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一宿未归,急得帝州府的指挥官恨不得造反进宫抢人。
对于皇上的质疑,董云心里有些许说不上来的痛,她知道皇上的难处:皇上处在这个位置上每天面对前朝后宫诸多利益勾结,他早已习惯了猜疑和防范,他的心不可能再信任任何人了。董云心疼她记忆里的六哥哥,也心疼自己,她以为自己在皇上心里至少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
“皇上这么多年视云儿若无睹?今日倒说云儿背叛了您的心。云儿向来行事只管依着自己的心走,这一点皇上是知道的。”
“你今日将那女子这样带上台,那些人都看在眼里,她一清高白洁的大户人家女儿沦落为娼妓一流全是拜我这个皇上所赐,你是逼得我不得不去重新审理这个案子。”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许动容,他心里的董云何尝这样不给他留面子过。
“可是皇上,您必须要审杨复啊,他必须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董云这一句讲的情深意切,无关君臣,皇上几乎一下子心软了。
“朕自登基已有三十载,居然甘心被一个太监如此欺瞒!”皇上惶然欲泣。
“皇上若信得过,我和哥哥一定全力助您荡平杨复义子!”董云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相信西北李贞也是如此。这两年杨复的三十二义子名单我们已确切查清朝廷在册的二十九人,那些江湖义子也都在掌握了。”
皇上看着董云英气精致的脸蛋,她眼睛里光芒四射,心里默默哀叹一声:云儿,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我是皇上,我只能心系家国啊。他挥挥手示意董云退下。
董云下手真是快啊。不对,她没有这个城府,那个楚成虽说身躯娇弱,眼神里却风流别致,应该就是这个楚成了。两年时间,只是为了报仇,居然把杨复打的狗急跳墙。想想自己筹谋了近十年,也不过依旧和杨复旗鼓相当,此时皇上心里的震撼恐怕没有人能体会的过来,哪怕是小时候面对杨复在殿上逼死了母妃,皇上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董云上前在地上伏了三下,匆匆退下。她眼里的泪皇上没有瞧见,皇上眼里的泪花她也不曾留意,只愿来生我们投个普通人家,我挑水你浇花。皇上的力不从心董云从小看在眼里,皇上这么做等于默许了她,可是董云也明白此事若成,那陇西郡王府将千古留名,单族天下或能再续百年,但此事若不成,皇上恐怕只能杀她和楚成以平悠悠众口。
其实恐怕连皇上自己都活不了了!
董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表面上她是想替楚成平冤,可是这最后其实都是在为皇上平石铺路,她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如果杨复及其势力不除,董氏一族迟早会被杨复赶尽杀绝,不如现在一拼,趁现在有李贞、楚成,众知己一起置之死地而后生,方得人生不悔!
楚成闹花会当晚,梁安和珠儿几乎一夜未合眼的守在楚成身边,当董云被皇上困在宫里时,夏庞不管楚成死活的便登门求见,眼下他相信只要以楚成为代表的背后江湖势力、郡王府和藩王府联手,一定可以救皇上,救单族天下苍生。
董云从宫里出来只派了身边小厮回帝州府报平安,自己直奔碧湖北岸而来。她到的时候夏庞也刚到,珠儿几乎想给楚成喂药让她去睡觉,梁安守着楚成几乎不敢眨眼睛,他好想赶走这些人啊,可是那是楚姐姐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事情啊!
“董大人你这样来来回回奔波劳累,还来求我一个舞坊娼妓,将来皇上就算安全了,也不一定会念你的好!”楚成有点为董云不值得。
“我本不是为了图我自己好。”
楚成微微一笑:“放心吧,就算是死也要在昭告天下的圣旨上写上杨复的罪状再去死。”说完深深看一眼董云。
董云冷笑一声:“看我做什么,他是皇上我是臣子,我没有死在皇上后面的道理。”
“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宫里放心交给我吧。”梁安最怕就是听他们说死,每次都感觉是在说楚姐姐,“正勉昨日信到,杨复原本也预谋以月圆之日众人团聚放松为机进兵帝城,他的手段也不会慢,他最晚后日肯定会得到楚姐姐还活着的消息,希望这个消息能让他暂缓一下行事,因为他的重头戏绝对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在帝城打一架而已。”
“缓一天就够了,我即刻出发去均州,他一离开我便进城。”
“辛苦夏大人。”
“只要贾川不配合出兵,杨复那些外城义子至少五日便过不来。”夏庞说完看一眼董云,那意思是你一个女子带千把个驻守皇城的士兵能挡得过那些驻军、武林、甚至是外邦?
杨复的重头戏恐怕是勾结异族势力,使帝城腹背受敌。
“有我哥哥和李贞哥哥,那些外邦怎么可能进得来!”
“郡主和楚姑娘行事干脆,夏某放心。那告辞!”夏庞早料到两个女子要对付杨复,恐怕早已和董克、李贞商议大定。武林这一块有楚成罩着,夏庞也不是特别担心,说完他居然真的头也不回就走了。
董云回头担忧的看看楚成:“楚成,这是场硬仗,你身体能吃得消么?”
“董云,我顾不上想这些。”
“梁安你赶紧回宫吧,夏庞大人不在宫里,皇上和太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我要陪着楚姐姐,真乱起来,你自己去皇宫。”
“你呀!”这是董云第一次没有和梁安抬杠,梁安一下子顿在空气里,不再言语。空气安静的可怕,几个人各怀心思。
“梁安,你去吧,我这儿安全的很,杨复第一要的是皇位,至于我们的生死,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楚成过了好久才幽幽发话,她知道以后能直眼看这个少年的机会不多了。命运残忍的抛弃了她,却又在最后可怜了她,给了她这么美好的一个少年,远远看一下便罢了,于情于理她都得收着自己的情感,“我乏了,你们该干吗干吗去吧。”
楚成说完头也不抬,她终于支撑不住合上眼睛,放自己休息片刻,嘴巴里还是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她心里满是忧伤:梁安啊,梁安,以后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替我活着啊!
董云扯着梁安的袖子走了,小院里花前灯下通宵都是楚成伏案思考的影子,和珠儿跑前跑后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