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朦胧的雾气弥漫在山林中,骄阳透射进来,好似人间仙境,舒爽的天气能让人心旷神怡。像这样的风餐饮露唐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了,此情此景真的是无限感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看什么都觉得非常美好。
破布包裹的木剑已经失去了作用,索性就把它给毁掉了,他们接着赶路,一口气来到了响马庄上,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熊大庄主也不叫疼了。
这里确实比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要荒凉,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几间小木屋仍在徐徐燃烧,各种残缺的用具东倒西歪散落的到处都是,乍一看确实有被抢过的痕迹,拿不走的全都打砸成碎片。响马庄向来只有抢别人的份,如今却被别人哄抢一空,闹了个大笑话。
熊庄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在这空荡荡的庄内吼了几嗓子,触景生情,这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有什么好哭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老祖宗,您得替我们报仇啊。”
熊庄主吓了一激灵,一边小声啜泣,一边试探的说道。
“你知道他们为何到你这儿来吗?”
“我哪知道啊,剑又不在我这。那一天庄上突然陆续来了很多人,都自称是绿林好汉,个个凶神恶煞,手上都带着血,我不是怕吗,便好生招待着。酒过三巡就开始闹,然后便打,打的不可开交,当场就把我庄上的一个小兄弟给打死了,劳资愣是要弄死他,庄上越来越混乱,晚上就遭了一场大火,全都给烧没了。”
“是这样吗?”
唐渺眯着眼睛蹲了下来,把耳朵紧贴着地面。
“那还能有假不成,庄子都这样了,老祖宗我真不敢骗您。”
熊庄主长叹一声,眼眶微微泛红,道不尽辛酸泪。
“熊壮啊,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了,三邪九淫我和他们打过多年交道,行事风格熟悉的很。当年在秦王朝寒泉关外天一门力挫数千邪淫你还记得吗,你告诉我他们为何要组织数千余众大规模强攻寒泉关?”
唐渺瞥了他一眼,后者陷入了沉思中,面露苦涩的笑容,讪讪的说道:“老祖宗说笑了,那场大战我也没有经历过。据传是为了抢夺一枚仙丹,但这枚仙丹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是鸡肋,不过在寿元将尽的几个老怪物身上却是无价之宝,当时不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开出了天价。”
“没错,那...你这庄上有什么?”
语锋一转,唐渺的目光逐渐犀利起来。
熊庄主一下子就慌了,额头上冷汗直冒,吱吱唔唔的回答:“老祖宗,小的确实不知,这帮人贱淫掳掠无恶不作,而且心狠手辣简直是歹毒至极。”
“够了,他们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我猜你是引狼入室,你知道真正的三邪九淫有多少人吗,他们自然也是自恃不凡,你说的那帮人顶多算是畜生,这年头畜生倒是不少,打着三邪九淫的幌子行天理不容之事。熊大庄主,你是把人请到家里来做客了吧?”
“这......”
熊庄主一时语塞,惶恐的跪在了地上,表情甚是夸张。
“老祖宗,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他们...他们说好了要尊我为老大的,可是后来,后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唐渺板着脸,将目光投向了别处,一个蓬乱的草垛中。
“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
熊庄主一惊,反应也是迅速,闪身便灰溜溜的躲在了唐渺身后。
“小伙子倒是明事理,这么年纪就当了祖宗,倒是令在下有些紧张了。”
“出来吧,让我看看你是谁。”
唐渺淡淡一笑。
“想看就自己过来。”
“故弄玄虚。”
他冷哼一声,快步走向了草垛,一步并作三步,滑出了三个人影,恰至草垛面前时,只听见一声暴呵,锃亮的铁链“唰”的一下袭向了唐渺,陡然又冲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糙汉,握着一柄奇大无比的巨剑,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
漫天飞舞的草芥遮挡了视线,唐渺一个滑步闪身躲过铁链,落空后砸出了一个大坑,他径直迎向了糙汉,巨剑从天横劈落下,正对着唐渺砍成了两半,却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剑气落到地面裂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糙汉脸色骤变,蓦然回头一瞧,却看见漫天的青色虚影齐齐拍出一掌,声势浩大好似龙吟。
糙汉横剑以挡,一脚踩在了自个劈出的裂缝中,倒退了好几米远。
“小子,奇淫巧术在这里可不受待见,看你不是楚王朝的人吧?”
“阁下要打便打,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游龙掌和幻术...”
糙汉脸上阴晴不定,嘴里喃喃道,巨剑往地面一杵,落空的铁链便缠在了剑柄之上。
“老祖宗,不是他。”
两人正僵持之际,熊庄主凑到了唐渺身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此人力气巨大,应该是在庄子上埋伏着,不像是在等我们。”
“有意思,如果你们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就走吧。”
语毕,糙汉便扛起了巨剑,不再理会他们,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继续深入。
“老祖宗,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想法目的很单纯,已经不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一类的人了,要小心为妙。”
“看见他左臂上的方形伤疤没,那是烙铁烙的,囚徒,血狱,赵王朝。”
话音未落,糙汉脸上寒光毕现,只听见铁链持续回缩的碰撞声,他猛地掷出巨剑,一个翻身就已经出现在了唐渺面前。
熊庄主眼睛都直了,顿感觉菊花陡然一紧,屎尿一地。
唐渺目光一凝,眉头微挑,踏着暗合奇门遁甲的古怪步伐,剑刃紧贴着脸庞划过,却没有碰到分毫。
他一跃而起,点在了巨剑尖端,一个回转身,两人便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似笑非笑的互相观望着,糙汉没有下一步动作,伸手猛地拽动铁链,宽大的巨剑在他手中变得十分灵活,又重新抗在了肩上。
唐渺扫了眼熊庄主,开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有我在你怕什么,死不了的。”
“也幸好有老祖宗在,他是血狱武宗司的战魂,剑下冤魂无数,没想到他还是败在了老祖宗拳下。”
熊庄主狠狠的舒了口气,勉勉强强搀扶着起身,两腿还直颤栗。
“我知道,他是血狱的一个异类,嗜战,但是是非分明。血狱四司,想必他就是血狱新任武魁战魂,确实有这个实力。”
“武魁?”
熊庄主只知道这是个打架不要命的家伙,千万不能惹,这些虚名他还是一概不知,唐渺见他愣了愣,便开口解释道:“血狱四司,天魔、武宗、刑名、姬怨,血狱中的囚徒皆以名号相称,此四司的小头目便称‘魁’。其中天魁实力最强,姬魁神出鬼没擅长奇淫巧术,武魁没有极限,刑魁轻功了得...会飞。”
“会飞?”
熊庄主心里疙瘩了一下,直呼道:“惹不起惹不起。”
“为什么是新任武魁呢?”
他纳闷的自言自语道。
“战魂把上一任武魁干死了,那他不就是新一任武魁了。”
唐渺笑着摇了摇头,跟着武魁一直走下去有些畏手畏脚,于是索性择了一条捷径,往庄子上的村里去。
走了没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匹飞奔的声音,非常急促。
唐渺拉着熊庄主躲了起来,尘土飞扬间,一个驾着马疾驰的少年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而在其身后,竟然有一个人在飞?
熊庄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吃惊道:“那人...那人怎么在飞?”
唐渺眯着眼睛定睛一瞧,看似在飞,实际上是借着每次点地的冲击力托着身体在半空中滑行一段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马踏飞燕了。
“人啊,就是不禁念叨。”
他的注意力没有熊庄主那么分散,一直盯着马背上的少年看,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无尘还能是谁。
“凡无尘,老祖宗,这你一定要出手了。”
“先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