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包子咧，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油酥饼哟……”
京城坊市上传来一阵比一阵大声的吆喝，将至年关，家家户户都派出人手出来置办年货，小贩也卖力吆喝好换得银钱过个好年。各种讨价还价的声音夹杂着喷出的热气，绘成了今日坊市内的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富丽堂皇的皇宫偏殿外。
十几个大臣跪在雪地里，雪水早已润湿了他们的官服，个个神情恍惚，低着头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殿内隐隐约约传来“咿咿呀呀”的伶官唱曲的声音，殿里皇上穿着便服，眯着眼，一手撑着椅子，另一只手手指搭在膝盖上，不时的拍打着，似乎正在享受底下伶官唱的曲。
不一会儿，一名大约五十来岁的太监李公公匆匆忙忙地越过跳舞的伶人，快步走到皇上身旁，李公公弯腰俯下身子，低声在皇上耳旁言语了几句。
皇上正打着节拍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突然睁开的眼睛迸发出滔天的寒意。李公公传完话便退到一边去了。
底下的伶人顶着皇上的威压僵硬地和着曲扭动着身姿，皇上冷冷地看了眼底下打着颤的伶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说道：“朕倒要看看这老骨头能熬多久？”
站在左下候着的伶官听罢立即谄媚地走上前为皇上捏肩，说：“皇上，这帮老顽固都已经跪在雪地里几个时辰了，想必这老骨头早就松散了。”说完便嗤嗤地笑了几声。
听了此话，皇上冷哼一声，但脸上的寒意却消退了几分。又闭上眼睛。站在皇上身后的李公公，抬起眼眸看了眼满脸阴阳怪气的伶官，李公公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焉能不知这石伶官的小手段，不过是仗着皇上对他的几分宠信耀武扬威罢了。
这般想罢，李公公又毫无情绪地低下头，唯有那紧锁的眉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自从皇上登上皇位后，最初几年清廉处理政务，偶尔听听曲，虽无大的成绩好歹也可以安然无恙，但自从这伶官进了宫，皇上迷上了这伶官编排的民间小曲，愈发的宠信这伶官，朝廷上的事务也不管不顾全部扔给了右相处理。
说起这伶官，本姓石，家中排行第七，家中是农民出身，老家嫌麻烦就直接叫石老七，家中贫苦，自幼便跟师学习民间小曲，改了名叫石苏白。打那起，靠着过了油般的嘴，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生生从不知名的穷苦小子闯荡到皇上面前成了红人。
前些日子大雪连绵皇上在石伶官的谗言下推脱掉早朝，朝中大臣已有不满，今日晴朗雪融了也不上早朝，大臣心惊，一大早来到这偏殿跪求皇上上朝，但是皇上三十有六，年轻气盛，大臣以命威胁。偏偏皇上最是厌恶这般做法，是以大臣跪在外面几个时辰，皇上不管不问。皇上下不了台，造成了这般僵持的局面。
此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尖细的嗓音，“沈国公到。”接着一名穿着紫色官服，约莫五六十的男子跨过门槛，把身后的斗篷解下递给一旁侍候的太监，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快步往里走。两眼不抬地越过那些伶人，来到皇上跟前，拜手稽首，四拜一叩头。
皇上睁开眼睛看向石伶官示意了下，石伶官低头颔首，退到底下喊道：“停下奏乐罢。”底下的伶人这才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全部匆匆退了出去。
见所有伶人退了出去，皇上这才看向沈国公，说道：“沈爱卿，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进宫所欲何事。”
沈国公听罢，又叩了一头，这才起身说道：“承蒙皇上关爱，老臣身子已无大碍，今日雪融天气爽朗，老臣的手下出去置办年货，看见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在为过节准备，老臣听后有所感慨，百姓尚且为了过节如此繁忙。老臣在家中歇息实在愧不敢当，便进宫向皇上谢罪。”
听完此话，皇上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嘴巴张了又张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爱卿无罪，是朕的错。”
此言一落，整个殿里的人都惶恐地跪了下来，沈国公跪在地下，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皇上勤政爱民，京城中有此繁荣的景象是皇上的功劳。”
“都起来吧。”皇上摆摆手，脸色依旧不好。殿内的人这才稀稀落落地起身。
沈国公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说：“皇上，老臣方才见几位大人跪在殿外身子摇摇晃晃的，不知这几位大人犯了什么错。”
闻言，皇上不自在地扭过头，一只手握拳，假装咳嗽了几声，说“他们顶撞了朕，朕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
听完皇上的话，沈国公抬起眼眸看了眼站在左下边低眉顺眼的石伶官，说：“皇上，几位大臣惊扰了皇上固然不对，但外面的大臣已受到惩罚，皇上就不要与这些臣子置气罢。保重龙体要紧。”
皇上听了此话，正想要顺着台阶说话，殿外却传来一阵喧闹。
“李侍郎，你怎么了？”
“快快请太医。李侍郎晕倒了。”
……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从殿外跑进来，“皇上，李大人与温侯爷都晕倒了。各位大人都慌了神了。”
皇上惊愕，心中一紧，连声喊道：“那还不赶紧去请太医，快快把太医请来，将两位大臣抬进来安置。”
“是。”小太监连忙出去安排。
沈国公站在底下，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皇上身后的太监李公公发话了，“皇上，老奴下去安排人手去置备些驱寒的姜汤和保暖的衣物，好让大人们暖暖身子。”
“好，快去。”不一会，李侍郎与温侯爷被小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安置在偏殿的躺椅上，皇上连忙起身，快步走到躺椅边，只见两位大臣脸色苍白，暗红色的官服浸湿了一大片，看起来像是只剩下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