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沿着记忆的隧道往回走。
来时走街串巷,那么错综复杂的路。
来的匆忙我又急于跟着小A屁股后头,记不那么清晰,再加上四周环境、建筑风格又是那么相似,就像现实版的复制粘贴一样,一栋栋纵横交错的挤在一起,让出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路来。
与无数烂透的剧情一样的烂套路在我身上重现,但他不应该出现在女主角身上才更值得同情一点吗?
可惜这些都是后话。
我知道我——我迷路了。
我走过别人的屋子,有做饭的“滋滋”声,走过人家吃饭的声音,听着人家开始吃饭的声音,肚子就自发自觉的饿了,愈发的为自己不能回家感到绝望。
不知不觉间,连委屈都消失了,已经意识不到了恐惧的存在,只想着我要回家,只要能回家。
我饿了,在全是小洋楼的住宅区里的一户人家的楼后面,蹲在墙角哭泣,太害怕了,太后悔了,心中咒骂小A无数回,说着绝情绝交的话与誓言,绝不再见。
除非他现在出现,那一切不是不可以原谅的。
只要出现,带我回家,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只要带我回家,什么都可以原谅,家就是一切。
可是我可怜的像条被遗弃的狗,只能在乱草丛里哭泣。
我低低啜泣着,没有喊任何人的名字,甚至没有说任何字,伴随我的只有幽幽的低泣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剧情里迷路的小孩都要喊父母,起码我没有意识到该喊他们,或许是我们性格不同。
因为是饭点,整条巷子也看不见有人。
或许是我倒了人家胃口,又或是好心帮忙迷路的儿童,还是被我看烦了。
我对面这户人里,唯一一名男性生物赤裸着上身,小腹微微凸出个小沙堆,穿着短裤走出来,问:小孩,你在这哭什么,你父母呢?你迷路了?
我诚惶诚恐地望着他,害怕地没敢开口,眼泪堆在眼里咕噜噜地打转。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蒙面超人里的怪兽;大力水手里的大胡子(虽然他没有胡子)。
长着蜻蜓头的蒙面超人没有出现保护爱戴他的市民,大力水手里的派派也没有出现,连菠菜也没给我留下。所有结果都预示着我的悲惨结局。
好在这人是真心想帮我的,他蹲着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家在哪我当然知道,就在一条街上,但要说出个准确的地址,却没有办法。
不过只要到那条熟悉的街,见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我都能够回家。
我终于开口,怯懦说:大华市场。
很妙的,他将他的女式摩托车推了出来,现在看来这并非女式摩托,但在我妈眼里似乎能将男式女式分得很清楚。
男式的以往很常见的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结构的摩托,外露的引擎,亮闪闪的排气管;而至于女式的则是双脚放中间,被前面的盾一样的保护不受风吹,屁股下的坐垫暗藏玄机,内敛的引擎,小嘴大肚的排气管。
现在老妈虽然不会这样认为了,但却把只比自行车大一点点的电动车全认成了女式用车,甚至还让大哥不要骑去换一部男式摩托车。这种电动车在老家是没有男人骑的。
不得不说,男人出门还是要讲点体面的,穿上了T恤,换了鞋,一路上还问了我许多问题,可我支支吾吾地说着,其实我对这人印象不错,可惜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载我到了熟悉的街,这时我才有了一点勇气,告诉他该往哪走。
直到回到家前面那条路,菜市场也已经歇业了,我在车上喊着:阿mié。
这是我家的方言,意思为阿妈。
我还清楚记得她当时就坐在门口做假花,直到我喊她,她才抬起头看,看着我时也是发懵的。
妈妈看着我就问:你怎么在人家车上?
可我一下车就跑进了屋,随口应答一句。
那人下车过来跟老妈打招呼,妈妈在家乡里的好客淳朴的思想就显露无疑,先请对方进门坐下来聊。
那位好心的叔叔也十分上道,并未进门,反而是介绍了一下前因后果,婉拒了妈妈留他吃饭的话后离开了。
这件事在饭桌上的时候传开了,当成笑料一般,在往后的日子里妈妈也会在几次谈起以往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每次提我都是尴尬的,她都是笑的。
而至于小A,自那次之后他再没出现过,我也再没见过他,也没提过这个人。他就像在我记忆里完全消失了。
原来那时的我就知道,忘记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让他完全消失在记忆里,或是一直笑着提起这件事,等听到提起也像做人要吃饭喝水拉屎一样再平常不过,事过已了,再无牵挂,抱怨。
番外篇
其实在一年级时候,我记得有个同桌叫戴山,我知道他的模样,知道他是我同桌,却不记得一件、哪怕一次与他有关的事。
因为他似乎只跟我同桌了一个学期就转学了,而且他也是转学来的插班生。
若非后来在初三回家时,在路上有幸遇见,他往上,我往下,对他还有那么一丁点模糊的印象,不过名字是完全忘了,我就这样盯着他往前走。
他也这样看了我几眼,转而笑着迎上来跟我打招呼,“你是欢迎?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你是小学一年级同桌嘛,好久不见啊。”
我们停下脚步,相互寒暄几句,因为一个南一个北,去处不同,并未多聊便相互道别,我也不敢多聊些什么,毕竟我连对方的名字都忘了。
因此我心中有股负罪感,我忘了他的名而他却还记得我的名,更懊悔自己为什么不问出来。
好在后来我去我常去的小网吧里又碰上了他,那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碰到他,这次我拍着他的肩,打着哈哈说:“你怎么在这,没想到啊,不过那么久了,我都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
这时我才知道他叫戴山。听他跟别人用本地语言,才知道原来是GD省的客家人。
记住一个人的名字,由小学一年级到初三,我不知道我们在一年级的时候做了什么,他会这样记得我,而我只记得有他这个人,转学生,一来就安排到我旁边,最初主动与他沟通的也是我,而我是个一旦熟起来就会成为话痨的人。
一个人到了一个新环境,对他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最先出现在他身边,并呆了一段时间令他融入其他群体的人吧,那时的我就起到了这个而作用,其实即使不是我,随着时间他一样会融入这个班。
但同样的,一个人的名字对人有多重要,他念出我的名字时,我还是很高兴、兴奋的。
这次相遇也让我明悟到,人与人之间开始的支持、交流是那么重要,名字是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