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一家看起来挺高档的酒楼外,迎来了一个穿着普通灰白长袍的少年。
“小林,你来了。”
这里的看门的几个人都认识他。
少年点了点头“今天有几场?”
“就一场,一千”
“好,谢谢豪哥了。”
在里间换好酒楼的宽松白色练功服,少年吸一口气,打开门,缓步向外面走去,步履轻盈,飘然如风。
酒馆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有个五丈长宽,三尺高的武场,以整齐的石块铺就,为酒馆驻场武师所用。
最近驻场的高手回家探亲了,比武是这里的一个特色,不能轻易中断,只好先找个人代替一下。
一开头有很多觉得自己有实力的人都挤着报名,那些所谓的“高手”很快一个个都被客人们打成了猪头。让附近几家酒馆客栈的人一顿嘲笑,还好上个月来了个年轻人,当天晚上举手之间连胜几场,老板脸上才好看了一些。
今天的人比平时更多,只因为有一个人来了,当那人也踏上场地之时,场下一阵喧哗。
“咝,我没看错吧,那不是刘家的老太爷吗?”
“传说中的一流高手,一剑斩断河流的刘无锋?!”
场上另外一边,一位老者穿着黑色宽松长袍,满脸皱纹,花白短发,看起来将行就木。
但背脊不屈如利剑般笔直,宛如支撑着天地,衣服下稍显的形状能看出和面貌不符的精壮肉体,从背面看怎么都像是三十多岁的壮年。双目之间不时有精光掠过,似有雷电,一股超然的气势若隐若现,极具压迫感,只是站着不动就让周围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就是上一代刘家家主,据说已有百年高龄,武艺早已超越宗师近乎天人之境,常称为“拳如惊雷镇江淮,剑断悬河刘无锋。”
一身自创武功集快拳之术、天下十数种剑法精髓而成的《惊雷拳剑》,名扬天下。
而刘家在他的带领下,从西部四大家族之一成为当之无愧的霸主,力压数百中小家族五十多年,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门人弟子遍布各大宗门。
到达他这种境界,同级强者刻意散发气势之下,在数里之外就可清楚感应到对方的位置,就在他刘家附近,这是战书,他正是为此而来。
两人目光对视,无形的势隔空碰撞,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不再注重招式克敌,首先要在气势上压住对方,但显然他们都没有这个能力。
刘老太爷心中震撼莫名,他一眼看出对方骨龄只有十六七岁,居然已经达到气势外放的程度,这正是武学宗师的标志之一,据记载,已经有两百年以上没有出现三十岁以下的宗师了,武学到达这种程度,意念庞大,只要一瞪就能让普通人昏厥。
五个呼吸之后,少年浑身真气涌动,战意再难掩藏,他来这里的目标也是一样,与武学宗师大战一场!
他一言不发,手臂一动就是一击极快的直拳,重锤出击,力透劲背,拳作锤状猛然击出。
刘老太爷也不多说废话,左手一探一转,使出化解之劲,以柔克刚。把锤头传来的一股足以裂石破墙的力道卸去,右手闪电般一拳还回去,手作虎爪状,以指骨为剑,可以摧金断铁。
林云看着对手的拳头近身,一侧而躲过,耳边却有风声袭来,居然半途改变了方向!存有试探之意,抬身让他打肩膀上,运气在身鼓劲如铁!那虎爪变重锤,再施加暗劲,三重拳劲!速度快到空气传来声声叠在一起的低沉爆鸣声。
林云只得向左踉跄一步,劲力卸在脚下,脚下地面震裂,肩头微麻。
刘老太爷心中一惊,虽说几年没动过手,但这一式闪电三重劲打中了人却看似毫无伤害,不是自己看花了,就是这年轻人纯粹的防御力近乎变态!
林云也是一惊,好快的攻击,竟然还能半途变向,一拳更有多重暗劲打在一点,这是以点破面!没想到这个老头身手还是这么强。
眼神一凝,真气灌注双手快速的抖动,看起来只出了两拳,却带出一片残影,你有多重劲,我有多重拳。两人打斗在一起,拳拳相撞,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空中不断炸出震撼爆炸般的声音,扫出的劲风大到众人都快睁不开眼睛!
转眼就交手了数十个回合,两个人影才各自后退分开。
刘老太爷心中微定,虽然这年轻人修为骇人,但拳法造诣粗浅,唯独反应速度上比起自己惶不多让,完全的以力破巧,以感应破变化。
心底再次赞叹一声,刘老太爷扭了扭通红发烫的肩膀,几块壮硕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在衣服底下活动。
运足气力,脚背弓起,五趾抓在地上,踏碎一整片巨岩构成的地板,骤然间化身鬼神一般,五步踏出,每一步踏碎无数地砖,气势一步强过一步,接下来的拳法不再如之前那般随意洒脱,一招一式之间变得连贯起来,如天降惊雷,灭却苍生!这是用上了一种拳术!
一开始众人还能看得清,慢慢的眼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双手不断挥动,压根不知道谁胜谁负,只听到炒豆子般一声声急促压抑的闷响。
过了上百招,刘老太爷感觉林云劲头丝毫不减,其拳法拙劣但胜在年少有力,一身武学更是达到了意未动身先随之境界,便知道想分出胜负除非全力施为或打上三天三夜,便意兴阑珊,只好出声道:“少侠且慢。”这一下就用上了敬称,代表了认可之意。
“老先生,何事?”林云退后,调整了下略有急促的呼吸。他感觉对手还有余力,不知为何突然喊停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算是少侠胜了,老夫真正擅长的不是拳术,无意争个高低,再打下去你我就控制不住了。”
一番打斗下来场上狼狈不堪,大部分都是他们发力时踩碎的地面,仿佛被犁过十来遍一样,破碎不堪,如果是遇上了用剑的高手,那么即使受伤也要分出高低。但是用拳的高手,虽然他有着拳如惊雷的称号,也只是剑雨中雷而已,是杀招不是拳法,点到为止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林云一开始速战速决的心思都淡了,好不容易遇到过能打的,还想多过几招。但既然对方不想继续了也没多说什么:“那老先生,承让了。”
林云抱了抱拳,对方实力比想象中的要强,年龄并没有限制他的强大,反而经验更加老道,好几次抓住林云拳法之间的破绽企图突破。
但林云从小被自家老爹虐到大,也不是白挨打的,早就形成了下意识的防守本能,正是所谓的“心未动,身先随。”
场下议论纷纷,众人一头雾水,看不懂这莫名其妙的比试,只有少数几个习武多年眼力不错的人,隐约看见了那最后仿佛飓风般袭出的十多拳,犹如雨夜中的惊雷,闻者多,见者少。
没有人回答那些人的问题,只有刘老太爷静静站在原地,一副高人风范。
没想到竟然在拳速方面遇到不下于打了五十多年快拳的自己,而且每次抓住破绽将要得手的时候都被那突然出现的拳头挡住,内劲更是没有底线一般。
要么是这个年轻人也是专攻拳速的打法,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不过可能性太小了……
“真是个相当可怕的年轻人,此人同龄之下只怕是无人能敌。”
“不过,下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你这么轻松了。”
刘老太爷稍缓了一下,待到双手感觉好了一些,体内气血平静,收敛威势,看起来就像是平凡的老人,转身带上小辈们出了酒馆。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竟然是老太爷认输了!
那个年轻人难道也是宗师境界吗?
要知道目前已知最年轻的宗师也是三十多岁啊!
百年来,从未有过三十岁以下的宗师出现,就算只是接近这个等级,也已经站在当代之巅。
“刘老太爷是不是老了状态不行了?”
“那个年轻人是谁!刚刚发生了什么?”
酒馆老板一直以为林云不过是比较厉害的高手而已,没想到竟然打败了刘老太爷,那可是宗师啊!而且老了状态下滑?像刘老太爷这样的一流武学大师,这个年纪还不算老,比起年轻的时候更是经验丰富。
宗师,代表着已经达到开宗立派的实力,完全区别于不练武的普通人,是武力最为顶尖那一批的人,超越凡人,抵达高山之境,足以以一敌数百,凤毛麟角的存在,大部分都是练武数十载的天才,苦练下才突破的。
如果之前有谁跟他说一千就能请一个宗师打一场,他百分百的会觉得那人是骗子,过于离谱。甚至当作笑谈,太可笑了,别人也会这么觉得,可自己真的请到了这样的人。
老板深吸一口气:“豪哥,那个年轻人什么来路,有没有可能聘任他,年薪……百万。”
“老板,你觉得一位宗师不能轻松弄到这些钱吗?我问过了,对方也只是路过,可能是刚好缺钱。”
“也对,那就多给点,结个善缘吧。”
在后台,林云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沉思。与这种真正站在一线的高手一战,才深知自己力量有余,速度更快,但招式不足,这是经验的积累和武术传承的差距。
“林云,今天的钱,收好。”
“谢谢豪哥!晚上我就要走了。”
“这么急?”豪哥有些讶异。
“嗯,家里人催我回去了,这些日子多亏豪哥帮忙介绍。”林云感激的道,要不是豪哥,他也不会这么轻松完成任务。
“豪哥真是个好人啊。”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林云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我送你吧?”豪哥陪林云走到了酒馆门口,丝毫没发觉自己被发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好人卡。
“谢谢,不用送了。”林云缓步离开,一如来时不急不慢,刚刚打赢了一个好像很有名的老爷子,人们都喜欢看热闹,要是被围观了,多麻烦。
迈着步子,一伸一缩之间就是几丈,林云很快行走了数十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这一战在事后越传越广,又得到了刘老太爷的承认,附近都知道了,有个闻所未闻的年轻宗师横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