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眼见得贾长歌来青云观已经三年有余,因他一心向学,触类旁通,又聪明伶俐,谦虚谨慎,在一班师兄弟当中竟然后来居上,修行超越了比他早几年入观的同门前辈。王乘风道长几次带他下山降妖除魔,或让他做二把手,协助自己施法,或让他做一把手,自己在旁边候着,以防备徒弟功力不济的时候自己这个师傅顶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锻炼,王道长认为爱徒贾长歌已经可以独自下山去降服一些较低阶位的妖魔鬼怪了。小贾道长对师傅的这一决定即紧张又兴奋,一边跃跃欲试一边又难免有所顾虑,惟恐自己不能独自完成任务。
青云山下往东十里有个镇子名曰西田镇,镇上有一户邱姓人家,邱氏夫妇五十上下年纪,膝下三个孩子,长子长女皆已婚嫁,只留最小的女儿名唤锦绣的尚待字闺中。那日邱氏夫妇来青云观向王道长求助,说小女儿锦绣最近被狐精缠住,夜晚总是脱干净衣服赤身裸体地往院子里跑,拦都拦不住,白天安静一些,却总是看着窗外的景致默默地流泪,镇子上的人都说这孩子是被公狐狸精给缠住了,须请法师将那妖狐铲除,方可止住锦绣的怪异举止,听闻王道长法术高强,特来请道长下山斩妖除魔。
王道长时年已经七十有二了,这样的病例他见过许多,早已是见怪不怪,听完邱氏夫妇的诉说,合着眼睛,搂着花白的山羊胡子说道:两位施主不用过于忧虑,这都是些修行尚浅、血气方刚的年轻狐妖罢了,我的徒弟都能收服得了。一面吩咐身边的小道童道:徒儿,去把你长歌师兄喊来,待我吩咐与他。
须臾,贾长歌来到师傅面前,王道长让邱氏夫妇把女儿的病情向贾长歌复述一遍,贾长歌听完老夫妇的叙述,问询道:二位施主,令爱是否从小就体质虚弱,经常撞邪呢?邱氏夫妇摇摇头,坚决予以否认。贾长歌又说:妖魔鬼祟一般都是趁人阳气虚弱、阴气旺盛的时候趁虚而入,控人心神,损人康健,今番令爱为狐妖所困,必定是近期之内令爱阳气有虚空之处,才让那狐妖有机可乘,驱除狐妖固然必要,补足令爱的阳气也必不可少,还请两位施主好好回忆一下令爱被狐妖困住之前是否就有异象出现,不惟身体上的虚弱,连情致上的萎靡也要算在内。
邱氏夫妇皱着眉头好好想了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幡然醒悟,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齐齐地看向贾长歌。邱老儿望了望周围的人,叹口气,诉说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在座的诸位笑话了,去年秋天,我远房亲戚的女儿结婚,婆家就在我们镇子上,远房亲戚来我镇路途遥远,便商量着一家人提前来我家住着,到结婚那日新娘子从我家起身,他一家人口也不多,我家院落宽敞,房间充足,便收纳了他们。新娘子的弟弟比我家小女只大一岁,两个人言谈十分投机,动不动就凑在一起玩耍,我们这些长辈那几日忙忙碌碌,并没有过多地拘束他俩。后来婚事结束,他们一家人离开了,我这小女儿便开始失魂落魄,要我们寄信给那个小子,唉---说到这儿,邱老儿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邱大娘见老伴儿不肯往下讲述,不得不接过话头来继续:我家小女儿相中了那家的小子,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家孩子也还没有婆家,若与那个小子结为夫妇,这亲上加亲格外亲嘛,谁知我们找媒人一打探,那家的小子早已经订了亲的,这媒人还告诉我们说,这个小子天生一张油嘴,说得一口甜言蜜语,订了亲还只管到处拿言语勾搭大姑娘小媳妇,他没过门的媳妇家后来知道了他的这个毛病,还把当初撮合他们亲事的媒人给揍了一顿,吵吵嚷嚷要退亲,到底是我亲戚家又补了好大一份彩礼才把退亲一事给压住了。
邱老儿又接言说道:我以为媒人的嘴,骗人的鬼,便向我亲戚写信去求证,我这远亲倒是实在,回信之中对我大倒苦水,说自己造了八辈子孽生了这样一个混帐儿子,为了替他挽回婚事,家里已经翻了个底朝天,都折成彩礼赔给没过门的媳妇家了。可怜我这小女儿始终不肯相信老人们的话,一味地以为老人们编排那小子的坏话,阻拦者她和那个小子的姻缘。
邱大娘用袖子擦着眼角的泪说道:我女儿终究是年纪小,经历的事也少,第一次碰上这么能说会道的后生便被诓住了,以为那后生的人品和他的口才一样好呢,任凭父母怎样劝解都不信,起初她还跟我们怄气,后来便渐渐地不爱说话,饭也不肯好好吃,针线活也不肯好好干,时常坐在自己床头哭,再到后来,身体便渐渐病弱-----说到这,邱大娘才恍然大悟一般对贾长歌说道:道长,你说的没错,我家女儿正是身体变得虚弱之后才被狐狸精趁虚而入,大晚上地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地往院子里跑,拦都拦不住,看来真的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妖魔鬼怪也是朝阳气不足的人下手啊。
贾长歌听完邱氏夫妇的讲述,心中已然明白了病灶在哪儿,他看了师父一眼,王老道正好也在看他,师徒两个四目相对,各自朝对方微微一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贾长歌拱手对邱氏夫妇说:多谢二位施主对本观的信任,二位且先返回家中,待我收拾妥当,定于后日傍晚前往贵府捉拿妖孽。
邱大娘忧心忡忡地问道:道长可否给我一道符咒,我拿回家中先贴在小女的卧榻,这两个夜晚也好安然度过。
贾长歌自袖中掏出一瓶丸药,递与邱大娘道:贴在外面的东西容易被人动手脚,终究是不可靠,还是服在体内的丹药万无一失,这瓶丸药须在晚饭后半个时辰用温水送服,一次三丸,管保当夜安然无恙。普通的药三分毒,这丸药四分毒,所以不可久服,更不可过量服用,切记切记。
邱氏夫妇见这个年轻道人从头到脚清清爽爽、言谈不卑不亢、举止平易近人,对他已然是抱有一百分的好感,便不加疑虑地接过丸药,口里称着谢,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回家后按照贾道长的吩咐喂了女儿丸药,不到半个时辰小女儿便酣然入睡,晚上都能听到轻微的鼾声,一整晚都没有起来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