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李云靠在院前老树下乘凉,入秋后早晚有些冷,秋后正午比之夏日丝毫不逊色,在县中他也无处可去,只能安心闲赋在家。
眼前走来一位身穿绿色官服之人,自前朝开始便十分讲究官服颜色,三品以上官员可穿紫色官服,四品、五品官服为绯色(朱红色),六品、七品服为绿,八品、九品服为青。
眼前这位绿色官服之人,是本县明府,正七品官员。蓝田位于圣人脚下,假以时日便能走入朝中。
“二郎。”明府与他打了声招呼。
“明府此来所为何事?”
李云问道,这位明府平日里可是位大忙人,平日里难得有闲暇之余,无事肯定不会来找他。
“何事都逃不过二郎猜测,如今这张家愈来愈放肆,仗着自己是本地士族处处与我作对,我乃一县明府,朝廷命官竟被一小族欺凌……”明府说道。
“明府可是姓王?”
李云问道,他以前听舅父说起过,这位明府姓王,若是猜测的不错的话,应该也是士族中人。
“嗯。”明府说道。
“若我推测的不错的话,明府应该是出自太原王氏,区区一县小族安敢欺名满天下太原王氏子弟,明府若是动用些关系,只怕明日这张家就得滚出蓝田。”
王姓士族,最出名的便太原王氏,不必多想,这位明府十有八九出自太原王氏,应该是旁支无疑。
而今最出名的王姓士族当属太原王氏,琅琊王氏已不复当年盛名,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已经谢幕,太原王氏这些年隐隐有成为天下士族之首的趋势。
两位王氏本是一家,最早可追溯到前秦时期灭六国的大将王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男儿不该靠着祖上萌荫,当在仕途中有所建树,光宗耀祖。”
明府说道,他已默认自己是太原王家之人,他准备回去好好问一番自己长子,他有些怀疑是王虔告诉李云自己出自太原王家。
他来到蓝田已有三年,知晓他出自太原王氏的只有妻儿,几位子女只有长子王虔与李云交情不错,他第一时间猜测到长子头上。
除去长子王虔,他家中其他几位子女从未见过李云,只能暂时将疑心放在长子头上。
张家若是知晓明府出自太原王氏,只怕是明天就要登门谢罪。
“一县小族,不以为虑,明府可透露自己些许身世,张家必定会登门谢罪,日后他张家安敢再与明府作对?”李云说道。
士族也分个三六九等,像太原王氏这类五姓七望世家,就算是一个旁支,也不是区区蓝田一县小族能招惹的起的。
初唐士族虽多,但天下士族之首还是五姓七望,其次是关陇世家与山东士族,关陇世家把持着朝政,山东士族是朝中新贵,大多娶五姓女子为妻。
天下士族同气连根,互相通婚,士族身影遍布整个大唐,天下半数土地都掌控在他们手中。
“二郎,我家中有位小女,今年芳龄二八,我观之三郎年岁也不小了,你我二家关系本就不错,我与你舅父私交甚好,不若你我二家结为秦晋之好如何?”明府问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三郎若是与令爱情投意合,我这做兄长的也不能拦着,可我李家只是区区寒门罢了,祖上军伍出身,如何能高攀的起明府……”
李云推辞道,五姓女,他李家还真高攀不起,即便是对方有意,他也付不起聘礼。若是本地世家还好说,数百贯钱即可。
他家中之时寒门罢了,祖上仅仅是军伍出身,更何况明府出自五姓之家,其女再不济也是五姓女,五姓女外嫁的并不多。
“媒约之言全凭父母,二郎将我当成普通人即可,不必想太多,况且我家小女对三郎可是仰慕已久。”
“三郎与小女十分般配,你这一支李氏出身也不差,只是没落了罢了,如今有大郎与三郎在,蓝田士族早晚多出一个李氏。”
明府说道,他那小女曾见过李家三郎几面,如今对李家三郎念念不忘。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什么办法,虽说他看不起寒门,但这李家三郎还算争气,假以时日定能平步青云。
若不然他也不会亲自登门拜访李云。
“如此甚好,只是我李家如今只是寒门罢了,并无太多家业,这聘礼只怕是……”
李云不禁有些为聘礼担忧,如今家中只有二百余贯钱,给三郎娶个本地小族女子倒是足矣,五姓女他不敢去想像。
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明府如今也无太多家业,二郎不必过多担忧,一切按正常来办即可,改日你去寻个媒人,三郎生辰八字想必你这个兄长应该知晓吧?”
明府说道,此行他来李云家中主要还是为了小女婚事,张家先放到一边,改日想个法子整治他一二。
前些时日他唤长子王虔去寻李家三郎,想与三郎见上一面,未曾寻到,小女每日在家中叹息,只能亲自上门拜访其兄长。
“自然知晓,改日待三郎回来,我去寻个媒人,挑个好日子来明府家中提亲。”李云说道。
“我家中还有些事,三郎若是归来,你唤他来与我见上一面。”
如今李云答应下来,他也该回去告知妻子与小女了,起身辞别离去。
“三郎,他日你莫要怪兄长,娶了这明府之女,他日你在仕途中也会顺风顺水,有朝一日希望你能明白兄长良苦用心。”
李云望着远处自语,正于长安求学的李寒忽然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他隐隐感觉到最近有大事要发生。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望了望他说道:“三郎,为师这几日有些事,你且先行回到家中,过些时日再到为师这来。”
“谨遵老师之命。”李寒说道。
为何我总是感觉到不对,难不成近日家中出了大变故不成?
李寒有些迟疑,回过神来之时,老师已经离去,他起身回到自己平日住所中,牵马往家中而去。
乘现在还早,他想早些赶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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