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秦淮,安若鹂正想着她说的那些话,也在理,也让人在意。只是话说的再鼓动人心那又如何,她还稳得住,若是轻易被挑唆了去,她这么多年的宅斗岂不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了。
冷笑一声,翻出宜春的账册查看,有那空闲不如先抓紧手中已有的,把这短暂变成长久,从长久变成永久。
此时,春桃巧遇妲己,抓着空子闲聊几句。有些事情,长信的人知道的总比旁人早一些、多一些,这便是在太子身边当差的好处,可惜的是她模样还不能入太子眼,是以无缘长信女官之位,好在她的好友妲己正是四女官之一,她能借着交情偶尔探听点消息。
“殿下今儿一早晋了宜春一位,宜秋一位,真是双方齐平不曾厚此薄彼呢。”春桃说的是今早太子忽然将俞侍巾、缪侍巾晋为良人的事情。
妲己一记白眼:“殿下心思岂是你我能猜得到的,不然这太子之位随随便便换个人都能当了。”
“好妲己,你悄悄告诉我,殿下到底更属意哪位?艾良使还是俞良人,或者是安良使?”春桃很不喜欢听那样的话,可每每提及太子,妲己总用这话来搪塞她,她也知道妲己这么做有自己的理儿,可心里就是不舒服,但是在妲己跟前,再不舒服也得忍着,还得好好儿得讨好了。
殿下最属意的自然是……那伴读白玉堂——妲己也只敢心里犯着嘀咕,嘴上说的很是冠冕堂皇:“殿下是太子,是未来天子,天家无儿女情长,最属意的自然是大周江山,九洲黎民。”
假使换个太子,这话春桃就信了,她是没有近身伺候周赟,可人不傻,太子明显就不是妲己说的那种心系百姓的人,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的,心胸怎会宽到能容大义……兴许胸有大志是真的。
一条路的顺道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春桃眼见着自己套不出什么话,笑笑同妲己分了道。
再说缪瑾温正晋良人,心里头冒着喜悦,左右宜秋待着无事索性出去走走散心,不觉间走到宜春,想到上次与安氏桃林相见。也不知她的‘贵人’如今光景如何。
与门前侍媵交言:“劳通传,宜秋缪良人来给安良使请安。”
安若鹂看的是账册,想的是俞嫦青和艾疏影,自然看不下去,见又有人来,账册一合,放回原位,起身去迎缪瑾温。
她对缪瑾温感官不太好,因为缪瑾温一直占她便宜,头次侍寝是这样,怀孕了还是这样,就好像用玄妙的方法偷走了她的运道,以至于她霉运连连……那巫蛊可还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就冲着这晦气劲儿也让人不得不怀疑。
缪瑾温能看见一抹倩影倚坐在席旁,她进后又走近迎接。缓缓走进:“宜秋缪氏予安良使安。”
“快免了。”
真是奇了,今儿她的宜春这般受欢迎,一个一个儿的来。
“妹妹怎么来了?如今妹妹可得仔细些,比不得从前了”
就算上次见面不愉快,现在冲着肚子那块肉也得高兴和谐起来,起码明面上一切都是好的。
扶人入坐,唤穗荷呈梅汁上点心。
缪瑾温脑子里还在想千秋宴的事情。皇后生辰大宴,她因有事无法脱身是以借故没去参加这场盛大的宴席,只听闻宴席上戚氏安氏出尽了风头,颇为著名,艾氏秦氏也挨个得到赏赐。个个都如此风光,不免羡煞一番,她若是去了,也许被赏识的人就有她一份。
“谢姐姐关心,岀趟门不碍事的。”心里心不在焉,可神色看不出来。
“这是准备往俞氏那送的,既然妹妹来了,就让妹妹先尝尝。”安若鹂一指糕点与酸梅汤。俞嫦青双身子,她得每日备着吃的喝的好生养着。
缪瑾温捻起一小块糕点,入口即化,朱唇启:“今日我可有福了。”泯了小口汤汁,置案,“鲜美可口。”
安若鹂不断的打量缪瑾温,想来在宜秋养胎日子过得很是滋润,精神面貌可比竹林那会儿好太多了。
“妹妹如今可得当心些,如今东宫里头三人有孕,你与俞氏解得以晋位,虽说比不得艾氏宠爱,可若是妹妹为殿下诞下个一儿半女,那……日后,谁又可轻易下定论呢?”
缪瑾温的晋位在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依着她的胆色和手段……安若鹂暗不做声,瞧人吃食。
缪瑾温舒眉展笑:“晏陈时刻小心腹中这位,上心的很。”可正是上心了方才觉察不对,这会儿需得更加上心……好在还有些时日,还能谋划谋划,“但愿承安姊的吉言,平安地诞下腹中之子。”
这当儿口,穗荷拿一匣子走近,问放置何处。那匣子里是一串红珠子,安若鹂乍一见只觉纹理精细美丽,又闻见一股奇异幽香,心里头很是喜爱,咬咬牙就叫穗荷买下来了,穗荷方才不在,正是出府去取这物件了。
“缪妹妹在此,你拿这物作甚?还不快拿下去!”说到底还是担心才得来的被缪瑾温觊觎了,至少也得让她先显摆两天才是。
“安姐姐这是做什么,怎的训上穗荷。”缪瑾温隐约嗅到香气,这气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忙道,“安姐姐的东西总是好的,可愿让晏陈见识见识?”
安若鹂面色一顿改,心思绕了许多弯,终于痛下决心若是缪瑾温开口要了只管给出去,可毕竟是花了大银子的,心还是痛的仿佛在滴血。吩咐穗荷将匣子呈上,开盖,缪瑾温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去。
人凑得近了,那香味更是浓郁清晰了几分,熟悉感更加强烈。
安若鹂见人盯得目不转睛,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开口介绍:“这串珠子是我在有间杂货店那买的,据那儿的人介绍说这串红珠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店家的人当然没有这么吹捧自家的东西,稍微吹一吹那叫营销,吹过了那就是落人口实的笑柄了,安若鹂夸张的说辞只是想震慑一下缪瑾温。
“安姐姐新的的珠子成色不错,许真是件宝物呢。”缪瑾温绞尽脑汁的回想,终于在深埋的记忆里找到一丝印象,那是她父亲的一个宠妾怀了身孕,在母亲那儿洋洋得意逞威风,不料没几天就流产卧床了,她记得她曾在母亲与那妾室那儿闻到过几次这样的气味,很淡却极其相似,她当时不在意,现在想来流产与这香味恐怕是有关系的。联系到自己身上,一条妙计涌进脑海,“姐姐可舍得给妹妹摸试一回?”
“自然是舍得的,妹妹喜爱是这串珠子的荣幸。”安若鹂不疑缪瑾温的用意,毕竟这串珠子确实美的让人心动,任谁都逃不了喜爱。
只见缪瑾温拿了珠串就爱不释手,这下子安若鹂是确认珠子真要拱手相让了,果不其然,缪瑾温说话了。
“姐姐这件宝物价值不菲,晏陈也没这个脸开口就拿走,只是这回晏陈恳求姐姐,这珠子先放我那一段时日可好……我实在是喜欢极了红珠。”
说的好听了借,可谁知是不是一借不复返呢,时间慢慢过去,红珠也许就会被人渐渐淡忘到角落,到了那时候,红珠还不就是她缪瑾温的了?
“妹妹喜欢且拿去就是了,我这儿暂时还用不上红珠呢。”面色看不出一丝勉强的样子,反而落落大方的将红珠套挂在了人儿脖颈上,夸赞,“妹妹戴这红珠真真是可人。”
缪瑾温想着有了红珠,自个儿的计划没两日就能落实,笑容愈发灿烂甜美
“时辰不早了,妹妹该回宫,安姐姐自身保重。这东西妹妹几日后便遣人送还。”
事已至此,安若鹂也不把这话当真,将人送出门去。
难得的,安若鹂感到了疲惫,虎狼之地果真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戚钰她最是了解,城府乃他们几人中之最;艾疏影初见时无法感到威胁,不料之后最受宠的也是她,怀孕了不能侍寝殿下都要陪着她用膳;俞嫦青是皇后的人,皇后岂会送笨蛋傻瓜来这儿给人吞了,瞧瞧人家输了比赛不仅全身而退还得了晋封,还有旁的……不说也罢,说多了都是辛酸泪。
咬咬牙,今儿这口气暂时算是咽下去了。定北伯家的女儿还不至于吝啬到一串红珠都藏着掖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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