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世界树倒下后的第二日,上午。
亚伯的电话久违的响了起来,铃声打破了他特意制造的幽静环境,惊得他手中的茶杯差一点摔落在地上。
亚伯放下茶杯,起身走近电话机,故作优雅的将电话拿起,真正拿起的时候他倒是觉得这样有些矫情了,显得是那样的不自然,别人看着会难受,本人做起来也觉得恶心。
“所以那些贵族都是怎么做到能够毫不违和的?”
亚伯带着问题,最终接起了电话。电流滋滋的响起,令他不免使电话离自己的耳朵远一点,以免伤到自己的耳朵。
“喂?”
相当经典的问句,接起电话后不论处于怎样的环境都不会显得突兀,不自然。
电话那头也传来声音,是亚伯相当熟悉的声音,说起来之前办的不少案子和私人委托的都是因为又他所以才能顺利进行。
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客套话,直奔主题是这场对话最好的进行方式,这一点毋庸置疑。
“安西尔,找我又什么事?”
“亚伯,有能够将身体也改变的易容魔术吗?”
“当然有。”
“那常人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看出来?”
“这个嘛,平时我都是观察有没有魔术式,真要仅仅凭借肉眼去看的话,我倒是没怎么研究过。”
“是吗,谢谢。”
亚伯从电话中听到安西尔的声音和平常的感觉显然不太一样。安西尔会将情绪如此坦然的表达在话语中,这倒是少见。
“这次的犯人是魔术师的话就应该同样由魔术师来逮捕他,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嗯。”
“我等你的答案。”
“好,再见。”
“嗯。”
亚伯先挂上了电话,安西尔这会有没有挂电话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久后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但亚伯手上还有事要做。
“嗯......”闲情雅致的心情被打坏了,亚伯只得拿起雇主提供的材料,细细分析起来。
“不过是一只只会在下水道乱窜的脏老鼠而已,偷盗后虽然有所掩藏但是其反侦察意识看来还是不够。”
慌乱中扶起的桌椅,出门后没能彻底抹去的足迹,却在相当精确的时间来到。偶然?巧合?似乎都不太对吧?
不过对不对并不能只依靠亚伯一面之词来确定,还需要有当事人关于最近的描述才能进行有机结合,最后才能拼凑出正解。
明天之内,这个小偷就会被他抓捕归案。
......
自世界树倒下后的第五日,晚。
虽然在啃食世界树的怪物很值得在意,但是,亚伯果然还是更在意从世界树的树冠中逃出来的人形黑影。
看起来仅仅是依靠着自身达到了的超越人类肉体极限速度,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并不是人类。
虽然很想要去追查,但是那种移动速度如果可以一直保持的话,哪怕拥有再多的信息也是不可能追上的。
所以亚伯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烧着一壶热水,准备用来泡一杯茶。
那到底是什么?藏书室中的壁画上描绘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怪物?
不过说起来。
路易先生上次在藏书室里又翻阅了什么呢。
亚伯对此稍微有点兴趣。
拿出茶杯,以及茶叶,再倒入热水。
那么,在喝完茶后,要做的事情是......
亚伯将桌子上的文件拨散,乱成一团。
“最近的杀人案剧增啊......”亚伯说着,眼神变得深邃,“尤其是那些纯粹的暴力式入侵杀人。”
自解决了一天前的那个小偷后,亚伯再也没有接下其他的委托。一场又一场悬案,作案手法简单暴力,同样的作案手法却甚至能同时出现在相距十千米以上的地点。
以正常之人绝无能力做到这一点,那么答案只剩下少数的几个。
“好,至少现在就让我先享受一下这短暂的闲暇时光吧,犯人们。”
亚伯端起了茶杯,一小口气一小口气地吹着水面,以此将热气散去。
......
第二日中午。
卡顿,离亚伯所在的地方最近案发处。
亚伯打着哈欠走入当地的警局,抱怨着这次的罪犯还真是麻烦啊竟然害自己一晚上没睡等等,无视周边前来劝阻的警察,大大方方的走入深处,上楼,一脚踢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坐在办公桌后的局长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心中一惊,上一秒还在腰间的手枪下一秒就已经到了手上,瞄准着门口地面向上1.5米左右的地方,随时准备开枪。
“安西尔,我来拿东西了......嗯?你瞄准的地方怎么还是那么低啊。”亚伯自说自话的走入房间,坐到安西尔面前。
安西尔松了一口气,将手枪放在桌上,再对着追上来的小警员挥挥手,示意其退下,“你要的资料我都给你整理好了,另外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现场,在现场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提取的有效信息。”
“哦,是吗。”亚伯的双手合在胸前,“安西尔,你记住,你所能看见的我也能看见,但你所看不见的,我能看见......这次不是普通人在杀人,这一次的凶手是怪物。”
“你是想说这不需要我们警局插手是吗?”
亚伯点头。
“容我拒绝,死去的是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的人民,遇害者已经有五名,而我,是理应保护他们的警察,不论凶手是什么,是谁,我们都会选择插一手,懂了吗?”
“你们会死!即使全灭也不一定能将它缉捕,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那种家伙连一个魔术师团伙可能都会感到棘手,更何况普通人?!”
“那就联手吧,普通人和魔术师联手,去抓住怪物。”安西尔的眼神异常坚定。
亚伯一时语塞。
“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安西尔直视亚伯,眼神中的坚毅没有变动过。
亚伯拍拍手,就此作罢,“好吧好吧,我相信这个城市的人民会因为有你这样的警察而感到高兴的。”
安西尔笑了出来,“接下来,我们去案发现场吧,一共三处,从现在开始出发,一直走到日落恐怕都走不完吧。”
“对了,之前你打电话问我的那个犯人,抓住了吗。”
“嗯......这个嘛。”
“好吧,我知道了,在出发去案发现场之前我们先去吃午饭吧,从昨晚到现在为止我可还什么都没有吃。”
......
案发地点一,城市西部边缘地区某公寓一楼三号间,死者两名,为一对夫妻,无子,无目击人员。
案发地点二,城市中心地区某大楼二楼办公室,死者一名,为该大楼四楼的企业工作人员,有目击人员三名。
案发地点三,城市东南部边缘地区某工厂厂房,死者两名,为该工厂工作人员,有目击人员七名。
“以上。”安西尔放下文件夹,站在亚伯身旁。
在警察局旁的餐馆饱餐一顿后,安西尔领着亚伯来到了案发地点一处的公寓面前。
安西尔请客。
为此安西尔还和亚伯抱怨了一番,比如,“为什么每一次你来这里肯定要来伤害我的钱包啊!”
“这里就是案发地点一吗?看上去挺普通的,不过对于怪物来说杀人也不需要什么特殊吧?”亚伯笑到。
房间没有门,站在房间外就能看见黑黄相间的警戒线拉满了整个房间。
安西尔先亚伯一步进入房间,打开灯,指着客厅处用白色胶带大致框出人形的地方说道,“尸体我们已经抬走了,如果你需要看的话我们得去离这最近的一家医院。”
“不用了。”亚伯跟着安西尔的脚步走入房间中,四处环顾,“啧啧,这可真是怪力,安西尔,尸体的状态麻烦说给我听吧。”说着亚伯在被破坏的家具间穿行,本想扶着墙走,结果发现墙都已经损坏大半。
“好。”安西尔再一次翻开了文件夹,“男性为胸部受伤,女性为腹部,伤口都呈爪状,确认为一击毙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外伤。”
“那可真是简洁的杀人方式,毫无手法,美感可言,而我现在居然要推理犯下这种案子的凶手的前进路径和杀人缘由,哈哈哈哈,这实在是有趣。”亚伯回到尸体处,开始狂笑。
安西尔站在原地,思考着自己是应该去拍一拍亚伯还是应该先走一步,等亚伯冷静下来再回来。
等亚伯笑了一阵后,笑声戛然而止。
亚伯回头,眼里透着光,问道,“安西尔,我说,剩下的案发地也和现在这里差不多吧,死者也应该是同样的一击毙命吧。”
“是,所以这三起案件才被我们联系在一起进行调查。”
“那剩下的地方都没有必要去实地考察了......安西尔,你们觉得它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推测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嗯......”亚伯沉吟。
为了杀人而杀人者大多会选择补充攻击以获得更多的快感,况且人这种脆弱的生物若是需要满足它的快感应该要像是割草一样,以数量为它带来快感,所以亚伯判定它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杀人是另有目的的,但仔细想来......他在市中心并没有选择在大街上进行虐杀,这能算是聪明吗?
即使作案毫无手法与美感,以纯粹的暴力来快速的杀人,但它也许还留有一些智慧?
不大肆杀人,也就是说杀人并不是它最终想要的,可能是为了补充什么,而这种物品人身上也存在。
既然如此......其他动物身上会不会也存在这种物品?
“安西尔,麻烦你调查附近或者全国有没有地方发现同样死法的动物。”
“嗯。”
这样,应该就能证实自己的猜想了。
亚伯晃了晃头,对安西尔招手道,“我们走吧,与其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着手调查,推理它的行动路径。”
安西尔点头,跟上亚伯,一同离开了公寓。
......
推理,推理......
以手中拥有的信息推导出手中不存在的,且真实的信息,此乃推理。
卡顿,警察局总局,18:12。
亚伯正在警察局局长的躺椅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椅子可真舒服啊......”
亚伯如此喃喃自语着。
安西尔推开门,走入房间中,经过亚伯时顺手把手中抱着的文件扔到了亚伯身上。
“看看吧,这是你要的资料。”安西尔来到自己的位置旁,端起水杯一饮而下,“这附近居然还真有不少和那五名死者一样的动物,野生的或者家养的,都死了不少。”
“嗯......”
“喂,亚伯?”
“嗯?嗯......”
“......”
亚伯睡着了,虽然才睡着,却已经打出了轻微的鼾声。
“啊,真是的。”安西尔刚坐下又再次起身,随手扯过自己放置在房间中小憩一会的毯子给盖在了亚伯身上。
“这家伙,昨天肯定又彻夜未眠了吧?”安西尔看着亚伯自言自语道,“已经很少见到这家伙,会为了一个案件而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了啊......这次的案件,亚伯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搜查它的。”
安西尔立在原地盯着亚伯的睡脸看了五分钟左右后才突然醒悟过来式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继续工作吧。”
......
“早啊,安西尔。”亚伯这么说着,站在窗旁伸了个懒腰,“今天天气看起来不错啊,对了,现在是7:34,该去吃早餐了。”
“啊,好。”安西尔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来,这个过程中亚伯静静地笑着看他。
安西尔好不容易爬起来,抬头,看着亚伯询问道,“怎么了你?笑的那么诡异。”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那个怪物杀人的目的可能是什么,虽然还不能确定。”
“真的?!”
亚伯点头。
安西尔追问道,“是什么?”
“是魔力。”
“魔力?但魔力不是各处都有吗?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或......”
“当然是因为,人或动物身上还有额外的魔术回路。”亚伯转身看向窗外,“既然能无时不刻的吞噬魔力,但不定能跟的上它本身的消耗吧?从人或动物身上能一次得到很多来补足。”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你啊,亚伯,哈哈哈。”
亚伯摇头,“先前我就说过了,这个答案我还不确定,只是我个人认为是这样的而已。”
“但这也足够了不是吗?大侦探。”
亚伯点头,招手道,“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吧。”
“去哪?”
“去凶手将要前往的地方,希望我们的交通工具比它的双脚要快。”
......
“路易,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吗?”阿伦的手按在路易的肩上,暗中使力,试着将路易拉回来,不只是身体,而是连同灵魂一起拉回来。
路易新买入的乡间别墅中,堆积着以宝石居多的各种各样的物品,最显眼的,还是摆在别墅一楼大厅的黑色棺材。
“路易,这一切要是被教会发现的话,你可能会死,不,是一定会死!”
路易猛的转身,将阿伦的手甩开到一旁,“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但是我会这么做不都是因为教会吗?如果教会没有做那种事的话,我又有什么必要来这么做?!”
“一切都是教会的错,一切都是教会的错!”路易喃喃着,一边将物品一一搬入别墅的地下室。
阿伦漠然的看着已经接近疯癫的路易,淡淡一句,“是嘛,那你就去死吧,反正被魔术教会杀死,和被我杀死都是死啊!”
......
行进中的通向利物浦的列车,上午11:25。
仅仅根据它杀人的动向,大致能确认它在向东南方向的某个地方前进。
但是这个路径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如果能够知道的话,那就能够推测出准确路径。
如此的话,就能够提前设置陷阱,将它捕捉了。
亚伯思考着,但列车不断的发出嘈杂的声响来打乱他的思考。
“可恶啊!”亚伯抬手握拳砸向桌面。
安西尔坐在亚伯身旁,另一侧即是走道。
“冷静点,这趟路线已经建了有些年了,那时候的技术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还有时间在这其中作祟。”
“啊,是啊。”
冷静,冷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哪怕这里声音会比闹市中更嘈杂也要视作没有一般......
“根本冷静不下来啊!我们就不该搭列车!!!”
“我也根本就不该跟着你走,我是卡顿的警察局局长,现在却要和你去另外一个城市。”
“安西尔,这次的案件应该是整片大陆都应该一起担负的,你身为大陆上警察中的一份子,和我一起办这个案子,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尽会说一些歪理。”
“不不不,这怎么能叫歪理呢?只不过是用大的定义来使小的定义模糊而已。”
“这难道还不是歪理?”
“行吧,你要说是就是咯。”
亚伯把头撇向一边,看着窗户之外不断流动的景色。
......
第三天,利物浦,下午4:59。
亚伯和安西尔先后走下列车,来到靠大陆东南的城市,利物浦。
亚伯抬头,看见写着欢迎来到利物浦的牌子和另一个广告牌贴在一起,以至于先看到广告牌的亚伯认为那两个都是广告牌。
站台上的人都行色匆匆,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加快步伐,以免被认为是特别闲的人。
事实上,亚伯该走的有多慢就有多慢,毕竟好不容易摆脱了列车,进入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中。
“安西尔,你确定这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类似事件?”
“我确定。”
“是吗?那就好。”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看到安西尔去打电话,安西尔大概就是在不断确认这一点吧。亚伯心中想到。
出了车站,眼前尽是繁华。
在卡顿不多见的高楼此地几近随处可见,道路的拥挤程度比卡顿也上了一个层次。
安西尔问道,“我们去找住处还是?”
“哪有空找住处?凶手可是随时都会到来的,先去当地警察局请求帮助吧。”亚伯走在街道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潮,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安西尔问道,“喂,话说当地警局没有讲我们现在调查的案件公布给民众吗?”
“公布应该是公布了,不过效果如你所见。”安西尔耸耸肩,“在卡顿不也是这样的吗?因为躲在家中是没有用的,所以还不如走在人多的地方,这样说不定被杀的人就不是自己了不是吗。”
亚伯扶额,“啊,虽然这么想这没有错。”
“亚伯,如果凶手到了这里,那么它可能会在城市的那几个区域行凶呢?”
“啊,我也不知道,它的路线很奇怪,扭扭曲曲的,只是总体趋势是向着这一边前进的,所以......”
“所以?!”
“所以它也有可能完全不会经过这里啊!!”
“那我们......”
安西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放大,旁边的群众都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安西尔!”亚伯回吼一声,接着深呼吸,“我是侦探,但是侦探也有无法战胜的敌人,之前在希泊尔大闹了一场的杀人犯不也是众多侦探没有战胜的敌人吗?!”
“......的确。”
“我们要做的是将任何事物防范,但是谁能保证我们一定就能防范到位,很多外行人都不能理解这一点,所以侦探只要有一次失败,好不容易积累的名誉就会扫地,侦探,其实也是相当辛苦的工作啊。”
亚伯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
亚伯和安西尔就保持着这份沉默一直走到当地的警察局中。
路上亚伯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说的稍微有点过分之类的,以至于他根本没去想关于那只怪物的事。
等站在一旁等着安西尔和当地警局局长交涉完毕的过程中,亚伯才突然想起要解剖那只怪物的思维方式。
只不过在这一场推理中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怪物向着这一边走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或者换一种说法,在这一方到底拥有什么值得怪物日夜不断的行进如此之远的距离也要得到的物品。
那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