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齐静小筑,寝室里的人儿早已起身,端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铜镜,镜子里的人儿也在看着她。那是一副怎样的容貌啊:
皮肤白净似剥了壳的鸡蛋,宛如凝脂般细腻。
长而弯细的远山黛眉,好似纤柔的柳叶,总是微微皱起。
深邃而不见底的凤眸,水光潋滟,波光流转,顾盼生辉。眼神犀利至极,眼角却微微上挑,添了些许的魅惑。
鼻梁高挺,小巧。粉舌皓齿。丰润优美的樱桃小口是可口的淡粉色,但嘴角总是习惯性的下垂。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而整个人又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说不清的娇柔病态。
羸弱动人,温婉可人。
若论起惹人怜爱,较之那西子捧心有过而无一点儿不及。
可,就是这样一位风姿绰约的妙龄少女,却身着着未及弱冠的男子的中衣。
颇有违和感。
此时的她,手握一只描眉木笔。木笔的尖端,蘸着一点朱砂,她看着铜镜中的那副面容,几次抬手,提笔想将那抹朱砂点在眉心,可却又几次都下不去手。
窗外,百灵鸟放声而歌,清脆悦耳,随着少女幽幽的叹息:
“公子,如今我以重生而归,你呢?是否安好……”
没错,如今端坐在梳妆台前的这位仙姿佚貌的旷世美人,就是夺舍成功的木槿!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木槿顿时收敛了心绪,她放下木笔,沉声道:
“是谁?”
门外的人朗声到:“是奴婢,抱琴。”
抱琴,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贴身侍女。性子沉稳,谨慎,做事干净利落。深得原主的心,就连木槿都颇为满意。
“等我片刻。”木槿说着就拿起左手边衣架上的深蓝色金线绣边外袍。同样是男子的服饰。
待穿戴妥当,她便推门而出。
“拜见祭司大人!”见木槿出来,抱琴立即俯首行礼。
木槿轻轻点头:“有什么事吗?”
抱琴回话道:“是陛下,在御花园等大人,说是去赏一赏蜀地新送来的花。”
随即又上前几步:“还说要商议一些事情,与……上次游猎有关。”
“陛下?”木槿挑眉,声音却极其低沉冰冷。
“是,是女皇陛下。”抱琴的头更低了,小心翼翼地回话到。
木槿微微颔首:“带我去吧。”心里又暗暗忖度:
自己成为嬴扶风,作为大祭司已有一个月之久,为何偏偏此时召见?
商议事情?还是与月初的游猎有关?那场游猎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最清楚吗?
再说都过去了半个月了,此时在召见真的是难以让人不产生想法,要知道这位年轻的女皇陛下可不简单啊!
若要谈木槿怎么会夺舍成为嬴扶风,那就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正在镀炼自己灵魂的木槿突然睁开了双眼,她先是大惊,继而狂喜。
因为她感受到了一缕气息,那是一缕与自己灵魂极其相似的气息,这说明她很有可能找到了一具适合自己的身躯。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寻找一具适合自己的身躯,为得就是早日融合,重获新生,而后去报仇!
想到这儿,木槿屏息凝神,努力感受气息的存在,并循着那缕气息追了过去。
突然,木槿停了下来。她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高耸陡峭的断崖,光秃腐朽的枯木,贫瘠荒凉的土地,还有朦胧隐涩的月光……
这里可不就是当年我身死之地吗!
木槿冷笑。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打斗痕迹早已被风沙所掩埋,当年的千里鲜血早已被雨水所冲刷。
可从未消退的仇恨,却让她记忆犹新,仿佛那就是昨天发生的事。
“呵,没想到我这副身体,未来的主人竟是个大美人!”
一声轻笑传来,木槿顿时回了神,她暗恼自己的不小心,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一身亮蓝色烫金修边长袍,长发随意束起,有几缕不经意飘散在肩头。目光清明,眉宇之间一片淡然之气。
好一个男儿!木槿夸赞到,
等一下……男儿?!
眼前此人相貌昳丽,身形却比他人要单薄一些,仔细一看竟没有喉结!夜风轻吹,空气中好似有一股女子特有的幽香。
木槿心念闪电,开口到:“是你故意散播气息,引我来的。”这一句是陈述句。
蓝衣女子并未反驳,只是笑笑示意木槿坐下。
“你该知道我唤你来是所为何事,我本就天生体弱,如今又身受重伤,已是不能看到明早的日出了。但我不甘心,这应该算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的执着,倔强了。”
说完蓝衣女子目光如炬,看着木槿: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有放不下的执念。所以你才会冒着被天道发现的危险,以灵魂之躯在世间苦苦支撑十几年。
“本是天涯沦落人。如果你愿意替我完成我未能完成的遗愿,我愿意以我的身躯作为代价,助你完成你的执念。”
木槿心中一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到:“何以认为我会帮你?”
蓝衣女子轻笑:“毕竟这十几年里,唯有我这一具适合你的躯体。”
是啊……木槿沉思,蓝衣女子也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的坐着,似是在观赏漫天的繁星。
良久,木槿开口到:“我答应你,既然我占用了你的躯体,我就会完成你的遗愿,可我不敢夸下海口说我必定完成,但我会尽力的。”
“如此,足矣。”蓝衣女子点点头,随即抬起手,一点赤红的火焰顿时出现在她指间:“最后,我再送你一样东西吧。”
木槿还未来得及问这是何物,那火焰就钻入了她的眉心。
疼痛,剧烈的疼痛!像整个人落入了火海,感觉全身上下都在被火炙烤,体内的热度不断升高,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又感觉眉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痛不欲生!
木槿一时失足,掉入的崖下的寒河,冰与火的淬炼令木槿几度意识模糊,最后,终于经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