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刺进男人的胸膛,血流出来,男人慢慢倒下,枯草堆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计无名呆坐在地上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杀人了,两条命。
计刚的血是腥的,跟计无名一样,不愧是父子。
相比于第一次,计无名第二次出手娴熟的多,容易的多,计刚更爱他一点,一个更喜欢私生子的男人。
私生子和亲生子,共用一个名字,也只有计刚想的出来,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们能活。
计无名终于可以独享这个名字,成为鲁家的一员。
夜静悄悄的,月色很浓,计无名点燃一把火,烧掉唯一的血亲,烧掉过去。这样的枯井没人注意,就像枯井旁的烂房子连乞丐都不会屈尊降贵来住上一晚。
“本次选拔获胜者,计无名”
鲁家族内选拔,计无名拔得头筹,获得更多资源倾斜。
“计无名,墨家”
因为在符文研究所的榜单上出众,计无名被墨家选中,带回族内培养。
“毕业生,计无名”
墨家情报专业八年,计无名毕业。
“计无名,就是你”
在金家任职的第一个月,计无名成为金休的贴身护卫。
又三年,计无名加入金枪卫,并升任管事。
第五年,计无名成为金休的左膀右臂,金家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第六年,金家本族拉拢计无名,许以更多权力和财富。
第十年,计无名拥有墨家、金家、鲁家,三家的地位。
计无名,一个站在情报界顶端的情报贩子。
假作真时真亦假,计无名是真的计无名吗?
计无名拥有半个名字,他时常会怀疑。
情报贩子拥有敏锐嗅觉,靠的就是怀疑,所以,计无名时常会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当这份怀疑碰上别人的怀疑,就会碰撞出火花,适应这份火花四溅带来的危机感是计无名所擅长的,面对金婷的旁敲侧击,他的回答无懈可击。
有无相生,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计无名深谙此道,内心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藏有心事让人心不在焉,计无名处于这种状态。
春末花谢,残花于风中摇曳迎接生命的终点,计无名走在路上忽然停下,抬脚,脚下一朵残花。
残花终究要死,今天有人帮它。
计无名采下最近的一朵残花,五片花瓣剩下两片,香气犹在。
风吹残花,花瓣剩下一片,风去的方向站着一个黑衣人,一个散发浓烈杀气的黑衣人,他的衣着考究,长相普通,怀抱一柄长剑,剑未出鞘却有雷鸣,剑柄在抖动。
走在刀锋上讨生活的人,除了杀手,就是情报贩子,只要有敌人,第一时间观察对方的武器是活下来的关键,计无名做得很出色,极短的时间,他就判断出长剑的品级和效用。
计无名说道:“是你”
黑衣人是千相一,抱剑的姿势完全是为了装酷。
“是我”
“你要挡我去路?”
“很明显”
“你不该挡我去路”
“该不该是我的自由,我一向很自由”
“自由会使你丧命”
“你打不过我”
“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不是以为,是事实”
枪芒闪落,如星光坠地,只一瞬,计无名持枪出现在千相一身后,二人背对着。
血痕在脸上张开,血珠滴在手腕上,千相一不为所动。
刚才的枪没有杀气,没有杀气的枪杀不死人,所以他没动手。
计无名说道:“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我不杀你”
“你杀不了我”
计无名冷冷说道:“你当真想死?”
“你不是最想我死?”
计无名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喜欢跟聪明人讲话,愚蠢的话,他不想听半句,也不会让人说半句。
“你想如何?”
“你为什么想我死?”
“权力、财富,等等”
这是一个俗套的回答,却实在,无可挑剔的实在,世上无数人为了这些大开杀戒,计无名也可以。
“你不是一个俗人”
计无名的笑容僵住了,他的确不是一个俗人,他有野心,一个疯狂的野心,他会装糊涂,很会装糊涂,使一个个自称为野心家的势力头目相信他就是一个俗人,俗人好利用,容易用物质维系,也容易经营。
计无名忽然说道“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
“你耍我?”
“我不想知道太多,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为什么想我死?”
还是刚才的问题,计无名却不能回答相同的答案,千相一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都是他需要知道的,这样才能回答得滴水不漏,如果给他时间,他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没有时间,他只能小心地答。
“你喜欢主母”
沉默。
计无名接着说道:“金鲁两家的联姻容不得你来破坏”
千相一冷冷道:“你知道什么!”
计无名能察觉千相一的情绪起伏,他能听到长剑的嘶鸣越来越厉害。
“在其位,谋其政,杀死我,或者我阻止你”
剑出鞘,风在动,雷在响,剑锋没有多余的轨迹和动作,只是刺,转身,直刺。
千相一不会用剑,这柄剑拿在手里是为了装饰,很酷,从未想过用来杀人,也杀不了人,即使他杀气滔天,兵刃堵塞其通道,也无法穿流而行。
铛!穿云剑脱手,落地,枪芒前指,又是一道血痕。
闪光枪有进无退,血痕已是计无名最大的留手,千相一不杀他,他也不想杀千相一。
计无名知道千相一能杀他,剑出鞘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他不曾见过那样锋利的剑光,似要斩天动地。
老虎大发善心跟兔子玩耍,兔子也必须坚定玩耍的心态,如果兔子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想法,要欺负老虎,那就是自寻死路。
计无名慢慢说道:“我不拦你”
察言观色是情报专业的必修课,情报贩子混迹各种场合,活得够长,够坚韧才能拿到最有价值的情报,不然计无名凭什么混到今天的地位。
“你也不该拦我了”
千相一指着脸上的十字血痕。
夜渐渐黑了,路灯由专门的掌灯司点燃,照亮耀州城的大小街道,一名掌灯使在东城区的一角捡到一柄长剑,剑刃断开,剑鞘完好,欣喜的带回家,他刚好需要打造一支新铁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