是“巴结”和“说服”张大顺,让他高抬贵手,把我交回到人贩子手中。

张大顺一请便到。

酒喝到一半,断腿老汉婉转讲明了事由。

谁想,张大顺根本不买他这个断腿叔叔的账。他一听就怒了。他拍着桌子大骂张石柱:“你他妈的变能耐了,骗人竟然骗到你大哥我的头上了。你有那菩萨心肠你早说呀,干啥要骗我说你们早就睡到一起了?那天你婆姨逃跑,我看也是你故意放走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做善人让我做恶人呀!”

石柱刚解释了两句,张大顺一巴掌甩过去,石柱的左脸颊立马肿起五道红印。

酒席不欢而散。张大顺走出窑门,气没撒够依旧骂骂咧咧。

我的心又泡在了碱水中。

2

如果我的心只是被苦咸的碱水泡着,如果我的头顶始终笼罩着驱赶不散的雾霾,我还可以挺得过去,可我头顶的云层雾霾变黑云,倏忽间就电闪雷鸣,简直要把我的五脏六腑击碎。断腿老汉未能说服他的侄儿张大顺,反而又招来一场祸端。这就好比一个人身上长了恶性肿瘤,医生正准备将肿瘤一刀切除,可未等动手,却发现肿瘤已经转移了,派生了,由一派生出二,二派生出三,头上脚上都有了。张大顺见断腿老汉动了再次将我贩卖的心思,便像瓜藤生枝蔓般生出一个毒枝蔓——欲将我买去给他的亲兄弟张二顺做媳妇。断腿老汉头天向他讲了欲将我交回到人贩子手中的事后,他盘算了一夜,第二天就将断腿老汉请到家中讲了他的意图。断腿老汉当然不会答应了。断腿老汉还是劝他行行善,放我一条出路。张大顺当然也是不会答应的,叔侄就此僵住了。断腿老汉没把这事告诉张石柱。他怕石柱知道了会跟张大顺闹翻,那样,事情反而更不好办。这杯苦酒断腿老汉自个先喝了。张大顺并不罢休。这天,张大顺带着他的兄弟二顺和三顺,在石柱家扮演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大闹剧。那是傍晚时分,张家兄弟三人齐齐走进窑洞,二顺三顺每人手里拎着两瓶酒,张大顺则拎着两盒点心。张大顺很客气地对断腿老汉说:“二大,今天侄子我请您老人家喝酒,您看我把酒都拎来了。我请您喝酒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向您老人家赔礼道歉。你侄子我不够人,那天当面顶撞您,还当着您的面打了石柱兄弟,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石柱兄弟。您要是原谅我这个当侄子的,您就先喝上侄子敬您的三杯酒。”说着,命二顺把酒瓶打开,倒出三杯酒,敬给断腿老汉先喝了。接着,又敬石柱喝了两杯,也说是请求原谅。

接着,五个人坐在地中那张破旧的八仙桌前,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喝着酒,张大顺又说:“二大,不瞒您说,我今天拎着酒和点心来,一是向您老人家赔礼道歉,二是来提亲。关于提亲的事,我已向您讲过了。今天来是想验证一件事……”

张石柱不知底里,听张大顺如此说,插话说:“大哥,我咋听不明白你说的话,提亲?给谁提亲?这个家里除了于月姣,再没别的女人,你……”

张大顺说:“球的毛,我讲的就是于月姣。我来问你,你跟那娘们到底开荤了没有?开了,就到那边窑里去演示,让我们亲眼见识一下;若是没开,那好,趁我们几个兄弟在,强行帮你开一下,免得拿钱买个婆姨白养着,可惜了。”

石柱一听,手脚便慌了,也不知说啥好:“大哥,我……我……你不能……”

张大顺一拍桌子站起。“球的毛,你别支支吾吾的,咋就是咋,痛快一点。看你这包样,我都替你害羞 。”

见石柱痴愣着不言语,就又说:“看样子,你真的没动过她,也不想动她。那好,我今天来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没动过她,那她就还不是你的婆姨,你又不想让她成为你的婆姨,还要把她交回到人贩子手中。与其那样,还不如转卖给我兄弟二顺好了。前几天我就给我二大说了,让他想好了给我回个话,可他硬是没给我回。没回也好,今天我主动来提亲。这几年我们也替二顺攒下了一笔买婆姨的钱,正打算让人贩子再贩一个过来。可眼下有个现成的放在我们张家,我何必让人贩子再贩呢?于月姣那样一个美人坯子,哪能随便让别人捡了去?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留下自家用。”

张大顺说罢,从怀中掏出两摞钱拍在桌上:“二大,这是二万块钱,你当面数数——当初你买于月姣时,也是这个数。”

石柱这才明白过来。他说:“大哥,咱不能这么做,这样做不是让外人耻笑咱张家吗?买来的女人又在自家兄弟间倒卖,这都成啥事了……”

张大顺说:“你把人再交给人贩子,那才叫惹人耻笑呢。现在村里就有人放出话来说,看张大顺日能的,他能成全别人家买来的婆姨,却成全不了自家兄弟,买来的婆姨至今还是个摆设。你快把钱收起来,我们这就到那窑里去领人。”

天哪,这叫什么呀!这个叫张庄的村子,头顶依然有天,脚下仍然有地,天地共存,咋就没个法度呢?我并非猪呀狗呀驴呀马呀一类的畜生,让人随便驱赶奴役随意倒手贩卖,我是立于天地之间的人——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受国家法律保护的人,可你看……

那时刻,张大顺带着几分酒意,就要带着二顺、三顺到偏窑里来领人。可怜的张石柱,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扑通跪在张大顺面前,连声哀求:“哥,你不能,你万万不能呀!我和于月姣是当着众人拜了天地结过婚的人,怎么能随便转让呢……大哥,这事千万不能……”

张大顺根本不听。张大顺说:“现在你倒拿拜了天地结过婚来糊弄我,那天你让我把她交给人贩子再贩卖时,咋不说拜了天地结过婚?你要是眼里还有咱张家,还有咱张家兄弟,你就让二顺娶了她。你娶了当摆设看,等于没娶。”

张大顺说着,顺势一推,将石柱推到一边,一步跨出窑门,直向偏窑扑来。他的两个兄弟尾随其后也冲到了窑门前。

他们踢开门正要进窑,不想有人一声断喝:“你们给我站住!”把三人阻在门外。

是断腿老汉。断腿老汉单腿独立、身子堵在窑门前,右手攥着一把 头——那是他砸石用的一把特大 头,攥在手里沉甸甸的。他俨然像一个独腿将军,威武地立在门前,怒视着三个莽汉,扬言谁敢再迈进一步他就砸烂谁的狗头。

张大顺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借着酒劲,大喊:“二大你走开,小心再把你的腿跌断。我可是给你付过钱了,人已归我,你管不了了。”

他以为断腿老汉是摆样子吓唬他,未必敢动真,喊罢又往窑里闯。没想断腿老汉挥起头就是一家伙,张大顺本能地扬臂一挡,啪!头落在胳膊上。他“哎哟”一声喊叫,转身撒腿就跑。张二顺、张三顺见势不妙,也跟着跑了。

断腿老汉使横的来硬的,让张大顺着实没想到。在他眼中,断腿老汉是个硬不起来的绵羊,手中的那把 头只会用来砸石头,哪能砸向人?可他偏偏就砸了。以我所想,断腿老汉那阵子肯定是被逼疯了。面对一个蛮横得过了头的人,一个拿人不当人看的人,谁能不疯呢?一个人疯了,做事是不计后果的。断腿老汉挥起 头的分量着实不轻,虽没将张大顺的胳膊砸断,却也让他饱尝了疼痛之苦——听说被砸的胳膊肿胀青紫十来天,淤血不散,疼得他夜夜无法入睡。

断腿老汉一 头砸伤了张大顺,也伤了他自己——他抡起 头砸人时,由于气怒过盛加上用力过猛,身子失去平衡,重重摔了一跤。他摔倒时右臂着地撞在门前石板上,筋骨损伤。我和石柱扶他起来,他咧着嘴直喊胳膊疼。

胳膊伤了,他无法架拐走路,只能凄苦地躺在炕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侍候。

这天,我做了一碗面条端给他吃。我做面条时颇费了一点心思,这也是我到张家后主动、自愿做的第一顿饭。我精心地和面,精心地擀面,又精心地切成条下到锅里。为了让面有味道,我在汤里撒上葱花和姜丝。我把饭端到他面前,极其温柔地叫了声“大叔”,我说:“大叔,吃饭吧。”我又说:“大叔,你胳膊疼抬不起来,就让我喂你吃吧。”

断腿老汉看我做了饭端给他吃,本就十分感动了,又听我一口一个“大叔”地叫,还要喂他吃,激动得不知说啥好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很吃力地伸出手臂来端饭,却疼得一个劲地皱眉,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说:“大叔,你别动,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他执意不肯。他说:“娃,你把小炕桌搬来放到我面前,再把碗放到炕桌上,我自个儿吃。”

我照他的话把炕桌搬上炕再放到他面前。他左手握筷,很别扭很费力地吃完了那碗面条。

至今我也弄不明白,老人为何不肯让我喂他吃饭。是感到别扭还是不好意思?抑或有更深层的考虑?

吃着饭,他说:“娃,看起来,你在你家也是常做饭的,不然,你不会做出这样薄细的面条。”

我说:“做是做,但不常做,主要是我妈做,还有我姐。”

他说:“是呀,一个有妈又有姐的娃,咋会常做饭呢?有妈有姐,幸福呀!”

吃罢饭,他说:“娃,你别走,就坐在这儿,坐这儿咱俩好好拉拉话。”

我只好坐下。可坐了半晌,他却一句话不说,就那样凝神望着我。我忽然发现,他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有晶亮的泪水在闪动。果然,那泪水越聚越多,最终顺着眼角滴下来,扑簌扑簌打在胸前衣襟上。他用巴掌抹了下,哽咽着:“娃,大叔不好,大叔让你受罪了,一切都是大叔造的孽……可事到如今,我又想不出一条法子挽救你……娃,你……你……你就委屈一下,干脆留在咱张家吧,我这个断腿老汉就是受苦受难把命搭上,也要尽量让你的日子好过。娃,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你了……”

面对他的真诚,他的无奈,他的哀求,还有他不断流淌着的泪水,我真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我又不能。我早就下了决心,即使是死,也不能把自己的一生交给这偏僻、穷困的山村。我一旦答应下来,就不好更改了。若答应下来再更改,这个可怜的老人不定又会承受多大的痛苦呢!我思忖良久,道出了我认为对他对我都再合适不过的一席话。我说:“大叔,我看这样吧,你和石柱都跟我走。这个家,这个破窑,你都扔了吧。你们一辈一辈的人守在这里,除了穷,还是穷。你们跟我走出去,在我们那里重新安家,照样过日子,而且过得肯定比这里好。不信,你出去就知道了。我向你保证,你们到了我家,我会让我大哥把石柱接收到他的厂子里工作,每月至少拿四五百元工资。你们就跟我走吧。”

断腿老汉沉默不语。半晌,嘟嘟哝哝像是对我,又像是对自己:“外边再好,也是别人的家乡;这里再穷,也是生我的地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随后,我把我与断腿老汉拉话的内容讲述给石柱听。我说:“石柱,你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事,我认为你们跟我走,是顶好的一件事,也是你我最好的选择。待在这穷山沟里,一辈子都受穷,有啥意思呢?”

石柱说:“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再跟我大慢慢商量商量。”

这天,我又跟石柱下沟驮水了。路上,石柱对我说:“妹子,上次你说的那事,我跟我大商量了,他说走不是不可以,关键是我们还不是一家人。如果真的是一家了,走到哪儿都行,是福是祸都认了。可我们……”

我心中不禁犯了嘀咕。看来,要实现我的主张,我就得跟石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就必须跟他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不然,就……我不能说他们的想法有啥不对,放在谁身上,都会这样想。可我……我和这个张石柱……唉。

石柱看我半晌不语,又说:“妹子,不瞒你说,在我们村里,也有个举家迁走的,跟你说的一样,是跟着被买来的女人走的,可那女人,人家都已生下两个娃儿啦,村里人早就对那女人消除了戒心。那女人和自个儿的男人带着他们的娃先回了趟娘家,然后迁走的。妹子,你说外边千般好,可我又没亲眼见,又不能随了你去见,只有咱们真正过到一起,村里人看着我们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了,那时,怕是才能走得脱。”

我说:“那晚张大顺重重挨了你大一 头,胳膊都被打伤了,他会不会……”

石柱说:“我那个大哥,过去对我一直很好,我们感情也深,对我大也很尊重、孝顺,只是我们向他提出要把你退给人贩子,他才动了邪念。这也能证明一个事实——他太看重你了,舍不得你走。只是他的做法太不讲究,太让人看不下去,我大才动了怒,才不顾一切地……只要咱俩好,他是不敢再动什么邪念了。”

看来,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我得认拐认卖,认面前的这个石柱做丈夫。只有踏上这条路,明天的路才有希望。

这条路,我是该走不该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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