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太子继位,尊晨妃为皇太后,温志护卫有功封亲王,由于小皇帝年龄尚幼,温志和先帝时期的五王爷共同辅政。实际上朝堂之上都明白,皇室宗亲本就凋零,五王爷当年在先帝之时便不管政事,只是做个闲散王爷罢了,如今不过是温志用来堵天天悠悠之口的傀儡罢了。
谁也想不到,在皇上和杨复的斗争中,温志却成了最后最大的赢家。
在董云他们都离去后,帝城似乎恢复了异样的平静,江湖人不在,珠帘坊不在,就连梁安这样的少年侠客也不在,帝城早已不复往日的繁荣。大街上人烟稀少,百姓流离失所,四条街沦落如鬼市一般,偶尔有一两处小小舞坊茶室,接待几个外乡商客或武林落脚人,谈论起曾经的繁华都不免垂首落泪。
单族天下恐将难以继续。
辛亏陇西和西北一战对外邦还是有震慑作用的,再者东海藩王在外邦的威名还是在的,所以暂且不会有外邦作乱,单族天下如果不自耗,那用不了几年便会慢慢恢复元气的。
一开始朝中还是有人寄希望于这位东海藩王的,希望他能励精图治,全力辅佐小皇帝,而且最初开始时温志还算是刚正严明的,他用治军的那一套在朝堂之上奉行,严厉打击了各种贪腐和不作为,倒也颇为有些奇效,所以单族天下经这一年时光,慢慢的气数倒也算是有些恢复。
帝州府将珠帘坊重新规划,拿出去了租给了一处贾姓商户,那贾家开起了琴行,偶尔闻得琴声,有几个懂得乐器的文人雅士听了,居然诧异发现这个琴行里有不少上品,于是来访者慢慢多了起来,到后来竟络绎不绝,而原本沦落的四条街,又一年竟也慢慢的兴旺了起来。中间有一日珠儿来祭拜方园故人,发现了这一处景象,她只是远远站在大厦的阴影里默默看了半天,她有时候会趁身边路过的人不在意时偷偷转过身去拭掉脸上的泪水,她也许在想:小姐,你看,这处地儿又活过来了,只要有人气儿就好像你还在一样。
转眼雪消融了,转眼杏花开了,转眼石榴红了,转眼银杏树又黄了,时间过得飞快,董云他们离开的第二年,皇宫里出了一件大事儿,小皇帝半夜趁值守太监打盹时偷偷外出,竟然意外溺水而亡了!温志杀了当夜小皇帝所经六处宫房的所有值守太监、宫女和守卫,合计一百四十四人,小皇帝贴身值守的太监、宫女上下三代合计三十六位家人也没能逃过此劫。这在一些上了年纪的朝臣眼里看来未免太过于苛刻,可是温志却说:“现在乱世,必用重典,纪律严明方能治国!”
小皇帝大行四十九日之后,温志和皇太后商议立了小皇帝的弟弟,也就是皇太后的儿子为新帝,尊皇太后为圣母皇太后,温志依旧是辅政,但同时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国舅,致此这位皇太后志得意满。
在朝之士心中据是疑虑重重,但是却没有人敢出头过问,有那些年纪稍大的看清风头的便早早提出告老归田,温志一个都不留,走一个他便从东海补一个,走一个他便补一个,所以很快的朝廷之上竟有七成以上都是他的东海旧属。
有一位老者在离开帝城的时候和来为他送行的同僚说过这样的话:“他温志如果能励精图治,重振单族国威,那把大权交到他手上也未为不可啊。”
另一位穿着暗红色家常服的年轻的大臣又说了:“可是温志为人刚愎自用,骄横跋扈,就怕辅政迟早有一日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哎,终还是不能让这天下,落到外邦之手啊!”先前的那位长者又如此叹息。
“不知道陇西和西北两位王爷作如何打算,如果他们联手,那温志也未必是对手啊。”旁边另一位着灰色家常服的大人又如此说道。
“看来我们还不如去陇西或者西北。”着暗红色衣服的年轻大臣血气方刚,“不如我们回去商议一下,安顿好家眷便去陇西如何,昔日郡主在帝城时,我们很是谈得来。”
“好,正是如此。”两位年轻的大臣很快做下了决定,这个沉闷堕落的皇室已经完全不行了,那温志也不是最好的人选。
温志掌权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陇西郡王府回京复命,并将董云关押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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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董姐姐关押进京?”秦正勉大声斥责着来送信的驿站使者,“他温志做梦!”
“你下去吧!”董克冲使者摆摆手示意他下去,然后又转头对着秦正勉教训道,“以后不要对着不相干的人随便发火。那温志现在在单族的帝城执掌大权,只要我们还是单族的郡王府就必须听他从的命令。这不去恐怕是不行的!”董克陷入了愁思,要他把妹妹送给歹人,那绝对不可能,可是为人臣子,却又不得公然抗旨不遵。
陇西郡王府上空被拢进了一片乌云,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干脆反了他算了,当年六哥哥之死一定是他干的!”董云的性子还是那样容易冲动。
“我倒是有个办法?”秦正勉忽然眼神一亮,似是想到了对策。
“快说!”
“珠儿姐姐不是说过,他们花月派的舞坊遍布全国么?”
“是呀,她们最擅长搜集情报,蛊惑人心,但是这能解眼下之急么?”董云有一点听不明白,“哎,不对,你小子是想制造舆论?”董云反应还是很快的,她脑袋稍稍一转便明白了秦正勉的意思。
认识楚成后,她确实是变聪明了许多。
想到楚成,董云的心里涌起一股重重的忧伤,她看向秦正勉,秦正勉表情严肃,嘴唇紧闭,他应该也是想到楚成了:楚成啊,你看,我们都变聪明很多了,可是你在哪里啊?
秦正勉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开始给大家讲解自己的计划:“嗯,我们让舞坊散布当年先先帝死的真相,珠儿姐姐执掌花月派也近一年了,应该能办到。只要民声对温志产生了怀疑,我们就大可不必进帝城了,而且到那时,我们尽可以以为先帝查明冤屈、为单族驱逐败类的理由联合西北带兵进京,争取将温志一举拿下。”
“不错,我先第一推病,第二推边境设防事务较重,和皇上回禀申请,待三个月完成防务布控后再回帝城,谅那温志也不敢怎么样?”
“三个月足够了,珠儿姐姐一定能办好,走,董姐姐,我们去给珠儿姐姐写信。”
***
温志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那些酒肆小曲、青楼艳调也能将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是谁,竟然天下都在谣传,给我去查,查出来给我灭九族!”在朝堂之上被不断要求重审先先帝之死的温志在散朝后不管是否是还在金銮大殿上便开始了大声失控的吼叫,他将眼前能看到的东西全都摔了个稀巴烂。
“哥哥,事已至此,虽然大家都没有真凭实据,可是却都是人人信了几分了,不如……”。
“不如什么?”温志恶狠狠的瞪着这个圣母皇太后,“你是想将我推出去,啊,好成全你们母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没有我这个东海藩王,这把龙椅,你们谁也别想坐的稳!”温志涨红的面孔扭曲到变形,脖子上的青筋血管似乎随时会爆破,他瞪着的双眼也好像要爆出来。
圣母皇太后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急急将小皇帝拉到了自己身后。
“过来!”可是她哪里是温志的对手,温志轻轻一捞,小皇帝便像小鸡仔一样被温志拎了起来,“即日起,皇上武艺由臣亲自日夜教导,妹妹无需担心。”说完温志拎着小皇帝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母后,母后……”小皇帝的哭声揪着圣母皇太后的心,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到现在她才恍然醒悟,自己是引狼入室了,温志对于从小分离的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兄妹情分。
太平年间很快就过去了,帝城、单族,短暂的祥和之日很快过去了,各处不服管教的州府也好,官衙也罢,纷纷开始要不另立山头,要不另择明君,当然这其中也有那些浑水摸鱼,打砸偷抢的流氓行为。眼看着单族天下即将四分五裂、分崩瓦解。
第一由于朝堂之上多数还是温志的人,第二小皇帝在他手里沦为人质,所以他在帝城还不至于会像当年先先帝一样被人干掉。可是每当他想到自己当年亲手砍断皇帝的脖子时皇上那忧愤不甘的眼神时,他就会侧夜难安,他害怕自己身边也有个那样在暗处算计的小人哪天就把他脖子给扭断了。
各处各地起兵造反事情不断,温志案前要求重审先先帝之死以安抚起义军的折子已经堆起了有半人高,可是他哪里敢批阅。又过一年秋季,陇西终于决定联合西北发兵征讨,为先先帝之死查明真相。他们仁义道德,为民做主,不扰民,不滥杀,所经之处百姓拥戴,很快便拿下大半国土,又一年时光不到已然超过温志的力量。在六哥哥离去的第三年,董云、秦正勉亲自带兵杀进了帝城,夺回了恩直门,改国号“正”,始尊国姓“秦”。温志被逼的带着小皇帝回到了东海,温志依旧高呼着吾皇万岁,在东海另立王国,自称“南昭国”,国姓依旧为“李”,他打着先朝的幌子继续维持着自己苟延残喘的皇帝梦。
致此董克和董云千辛万苦将秦正勉扶上了皇位,董云和东海的战争依旧旷日持续着,董克继续镇守陇西,李贞依旧退回西北,他们希望在自己的扶持下秦正勉能守好这片土地,希望他永远记得楚成的教导,不忘初心。
待秦正勉亲政一年,万事顺调,董云留下朱安生继续和温志争斗,自己开始安下心追着李茂和梁安的脚步云游四方,她想替楚成寻找治愈胡蔓草的一线希望,她相信楚成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某处,等待有一天他们带着胡蔓草去救她。她每到一处都会替楚成写一封信给秦正勉,告诉他祖国的大好河山,希望他能信守承诺保护好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多年以后深宫里也渐渐没有了故人的消息,李茂、兰叶水、董云、梁安还在继续北行,这一世斗转星移,这一片土地终于开始了崭新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