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三月初来乍到那会儿血还是沸腾的,见不得人儿惆怅模样,一时冲动上头拍着胸脯担保做到。
如今已过去一个月了,那白猫也不曾找到。艾疏影嘴上不说,心里头也是着急的,连着栖晚都受了影响变得暴躁。
偌大一个长乐宫寻一只小小白猫,谈何容易。
心下头一回懊恼自个儿的行事莽撞。
前两日得到消息说是东偏殿的吴淑女有只白猫,疑心是冬梅姑姑的那只,本想立即去瞅瞅是何模样,栖晚好说歹说才劝住。
盘算着今儿是不能不去了,一个月已是极限,再耽搁怕不是冬梅心里会有想法。梳了妆去往东偏殿。(艾疏影住西厢西偏殿)
“吴淑女可在?”
吴文潇此时正在撸猫,一个月的时间让猫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也让她日渐沉迷白猫的美色。她性子素来寡淡,白猫的到来使得屋子内多了生机,闲暇时还能逗逗趣儿,可谓是再好不过。
可是不行,终究不是她的,这几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猫天天想着往外跑,许是……许是想念旧主了。
门外是陌生的声音,吴文潇拧眉。她几乎没有出去结识过人,唯一一个也仅仅是泛泛之交,那么眼下是谁来找她。
“进吧。”迎面进来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看衣着不似侍女,“不知您是哪位?”
“是我唐突了,我乃艾氏疏影。”那人不识得自个儿,也不恼,几步走进,屋内概况一览无余,目光略过那白猫就舍不得挪开了。小心翼翼靠近,几欲摸一把看着柔顺蓬松的猫毛,却又止手。听说猫儿都怕生,对生人都凶残得很。
“听闻吴淑女得过只白猫儿,可是这只?”又瞥几眼,藏住激动,“真真是可爱。”
吴文潇眼见着这人想和猫亲近却又胆怯的样子,不禁面露微笑。
“侍巾若想摸白猫儿可得小心些了,小家伙怕生,若是暴起伤了侍巾就是文潇的不是了。”想了想还是提醒声。
艾疏影眼睛直往猫眼上看,蓝瞳,不由更是激动,兴奋溢于表。
吴文潇有些好奇:“侍巾很喜欢猫?文潇瞧您很感兴趣呢。”提及猫儿的来历,也不作隐瞒,微笑颔首,“前些日子刚捡到它时文潇吃了大苦头,幸得如今熟络了这才敢带她玩耍。”说起苦头还是心有余悸,手碰了碰如今完好的脸蛋,摸不到疤痕才松了口气。
“不瞒你说,”清脆的声音难得带了些羞意,到底是不情之请,“梦之今日正是为此猫而来。”见其面露不解之色,又答道,“前些时候凑巧得知冬梅姑姑丢了爱猫,寻了好久不见,听到淑女这儿有只白猫这才病急乱投医来瞧瞧,许就是走失那只呢。”
这人毫无保留的作态赢得了吴文潇的好感:“猫是文潇从藏书阁带回来的,当是见它受伤,模样可怜,于心不忍。至于是不是冬梅姑姑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吴淑女可原同我一道去冬梅姑姑那儿?”
到底猫是吴氏收养的,功劳总不好独自揽,于是艾疏影发出邀请。
“侍巾开口了,文潇如何能拒绝。”吴文潇张开手,那猫儿蓝瞳一道光一闪而逝,站起身子微微纵身一跃就跳入吴文潇怀中,小脸蛋还蹭蹭衣服表达亲昵。
艾疏影见到此情此景,突然就对自己有些不齿。有个词叫横刀夺爱,她这举动算不算?吴氏与猫的相处她看在眼里也知道一猫一人感情是极好的,可她来却是为了将猫带离。
“吴淑女心善,不论这猫是不是冬梅姑姑的,都是好意,会有福报的。”
能说的也只有这些干巴巴的言语。
冬梅正是西厢的教习,住处就在西厢旁的小屋内,离东偏殿也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冬梅姑姑在否?”
冬梅自打那只冤家不见后心情就没好过,做什么都惦记着它好不好,可有受委屈,可会想她。任由旁人逗笑也绷着一张脸,若闹的过分了冬梅还会出口训斥。
这是很难得的,冬梅是公认的脾性最好的人,原来再软和的人生气起来也会骂人。
“何事?”
口气尽量放柔了,一时没让人听出异样。
“冬梅姑姑近来可好。”艾疏影寻思着先说几句别的。
也不知如何触到了冬梅的霉头,艾疏影只见冬梅脸色一寒:“艾淑女若无事就请回吧,在住处等着殿下招幸就是。”
吴文潇见状不对,连忙出声安抚:“冬梅姑姑误会了,我们此番前来真是为了您的猫。艾淑女之前答应您寻猫,现在可算是有了起色。”
艾疏影自然是点头,她一点也不想被扫地出门。
脸色缓和很多,口气也温柔了:“猫在哪儿?”
吴文潇连忙把怀里的猫递上:“这只您瞧瞧可对?”
私心是希望不是冬梅的,一个月也养出感情了,想到它要走了再也不能陪伴着她,心头骤然生出不舍的情绪。
冬梅乍一见下意识想反驳,她的团子哪儿来的这么大块头。上上下下翻看了遍,引得猫儿不满的叫了几声。捏了捏爪子,有些肥,不太像自己的,那可挠人的叫声又很像。
在白猫发怒前,勉强点头说是。
“既是如此,那猫就归还姑姑,文潇同侍巾先回了。”
眨眼又只剩文潇一人了。白术是好,可到底说不上什么话。
一瞬恍惚好像耳畔又听到凄厉猫叫,眼前好似还是它带着攻击性的警惕眼神,画面再一转换就成了晚间入席,猫儿贴着她的心窝小声打着呼噜酣眠。
有缘无分。
日后若允许,定然要养一只小宠的,只属于她的小宠,最好还能是一只白白的蓝瞳肥猫。
晚间,只听闻东宫又入一人,再细打听竟是名男子,大惊。
“这怎的男的也可为妃?”秦淮目瞪口呆。
“如今这世道,好男风也是雅事一桩。”戚钰也震惊,但是面上看不出半点儿异色,难怪之前瞧着太子与那白玉堂不对劲,原来伴读是假,男妃为真。
“这……是秦淮孤陋寡闻了。”秦淮不太能接受,感情自己的夫君喜欢的除了女子之外还有男子……试问这天下除了垂垂老人与襁褓婴儿,还有谁不是她的情敌。
“还有别的消息没有?”戚钰问道。
“奴婢还打听到白御子来头有些大,乃夜郎国送来和亲的皇子,家中行三。”清漪说道,“这位御子模样很是不错,听说见过的人都称恍如神仙妃子。”
夜郎国……若她记得不错,这东宫还有个歪果仁俞氏是大理来的。一个是别国和亲贵公子,一个是皇后所赐的美姬,啧,也不知该不该赞一声这二人的好运道。
“此人脾性如何?”这是秦淮比较关心的,打听说是夜郎国来的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清漪见戚钰点头,这才继续说:“此人初来乍到,多的也是打听不出来的,照奴婢揣测,性情是个好的,同下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很是温柔。那身气度也是不凡,还真有一丝所谓神仙的意思在里头。”
末了,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是奴婢愚见,二位主子见笑了。”
戚钰觉得自己没白白培养清漪,不是个什么都不会想的废物。很多人败都败在手底下的人办事不牢靠,嘴巴也不牢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脑子是个好东西,有脑子加上手脚办事利索,这才能活的长久。
“不愧是戚良人带出来的,就这眼力劲我等是拍马也赶不上了。”秦淮恭维着,可心里头是存了不屑的。都是皇宫出来的,那脾气能是个好的?若真是个好脾气的,也许还是不受宠导致的,所以为何夜郎国最后不派其他人,偏偏选了他来大周和亲。
无论如何,总归要去见识见识才是。
是金玉还是石子,见过了方才知道。
夜色撩人,秦淮却面无表情盯着那遥不可及的星,倏得冷笑一声。
“挽璇,时候不早吧,咱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