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北人?”苏佑又掀开了窗帘,这一回他看清了,无论身上的衣着如何光鲜,那些走在低洼处的人却始终抬不起头。
“这……欺人太甚!”苏佑猛的放下车帘。
“除非陛下特赦,否则哪怕是苍北帝国陛下来了,也是只能走这低洼之道。”
孙宝乾道,“这就是落后挨打的道理。”
马车的轱辘继续转动着。
而琼城的繁华苏佑再没有心思去看。
“到了,停!”
春申先行下了马车,走到孙宝乾面前,亲手为他拉开车帘,道,“师傅,请,皇城到了。”
孙宝乾下了马车,却不意外自己入宫走的并不是正门。
“站正。”守卫的将领一字排开,围拢着春申等人道,“搜身。”
春申的面子在这里并不好用,他微笑着将玉扇放在城门口的大盘上,双手平伸。
没人顾及他是不是陛下的红人,搜起身来毫不含糊。
“下一位。”
苏佑站了过去,这才看清守卫将领的眉眼中都透着严肃,却没有轻慢。
“陛下手文。”
春申笑着将文书放在将领手上,待对方看清楚后,才准入行。
“准入。”
“谢陈将军。”春申不显狼狈的拿起玉扇,轻摇着,风度翩翩的入内。
宫门内布置的不算奢华,反而处处透着森然的杀机,苏佑再蠢笨也明白这里必然机关林立。
越往里走,所经过的人越少,只能看见些洒扫的俾人,再往前便是大殿。
大殿口站着个约莫30来岁的男子,左手拿着浮尘,看见春申,便迎了过来,道,“春申君,陛下还在接见大臣,恐怕要让您等一等。”
“无妨,不介意我就在这里等吗吧。”春申道。
“您随意。”
春申回过头将目光落在苏佑身上,道,“师弟,这恐怕是你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郑仗吧。”
苏佑也不露怯,祥装无知道,“是啊,你别说,师兄,我还有点紧张。”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陛下的场景,那真是有趣极了。”春申君回想从前面露笑意。
大殿门吱呀开了,几位穿着官袍的大人从里面着急的走了出来。
“周将军,言将领,徐统领。”春申一一躬身行礼。
却无人搭理他,只听他们口中说着陛下的行事越来越难测了,便一股脑的走了。
春申不意外,自顾自的整理了衣襟,便领着孙宝乾和苏佑,慢慢的缓步其中。
苏佑倒是从中开始佩服起了春申,这样的无视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当真厉害。
“取熏香。”两侧的俾人手捧着精致小盏的熏香将三人从头到尾醺了个彻底,才让开了路。
春申收起玉扇,面露恭敬的几步上前,便跪拜了下来,“春申君,见过陛下。”
孙宝乾像苏佑使了个颜色,只见孙宝乾只微微躬身,半屈膝就算行了礼。
苏佑自然是学着师傅的模样行了礼数。
“都起来吧。”声音宽厚却透着一点点的不悦。
苏佑抬起头,看见穿着明黄色朝服端坐在正厅前方的高位上的约莫40来岁的男子,他正低眼翻看着手上的册子。
“春申君,你说说看,苍北的那些人又开始像孤哭穷,不过三万石,怎么就收不上来?”
“陛下,苍北地大物博,自然是有三万石的。”春申君上前一步,道。
“待孤挥军北下,他们就知道岁贡一厘也不能少!去给孤拟诏,先痛斥一顿,给孤立刻送到苍北去。”
“是,陛下。”春申君驾轻就熟的端上纸笔,手捧诏书,等陛下落笔。
“陛下,苍北国力孱弱,三万石确实多了,不若改为1万石?”孙宝乾朗声说道。
陛下握住笔的手突然顿住,抬起头看向孙宝乾,道,“孤想起来了,你是苍北的人。”
“住嘴。”春申动怒呵止孙宝乾,道,“三万石,岂会拿不出,莫不是苍北想用这三万石囤积兵力,好一举南下!”
“说,你说的有理,孤就不罚你。”
苏佑上前一步,挡在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的孙宝乾面前,道,“苍北国几年来从未少过岁贡,只是无奈苍北天灾连绵。”苏佑从身上拿出已经变硬的馒头,道,“就连半个馒头,都要小心收着,但即使这样也不忘岁贡,只是三万石实在凑不出,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呈上来。”
苏佑将半个被风风干的馒头放在一侧的摆台上,由婢女呈上。
“馒头不假。不过免岁贡一事不能只听你一人言,春申。”
“在。”
“去将门外等候的庆王请来,听说他物色了一枚铸造师的好苗子,也是来自苍北。”
“是。”
庆王算起来是天穹之境陛下的胞弟,年纪尚轻,吃喝玩乐无一不精。不过对于陛下的事却格外上心。
庆王踏步进入殿内,身后还跟着一名华服女子,两人齐行过礼后,看向了苏佑。
洪欣儿。苏佑难掩吃惊。
同样的,洪欣儿的脸上也闪过不悦,但被掩饰了下来。
“孤问问你,苍北国力能否岁贡三万?”
陛下看着洪欣儿不怒而威。
洪欣儿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殿内的形势估算了一遍,答道,“自然能。三万石虽多,比不上苍北子民对您的敬仰之心。”
“你!”苏佑刚想破口大骂,被孙宝乾拦住,孙宝乾无力的摇了摇头。
“说得好!”庆王自是聪明,为自己没有选错人而感到高兴。
春申君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陛下将托盘上的馒头怒推在地,道,“现在你有何话说,莫非,你的心里,天穹之境真要贪了你三万石岁贡。”
洪欣儿估算的没错,这场上的所有人包括陛下,都不愿减轻岁贡。只有不识趣的才会在这时候争着出头。
再说三万石岁贡,三十万石岁贡,又与自己何干?
“洪欣儿,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苏佑终究没有忍住,横眉出声。
“住口。”陛下道,“你又是谁?在这里横生枝节!春申,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是在下的关门弟子。”孙宝乾朗声道。
“关门弟子?春申,那可就是你的师弟了,怎么不严加管教?”
“是春申管教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