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锦把这份工打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静谧的夜色里传来细雨淅沥的轻柔声响,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空气里尚且残存着几分料峭的春寒。路灯昏黄,几只飞虫正绕着它旋转,打出长长的影子。
苏锦没有带伞,只能匆匆在雨夜里行过,期盼着雨不要下大。
许惜兰本来是要陪着她打完工的,但被她强制性扔回家了。也还好她在家,否则被雨淋感冒了要她怎么和舅舅交代?
欢快的手机铃声在静谧的雨夜里如同平地惊雷一般乍然响起。
苏锦从兜里拿出那部老旧的翻盖手机,这么晚了,谁还会给她打电话?许惜兰吗?还是舅舅?
然而当她打开手机的那一刻,细雨落在屏幕,上面的“爸爸”二字疼得刺眼。
铃声锲而不舍地继续响着,仿佛午夜中的催命符。
苏锦犹豫了很久,终于深吸一口气,赶在铃声结束的最后几秒通来电。
入耳便是嘈杂的声响,苏锦皱着眉头将手机微微拿开,好一会儿才听见男人那不甚清晰的声音:“……喂?苏锦啊,赶紧给老子拿五千过来!赌场的位置你知道吧……嘁,你那算什么?老子以前……”
苏锦抿唇,眉眼淡淡,声音是说不清的漠然:“没钱。”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猛地拔高:“什么?没钱?没钱就找你舅舅要去!……赔钱货!”
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混杂在那头嘈杂的人群里,即使如此,最后那三个字依旧清晰入耳,讽刺无比。
舅舅和最后三个字戳中了苏锦心底的那跟弦,她的眉眼霎时间冷了下来:“不可能。”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苏锦就快速地挂了电话。
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苏锦垮了肩,幽魂一样漫行在雨夜里。
不知过了多久,翻飞的思绪彻底回笼时她才意识到头上的雨已经没了。
雨停了?
苏锦没想太多,只是低垂着头,继续向前。
……直到撞上一堵墙。
等等,墙?
苏锦抬头,彻底傻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干净如雨的明晰:“走路还是要看路啊。”
少年温润的嗓音在初春寂静的雨夜里异常清晰,他撑着伞,脸庞白静,眼底含笑,琥珀色的眼里仿佛盛满星光。
夜风轻轻扬起少年额间的碎发,他眉间的温柔从此烙印在她心底,之那以后,再也没能忘记。
苏锦望着少年,愣愣地想,原来雨还没停啊。
“喏,”少年手中的伞微微晃了晃,“伞给你,女孩子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淋着雨,感冒的话父母会着急的。”
苏锦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过了伞,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离开了。
这张脸……好眼熟啊。
苏锦打伞,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路过许惜兰家所在的小区。
她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难怪这张脸怎么熟悉,这人不是许惜兰曾经提到过的,每次颁奖典礼总是少不了的那个年级第一,时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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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精神太过恍惚,她并没有注意到,一道目光正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