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功过，各自往各自的地方而去。
在天门学坊领了各自带来的行囊，便要各奔东西而去。
辞眠挟着生梦来接欲游，导致欲游在醉酒之后，头痛之余，也没再能和焉沉再见一面。
“回禀天庭之时，他们都会来吧。”欲游边收拾，边询问道。
辞眠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你们从冥界历练归来，恢复丹气就得七七四十九日之久，在那死地之中，对仙体损伤极重，母后也在等着天上帮你恢复身子。”
“是啊，你们都劳累多日了。”生梦跟在身后，“回禀之日还早，听说你在冥界，一鸣惊人。你兄长为你忧心不已，所幸你是好好地回来了。”
“自然了。”欲游笑着宽慰道，“身边有挚友协助，又有文院副殿，天军统将的帮扶，我这想着籍籍无名，都很难。”
“挚友？”辞眠反应道，“之前没听你提过，在天门学坊的时候，只见你独守隔间，每日沉闷不乐。”
“我之前倒是同兄长随口一提过，”欲游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西南焉沉。”
“是他啊。”生梦也是听闻过这个人。
“上次是去冥界临行前，我倒也是看到过他一次。”辞眠想起来，“和他成为至交亲朋，与你也有益处。”
“欲游从小便会识人，”生梦宽慰道，“他统将成名，才学也不浅，是难得的人才。和这样的人结交，是欲游的福分。”
“准嫂子也是会识人。”欲游话不自觉地变多了，“焉沉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但是论起谋略，也不会输给文院那殿下。”
“我们快些回去吧，免得母后在天上挂念你。”辞眠看着休整得井井有条，欲游也是整装而立。
人潮散去，才人潮拥挤的天门学坊，不出一刻便散了，焉沉约莫是最后来的，只一个人回来的，理了几本书卷，便准备远走。发觉诀千正在门外等他出来。
诀千已然换上将军装束，天兵防来了不少士兵拥护他回天庭：“帮我向贵尊大人问好，这次回去是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再见了。”
“担忧什么？”焉沉的语气充斥着轻松。“总归是能见面的。”
“是啊，我倒不是说这个，书信也是能往来的。”诀千一提，视线往他身上移，焉沉也是明白了。
“欲游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他有自己的考量，你们既然已经和他说过，就没必要时时刻刻在他面前警醒他，武林门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得到。”焉沉让他放宽心思，看来是和欲游说的时候，他并没有即刻就点了头。
诀千看了看焉沉略有成竹得到模样，也是放下了稍稍悬着的心。
“我这就走了，”焉沉提起行囊，看着诀千身边的将从已经是随时候命而来，“问好我都会给你带到，复宴上见吧。”
“回去好好休息吧，你知道复宴中途休憩里是不能出什么要紧的大事，最近西南天门的事如果不是非有必要，你千万不完事事亲力亲为。”诀千对他嘱咐道。
“我明白。”
这次的天门学坊看似就是告一段落了，后续也不知会不会还有眼线在身边徘徊。诀千的好意提醒就是让焉沉不要太过于显眼，在四十九日之后的复宴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变数，所以还是要紧收锋芒，防止旁生枝节。
书袖起早便被书转带回了文院中，书转也没问在冥界是否有艰辛，只是让他好好休息，或许是在天上的眼线更多，隔墙有耳这件事他们得做得更小心。
“醒了就来正殿用膳，过几日仙门七盏都会来我们这小聚的。”书转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是吗，度年也回来了？”书袖稍稍有了些精神。
书转点点头应道：“今儿个听诉净池那儿的消息，说是要回来了。”
“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之前他去替他父母守灵，回来的时候我们又被派送到天门学坊，中途回来，他又是去当冥界摆渡使者。”书袖数着，开始轻声叹了叹气，“明日，兄长和我一道去天庭雪门接他吧。”
“我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书转同意道，“先修气养息，等你醒了喝一碗竹骨药汤。”
“兄长自然是万事周全。”书袖看着书转设下结界，合上双眼开始凝神静心。
西南天门下。
焉沉驭着双剑从顶上渐落。门外落下层层飞絮，冬天的印记就这样来得无声无息。他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然后伸手去触碰落下的飞絮，柔软而轻盈。
焉沉觉得奇怪，今天老简居然没能出来接他。按理来说，老简就算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准确时间回来，但是前几日寄了信，今日他并定会在这候很长时间。之前他所有的军营之归，寄了信，老简都会一连等个好几天。
他虽起疑，但还能有个宽慰自己的念头。只不过是无人接应。他也不是这样会讲究和娇贵的人。他收着剑，沿着天门之梯往上走。在天门之外却被部下拦截了下来：“地安十四部下求见焉沉将军。”
“你们怎么？”焉沉有一些讶异，这些部下应该在军营之列中，怎么会全数侯在天门之梯上。
“将军，出事了。”他们言简意赅地压住了焉沉前进的脚步，“现在，您不能贸然进殿里，老简死了。”
“老简？”焉沉皱了皱眉，“那我父亲呢？”
有人细说：“贵尊和夫人还在殿里，殿里已经被控制，现在电视死的军队都被调了回来。”补充道，“将军不能一无所知就进去，里面情况不明，只是看起来暂时稳定。”
焉沉顺了气：多问道：“殿里什么人？”
他们也不是很确定，其中有人猜测地说道：“大概天上来的，我看夫人好像是识得的。”
“又是她？”焉沉锁了锁眉头，老简的事他打算进了殿内，自己有所了解再做打算。身在军中，遇事得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今之计，也不是只听这些只字片语，就能立刻想出一个对应之策。焉沉把背上的双剑和行囊交给部下之人，在脑中迅速构造权衡利弊，只能调遣最近的兵力进行援助，“把东西带回我的寝殿，枕下有调军令，去东边调遣东令军，如果我在落日之前没有出来，你们就硬闯，明白了吗？”
“全凭将军吩咐。”地安十四部下将士抱拳而作揖。
焉沉在天梯之下放出了一只信鸽，去天上找诀千，来回估计两个日夜，今日能让军队靠一己之力支撑，但是这样的硬战在这样小的规模苦苦鏖战，一定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情形不明，贸然发战就是给了一些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一定需要一个天上的人，知晓内情，并能不声张扩大事态，这样哪怕有处理不当，也能留有后路，事后在天庭之上有一个正当交代且有人作保。
他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老简的死，西南天门的沦陷，地安十四部下的急召。
这些安排都是不由他控制的因素。他在冥界受困这么多时日，还有这斋戒休憩的七七四十九日时间，都是他身边的定时炸弹的引线，不定就会爆炸。
他踏上梯台。每一步都在想，每一步都在思索，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什么圈套，一环套一环的那种，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他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在局中所以才不识庐山真面目。
“我回来了。”焉沉推开门。父亲和母亲坐在殿堂的中央，气氛就是被压得低沉。
“焉沉，可算是等到你了。”
声音是除阳河风。
焉沉思索片刻，片刻之余之后想到了唯一的可能。他并没有在救自己人之后在视线之内徘徊，而是选择去连接了天边旁支。之前就知道除阳一族能够迅速扩大势力，就有背后不少势力的支持。
“久等了。”焉沉思索之后，还是冷静道。
“说不上，不过也就几日。”除阳河风从一边的幕布上走了出，“焉沉你的手腕我是了解的，你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你也不差。”焉沉笑着评价道，“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已经是我预料控制外的事了。”
“自然，我若势单力薄是做不了什么。”他轻轻挑起一竹扇子，“还要多谢你信任我妹妹，委以重任，让我有可乘之机。”
焉沉不疾不徐地走上了前：“既然我回来了，那么是不是能先放了我父母双亲？”
“说你焉沉重情重义，果然不为过。”除阳河风也坦然，“我要的本就是你一个，只怕我这阵仗摆的太小，请不来你这尊大佛，不料我还没能伤你贵尊分毫，你这地安十四部下都已经急召了回来，这几年，看你是管理得真好。”
“你既了解我，也势必了解我的能力，如果太阳落山之前，你还是不肯放我父母平安，马上就会有天兵闯入。”焉沉的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在说切一块猪肉一样轻飘飘的简单，“我虽不能立刻决断出你背后势力为什么人，但你明白，就这西南地界而言，你和我周旋，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知道，我要是这点利弊权衡都不会做，我就不会来这殿堂之上等你了。”除阳河风收了收手，贵尊背后的士兵便散落一半而去，“我可是诚意十足，在贵尊和夫人走出这件殿堂之前，我要你当面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交出兵权。”
焉沉闻言开始狂笑而不止：“你要的也太少了。”他缓缓道，“调兵符我给地安十四部下去召东令军了，等他们回来，我就给你。”
除阳河风拨动竹扇：“你倒是会取舍利益，这只是我和你之间交易的第一步。”
“人，你得先放了，到时候别你调兵令没到手，就被在宫殿堂上围剿了。”焉沉折下他的扇子，“交易可以一个个谈，我刚从冥界回来，有些饿了。”
“来人，先把贵尊和夫人遣送回入灵山上，派人保护。”除阳河风拿着扇柄打转，“然后给焉沉将军上菜。”
焉沉看着父母被人拥着走了出去，贵尊看了焉沉一眼，也是对焉沉有信心，冲着他点了点头，地安十四部下在外都已经恭迎等待，接着传来令人安心的一阵哨声，是接应到的信号。焉沉移步坐到了旁座位置上，看着侍女端着菜肴盘子放上了桌子，他支着筷子，在所有菜肴上来回摆动：“和你这样聪明的人谈这些，还真是轻松。”
“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除阳河风盘旋在正位上，环顾着四周的兵力，还是没有贸然上坐，用手轻轻摩挲这正位的把手，“吃完这一餐，我们还有好些事情要商量。”
“等你先收到调兵符再谈吧，我不是不守信用的人，我现在人压在你的手里，条件可以慢慢谈。”
“你这个人的能力我太清楚了，今天之势我只是表面看起来略微占了优，明天说不定就会变了天。”除阳河风坐在了他的对立面，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
“我的确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良善。”焉沉换了个话题，“老简怎么死的？”
“他管我妹妹太严了，有他在，我不能顺利地出现在你眼前。”除阳河风笑道，“想见你一面，可真难。”
“嗯，这条命我会找你还回来的。”他说得轻描淡写，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口，“你妹妹呢？我来这么久了，也还没见到她。”
“在地牢里。”除阳河风听似也是一样地轻松。
“你还留了她一条性命，看来也还算是残存一些兄妹之情。”焉沉心里知道，除阳河风留着这个妹妹，一是更好地能够获取到她身上残留的有用信息，二是日后制衡这西南地界，拿她还能当一条退路，哪怕不成，还能用她换一条生路。他想到了，内心扬起一阵悲哀，这些情谊不过是利益之争中的一个委曲求全的退路，他现在却只能把这些冠冕堂皇之词挂在嘴边，“谈谈接下来吧，你想怎么交易？”
“带你回天上，这是我和别人的承诺。”
“他助你起兵，你帮他降服我？”焉沉笑道，“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价值。”
“你怎么想不到？所有人能想到的，你都能想得到，所有人想不到的，你也是最能想到的。”除阳河风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誉，“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不是非份之过，我都会依着你。”
“看来我很重要？”焉沉挑了挑眉，“我都已经交出兵权了，如果我不依你，直接跑了，对我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除阳河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焉沉已经是没有无兵权之人，除阳河风的任务就是为了交代西南天门之事，如果交不出焉沉，为难的只能是除阳河风自己，什么拥兵自重，什么自立门户，如果没有焉沉这个交代，这些都能成为他覆灭的理由了。
“且不说你的父母在我手上，到我有了兵权，地安十四部下皆不受你调配了，你觉得你有什么筹码和我赌？”除阳河风知道，就这么点排场想吓住焉沉这样的人是远远不够的，像焉沉这样弱点只有屈指可数的人，不是轻易能够被控制的。
“让我考虑一天吧，今天就先吃到这了。”焉沉也拿捏住他心里的那一丝恐惧的犹豫。
“地安十四部下来报，递呈焉沉将军之符。”门外跪倒了一群兵士。
“想着什么就来什么了。”焉沉站立起身，拍了拍手，吩咐道，“上呈。”
除阳河风看着他意气风发的侧脸，知道自己没有挑错对手，西南焉沉，降服他让他臣服于自己。
“给他吧。”
“将军。”
“我说，把调兵符给他。”焉沉冷下脸，看着他在犹豫之中交付了兵令，“答应你的事都做了，今儿就先放我回去歇着吧，怪累的。”
“我同你一道，你得在我眼皮底下。”除阳河风把调兵符在手上打转，看着仍旧对立的天兵与地安十四部，他立起兵符，“所有人，见此兵符听令，监押焉沉。若有违抗，便是对此令符的不从。”
焉沉看着他们捏着立剑，并未见归顺姿态，他只是稳住他们低声道：“听他的。”看着所有人的反应都好似慢了半拍，他有些晃神，即刻换上笑脸应对，“都说只是看紧我，不是什么难差事。”
入灵山上拥堵了很多人，贵尊虽然在拥护周全之下上了山，但由于路途险阻，虽是一路御剑驰驾，不免劳顿了些。
“怎么样？”贵尊问着身边的地安十四部下，“正殿上可有焉沉的消息了。”
“将军被收了兵符，已经被地安十四其他的兄弟带下去监押了，”他们地安十四部下之间的消息互通，哪怕事山水之路，也还是能清晰地得到他的消息。
贵尊宽慰着夫人：“他会处理好的，他从没让我失望过。”
慕安陪在一旁：“所有的事都压他一人身上，真是愧疚。”
老简之死，除阳一族的又一崛起，除阳河煦的安危，天边的不知名势力，地安十四部下的兵符易主，这一切的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你虽与这个孩子相处时间不长，但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焉沉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更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家人。”
焉沉先是在床榻上辗转，他捻着手指，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梦境。
这样和平入睡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