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白羽回到了逍遥阁。
他没告诉南宫月兰他回来了,因为他要做一件事。
“他要是不认可,你就休想把南宫月兰捆在身边了。”
这股话一直回荡在白羽脑海里。
或许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他和南宫月兰腻在一起这么多天都丝毫没记起来南宫月兰身后还有个聂然。
那…………
聂然会同意的吧?
白羽也有点拿不准,他只能暗地里祈祷自己能顺利地说服聂然。
不过他心里问明白,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兴许是太紧张,他面对这件事竟然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白羽攥紧了拳头,咬着牙硬着头皮进了逍遥殿。
一跨入大殿里就看到了聂然面无血色还无表情地坐在书山书海里。手执朱笔,时不时地在文书上勾画着。
他好像并没有发现白羽在门口。
但是白羽心里却打起了鼓,有些拿不准是去还是留。
白羽扣着指甲,似乎很难抉择。
“聂然哥。”白羽咬着牙叫了一声。
聂然闻声抬头看见白羽。
“怎么了?”聂然问。
白羽紧张的迈动步子坐在了聂然对面。而这一坐下原本准备好滔滔不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羽面露苦色,聂然看他这样子放下朱笔在他眼前挥了挥。
“怎么了?不舒服?”聂然问。
白羽摇摇头。
“白渐寒骂你了?”聂然又问。
白羽还是摇摇头。
“到底怎么了?”聂然也有点不耐烦了,一拍桌子。
这一拍桌子把白羽吓了一个激灵,看白羽这个反应聂然怔了一下,然后聂然平复一下心情。
“有什么事儿就说,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来丢不丢人?”
白羽咽了一口唾沫。
“聂然哥。”白羽轻轻地说道,“我和月兰…………”
聂然一听这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渐寒。
这个白渐寒,什么事儿都说!
这不是存心让他在小辈面前折面子吗?
聂然忍住了心里的波涛汹涌,若无其事地问:“你和月兰怎么了?”
他如今也只能先当个傻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额…………”白羽想了想然后突然起身对着聂然单膝跪地正色道,“我今天是来提亲的。”
“提亲?”聂然没想到白羽会这么直接。
“对!”白羽说,“我喜欢月兰,月兰也对我有意,我们二人情投意合,所以我来提亲,让月兰做我青丘未来的王后。”
聂然心里觉得难受。
“可是月兰的婚事我也做不了主。”聂然轻笑一声,“我只是月兰认的哥哥,没有血缘。”
“可是长兄如父!”白羽也是着急了,“即便是认的兄长又怎样?月兰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父母在何处,只有一个年迈的师父和处处疼她爱她的聂然哥哥。”
聂然心里一酸,眼眶有些微红。
是啊,聂然年少时是多想有一个妹妹啊,这样他再也不用孤苦伶仃地游走世间了。
用白渐寒的话说,有个妹妹起码是自己活着的证明,这样活着或许更有意义。
所以在昆仑山南宫月兰出事的时候他才让南宫月兰改口叫自己哥哥,目的就是圆了多年来的一个愿望。
他聂然也是个有妹妹的人了,不是吗?
自从南宫月兰进了天水潭,他又何尝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或许白渐寒说得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但是回想起南宫月兰才陪了自己三年,他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短短三年,他还没有过够南宫月兰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的日子。
甚至是没听够南宫月兰一张嘴一个“聂然哥哥”。
他甚至是还能记起三年里南宫月兰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带给他的欢乐。
然后就这么嫁人了。
聂然心里还是别不过来劲儿。
虽然白羽值得信赖,聂然也很看好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决定了?”聂然试探地问了一句。
白羽点点头,说实在的,他不看好聂然会答应。
“其实……你们的婚事……”聂然停下了朱笔,看着白羽,“我不同意。”
果然。
“为什么?”白羽猛地站起身,尽管白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一从聂然嘴里亲自听到“不同意”三个字的时候,他也不知为何这么慌。
慌的让他手都在颤抖。
聂然示意他坐下,从旁边茶盘里给白羽倒了杯茶。
“我和月兰都是真心的……”白羽用颤抖的指尖接过了茶杯,言语略微有点梗咽,“为什么?”
简简单单三个字被白羽说出来竟然那么让人心酸。就好像本就应该翱翔于天际的雄鹰突然折了翅膀,由云端跌落尘埃。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聂然自己都想问自己——为什么?
真的是舍不得?
还是那该死的占有欲?
还是自己的一时私心?
聂然不愿再想了,因为不论哪种原因,被挖出来了对谁都没好处。
“我知道。”聂然说,“月兰年纪还小,这么小的年纪就嫁人……”
“你是不信我?”白羽直击痛处。
不愧是白渐寒一手带起来的,这点跟白渐寒一模一样。
“你是担心月兰嫁到青丘来我会给不了她快乐?”白羽面有厉色,眼底还有那跟白渐寒几近相同的冷漠。
似乎他们主仆二人对待感情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是担心我重振青丘后,会再娶妃纳妾?”
聂然愣住了。
是的,堂堂的浅墨上人愣住了。
往日温顺无比的小狐狸白羽今日竟然变成了一只睡醒的狮子一样。
“我们青丘狐族的男人,一生只会有一位妻子;我们青丘狐族的女子,一生也只会嫁给一个夫君。”
“若是青丘的男人弃了妻子,便终生不再娶妻;若是青丘的女子被夫君所弃,便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再嫁。”
白羽步步紧逼,聂然也颇为无奈。
“上人可是不信任我们青丘狐族用情专一?”
“上人如此诋毁我们青丘狐族,可是真当我青丘没人了吗!”
白羽眼睛瞪的大大的,他看着聂然,聂然也被盯的发毛。
“不是,小白你先冷静一下。”聂然拉住了白羽,“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为何!”白羽一巴掌拍开了聂然的手。
白羽愣了一下,然后没多想就又说道:“我总有一天会坐在狐王的位置上,若是月兰不嫁,青丘王后的位置我会一直空着。”
“青丘的子民,恐怕再也盼不到姓白的狐王了。”然后白羽大踏步急匆匆地走了。
这句话说得对。
青丘狐族用情专一,认定了便是很难分开。
若是南宫月兰不嫁,白羽一定终身不娶。那么他没有子嗣,想要把整个青丘传承下去就得让其他姓氏的狐族继承。
这么一来,青丘白狐王族就只能停留在一代又一代青丘子民的回忆里了。
先不说继承人的问题,就单单论统治来说,历代白狐王族都可称得上明君。若是在白羽这里就断了传承,对老狐王,甚至是对青丘万千子民来说……
他聂然就是罪人。
十恶不赦的罪人。
为了自己不把妹妹嫁给狐王,让狐王没了子嗣断了传承。
若是新继承的狐族统治有方还好,那若是反过来呢?
聂然不敢想了。
青丘可谓是仙界妖族里的第一大族。
就跟昆仑山是一样的。
若是青丘动摇半分,整个仙界恐怕也得抖三抖。
聂然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一声。
…………
白羽出了逍遥殿没有多远就遇见了白渐寒和金若离领着南宫月兰回来了。
南宫月兰瞪了他一眼:“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说完南宫月兰还要过来拉白羽胳膊。
白羽此时整张脸都写满了不悦和愤怒,见南宫月兰过来,他直接往旁边一退。
南宫月兰顿了一下。
白渐寒和金若离也是愣住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介绍南宫月兰未来青丘未来王后的白羽竟然冷落了南宫月兰。
“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儿。”白羽微微颔首。
“白……白羽。”南宫月兰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不用担心。”说完白羽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双手还停留在半空的南宫月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