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初夏时节,柳惠敏躺在廉租的阁楼上,透过天窗微眯着眼睛看着已经大白的天色,耳中传来的是阵阵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清香。
沉浸在他心头的是无所适从的茫然和一丝丝淡淡的忧郁。在工厂打工两年的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黑白颠倒乏味生活,选择了离职。几天的轻松后,心中已经满是不安,又要换工作么?去做什么呢?本质上他是一个有些懒惰的俗人,没有太高的理想和目标,也许很久以前有,但是也已经被社会磋磨的不成样子了。
工作时感到无聊累,真不工作了,却又感到不踏实,“真是贱骨头”。暗骂自己一句,决定还是先闭眼睡一会,不知过了多久,天窗上传来一阵声响,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一只麻雀,站在了天窗边上,“我是不是要撒点米在窗口”他迷糊的想了一下,又准备沉睡过去。迷糊的他,却没有留意,麻雀的身边闪着五色的光芒。或许那并不是一只麻雀?
柳惠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好似灵魂出窍可,它看到了躺床上迷糊的自己,也看到了像是一根草一样透明的自己被麻雀夹在了口中,“那是自己的灵魂吗?莫不是我要被一只麻雀吃掉了”。此时的他,心中竟然没有半分恐惧,也许他早就受够了这平淡的生活,早已渴望来上一段奇异旅程,或者又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麻雀振翅而起,柳惠敏的脑海开始出现许多光怪陆离得景象,昨天,前天,大前天,一年前,三年前,一幕幕往事仿佛开着速退在往反方向飞驰。他飞过了名山大川,飞过仙境和深渊,迷迷茫茫间他站到了一艘不见边际的大船,船上的人有的穿着绫罗绸缎,有的西装革履。船上美酒美食任其取用,他们之间愉快的相互攀谈,不时走到船边指指点点,放声大笑。
柳惠敏也走到船边,却看到一条不见边际的长河,河里面密密麻麻的漂浮着芸芸众生,有的衣衫破烂,有的穿着劳保服,有的穿着快递服。吃的是从苦海中捞的草根,船上抛下的残剩菜肴。他们没时间交谈娱乐,始终在忙忙碌碌的劳作。看到这些柳惠敏心中一阵愤懑,不由得对着昏暗的天空怒吼“既天地不仁,苦海众生,吾来度之”。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他也随之失去了知觉。
不知多久,身上感觉到一阵燥热的柳惠敏,睁开双眼,天空中的大太阳,提醒他燥热的来源。疑惑的看看天空,又看看身下,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胳膊腿。突然看到在自己不远处,躺着的弟弟。他猛地揪了一下大腿,疼痛提醒他,或许不是在做梦?自己这分明是在老家的屋顶上,几年前为了拆迁赔偿,房子早就加盖了啊,自己的胳膊腿也细的和麻杆一样。
“难道我也重生了?看了那么多重生小说,终于轮到我了??”柳惠敏猛然坐起,又使劲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隐隐的疼痛提醒他,或许这是真的。“哥,你干什么呢?”弟弟柳猛的声音传过来。“没事,有蚊子”。
柳惠敏故作淡然的回答,可是心头的喜悦,震惊,担心种种情绪却如同翻滚得岩浆在他的心口不停的冲击。想闭上眼再平复一下,却始终按耐不住,快步走下楼梯。
刚下楼提抬头就看到正做饭的母亲章玉霞,妈尚未喊出口,大颗的泪珠已经顺着眼眶滚滚而下。他只得赶紧低下头,冲向了厕所。
“你弟弟呢,起来了,一会把凉席拿下来,赶紧洗脸刷牙,吃完饭好带你去你姥娘家。”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已经多少年没听到了,十年,还是十五年了。
柳惠敏也没顾上回话,眼泪始终是止不住,那是他亲爱的妈妈啊,因为缺钱,不舍得去医院检查,曾经30多岁就离开了自己的妈妈啊。。。。如今她又站在我的面前了!!!
哭了好半天,听到弟弟往厕所来的声音的他,才强行忍住了泪,走出厕所,来到压井(取水工具)旁。从桶里倒出水到盆里,洗了洗满是泪痕的脸,从晾衣绳上扯下毛巾,擦了擦脸。
他不禁环顾起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抬头正对的是楼梯,下面有个简易的炉灶,右手边是压泵,几个水桶。左手正对的是厨房,挨着的是杂物间,然后是主屋。不大的庭院里面,还有两个长方形的小花园,小一些的里面长着几颗香蕉树,大花园的最边上是一株葡萄,旁边是几株月季,一些蒜苗还有几颗辣椒,小花园边上就是厕所。
“刷牙了没有?要刷够五分钟啊,凉席什么的拿下来吗?”熟悉的催促声传来,强忍住又要落泪的感觉。“知道了,妈!”柳惠敏回应到,听着尚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心头涌起一丝怪异。
也不在磨蹭,顺着楼梯重新上楼把两床凉席和到一起,把薄被枕头放到中间一卷,便携着下了楼,进主屋,把铺盖放到侧卧。又拿上牙刷缸,走到压泵旁,舀了水开始刷牙。此时弟弟柳猛也过来开始刷牙,柳惠敏不禁侧脸打量起弟弟来。“嗯,脸上还没有疤。应该还没有从楼上摔下来”,他心中暗想。
刷完牙,走到餐厅,餐桌上面条已经盛好再碗里,用凉开水泡过了,中间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个碗里面放着用酱油醋泡着的剁碎的朝天椒,暗自咽下口水。这熟悉的饭菜,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了。“吃完饭把暑假作业带上,到姥姥家也得写!不能光顾着玩”一边吃饭,章玉霞还在旁边不停的念叨着。
“嗯”柳惠敏一边点头,一边擦着满头的汗。刚吃完饭,章玉霞就又吩咐上了,“赶紧去收拾东西,一会你小舅来了就走,不然天就又热了”。应了一声后,柳惠敏走回主屋直奔侧卧,从帆布书包里面拿出铅笔盒和暑假作业,仔细打量了一下,“五年级暑假作业?那今年是1998年?难道我这是回到20年前了?”惠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琢磨着。
收拾好东西,看着妈和弟弟还没吃好饭,他又快步走到主屋客厅,那里墙上挂着一本日历(以前家里都是日历,过一天翻一页),仔细看去,1998年7月1日,农历闰五月七。“我真的重生了!真的么??那些曾经的遗憾,我都可以去一一改变了。我也可以成为高富帅,坐拥白富美了!!”他暗自嘀咕两句,想着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
接着又巡视起这整间简陋的房屋,从露着水泥的大梁,到老四方桌子,大摆钟,书柜,电视机。手中的拳头渐渐握紧。“我会改变着一切,我必须改变这些,这一世,所有爱我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幸福!!!”
PS:第一章莫名被屏蔽了,合并到第二章一起了。
来到主卧,打开家里最贵重的电器——电视机,中央一台正在播放早间新闻,这也是这台电视为数不多能收到的电视台了。
柳惠敏也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确实是重回了二十年前了。电视正在报道洪水救灾的时况。电视的画面在一页页闪过,映照着一张陷入回忆的的脸。
柳惠敏家在苏省许州市,这个在苏省北部的已稍显落后城市是五省通衢,古九州之一,当年著名的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淮海战役就是在这个地方打响的,这是个交通发达,煤炭资源丰富的城市,但是受限于内地人的思维,主要的经济支柱还是依靠煤炭资源的开发,整个城市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煤矿,无节制的开采导致资源很快枯竭。
前几年许市还是很有名气,随着煤炭资源渐渐枯竭,加之又没有开发新的支撑项目,许市才慢慢开始落后。
父亲柳子明是矿上附属小学的老师,上班的地方在许州西边的一个矿区。高中毕业后,复读一年应该可以考上大学的,但是家里穷,没钱复读,家里也不能接受一个壮劳力不去赚钱补贴家用,还继续上学,只好毕业就出来教书,刚开始分配在地方学校,但地方财政没啥收入,学校老师工资自然夜低,于是就托了大哥柳子贵的关系,调到了矿里面的附属小学当老师。就是离家比较远,这会应该还在学校批改试卷,没有回来。为人没啥主见,比较听信父母的话,搞的家庭也不是太和谐,前世自己对父亲也不是太亲热。
母亲章玉霞是个没文化的,小学毕业就不读书了,平时在家务农。是个有主见敢闯敢做的人,倒腾过几年煤炭,终归因为见识时势没怎么赚钱,家族有遗传的头脑血管脆弱的毛病,一直没重视,两年后,在柳惠敏上初二的时候,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这也是他上一世世最大的遗憾。
柳惠敏是家里的老大,现年12岁,马上六年级了。平时跟着父亲在徐州西的矿校上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来。至于这名字,他自己也是无力吐槽,难道是希望自己聪慧敏捷?不过这业太没水平了吧,不知道这是女孩名吗!不知道有个女歌星叫周慧敏吗!这真是无法抹去的伤啊!
弟弟柳猛,8岁,现在才刚上小学。后来初中毕业上的技校,好歹学了门技术,一直就在厂里上班,还不错,找了个稳重踏实的媳妇,生了两个女儿。也算比较美满了,但这辈子,肯定不能再让他这样只出苦力了。
柳家这个姓虽然不算大姓,但在本地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打爷爷那辈算,就他一个独苗,奶奶那边兄弟姐妹众多,但大多不在许市。爷爷本家倒原本还有两个兄弟,只是后来关系一直不好,还闹过几次,差点成仇人,也就不提了。
到了他父亲柳子明那一辈就充实起来了,柳子明兄弟四个,大哥柳子贵,二哥柳子龙,父亲排第三,父亲下面还有个弟弟,两个妹妹。再到柳惠敏这一辈子,就更加的根繁叶茂了,子弟六个,他才排第四,而且姑姑家还有两个妹妹。
至于母亲那边,章姓在本地市大姓,但是母亲家里人丁比较单薄了,姥爷那一辈兄弟四个,只有姥爷和他哥活了下来,后来三姥爷生病也去了,都没有子嗣传下。姥姥是流亡到许市的,还有一个哥哥,失去了联系,后来寻亲找到了,母亲还去跟着认过亲,只是终归还是比较疏远。
母亲章玉霞只有两个兄弟,受限于条件,也都是小学没毕业就不上学了,一个在矿里打零工,一个在家里包了鱼塘。小舅章玉柱在小煤矿上班还不小心炸掉两个手指头,后来就自己学了驾照给别人开长途货车。大舅章玉奎倒是比较会折腾,包了鱼塘还养鸭子,无奈时运不济上游工厂排污,把鱼全毒死,最后也没赔几个钱。也是学了驾照去开出租,脾气不好和别人打架,身体打坏了,只能在家里开了个砖瓦店。慢慢的生活倒也倒也可以。两个舅舅这几年前后也都结了婚,得了一个表弟,一个表妹,年岁也都不大。
姥姥年轻时跑过火车贩卖过粮票,胆子大,人也泼辣。一家大小事情都是姥姥做主。姥爷章井圣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疼爱孩子,平时也没啥言语,再苦再累没有过埋怨话。
这么一回忆,柳惠敏真是感觉自己任务艰巨,首先要改变居住条件,要改变全家生活。而且那么多疼我爱我的人,却生活的如此艰难。重生前玄幻的那一幕场景不停的在脑海回放,他也是苦海众生之一啊!苦难的压迫,对命运的不甘猛烈的灼烧着他。
已经渐渐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明晰超越时代的知识和眼界带来的机会很多,他会有很多的机遇,但难道现在就立即去鼓捣那些东西,那是不行的,时间未到,条件也不符合。其次,虽然现在很贫穷,但是一家人圆圆满满,相亲相爱!而且眼前的一点一滴,难道就不是人生?难道不值得享受,不值得珍惜?
挣钱,他知道自己不会缺少财富。但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去做,首先以自己小学生的身份,家庭的,诸多方面的障碍,就必须要克服。而且,在很多年后,当他回忆起今天,当他拥有优渥的生活和地位之后,他会不会因为错过了什么而后悔?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后悔。要珍惜那些尚存的人,要带着希望去迎接将要遇上的人,要用虔诚和敬畏去面对这个世界。柳惠敏暗暗的下着决心。
“姐”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并且伴随着小舅的呼喊,柳惠敏猛然回神,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将近九点钟了。忙把东西收拾一下,把电视关上,出了主屋,就看到一个高大削瘦的青年推着车子正进院子。那是小舅,看着他还健全的双手,阳光的笑脸,“一定要阻止那场惨剧的发生,但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敲敲自己的脑壳,有点想不起来了!
小舅和母亲未聊几句就开始催他们上车(自行车)出发,再晚就要晒太阳了。柳惠敏没有选择坐前横梁,他坐到后座上,母亲带着弟弟,小舅章玉柱带着他。
“可要抓紧了,不能睡觉啊”看到他做后座,小舅不放心的叮嘱。出了院子,锁好门,随着车子的前行,伴着小舅的提醒与询问。看着街道上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他的心中在呐喊“感谢命运让我重来这一次,我定珍惜这所有,走一段没有遗憾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