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呃...”
尘低头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腹部,一大口鲜血呕了出来。
被鲜血染上颜色的,是一条足有尘小臂粗的、长满倒刺与纤毛的蛛腿。
原来...在这里么...
尘感到眼前发黑,无力感袭遍全身——就连呼吸都使不上力。肋间肌仿佛被压上了千斤重担,只是收缩着,向外挤压着肺泡中所剩无几的、混合着血液的空气。
淘汰阵还没有亮起...我应该一时还没死。
随着蛛丝“温柔”地缠上尘的身体,尘的知觉也渐渐恢复。尽管只有微弱的呼吸,但也足够恢复大脑的供氧,让尘的思维渐渐清晰。
当然,腹部冰冷的痛感也清晰了起来。
一对口器靠近了尘的脖颈,伴随着一小阵钻心的疼痛,尘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注入了自己的动脉——
“呵呃..........”
尘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激活了,仿佛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器官和肌肉都在被火焰灼烧、被针反复刺入。蔓延全身的痛觉如浪潮般侵袭着大脑,让尘本能地想要惨叫,却连肺部也因为极度疼痛而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吐出无力的哀嚎。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尘冷静下来了。
毒素...神经毒素。作用方式为通过血液传播,激活所到之处的所有神经细胞的痛觉受体,产生大量的异常信号传输。
尘注意到自己此时汗如雨下,眼泪和唾液止不住的分泌,骨骼肌也开始失控地抽搐起来。
哈...应激类的激素分泌很少,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痛觉被抑制,反而只是在脱水...
尘的眼睛转动着——尽管就连眼动肌群都开始疼痛了起来——计算起了解决方案。
没有引起抑制痛觉的应激反应,意味着器官不会因为痛觉而休克或衰竭——尽管那些痛苦依然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习惯了就不会痛了。
尘奋力活动着尚未被蛛网完全缠住的手指,于指尖唤出了悖论核心。
修改:脑神经反应器...痛觉受体...抑制。
不是因痛觉而为抑制器官活动,而是去抑制痛觉本身。
尽管这样并不能阻止毒素产生的其他破坏效果,但好在这蜘蛛似乎只注入了导致剧痛的神经毒素,并没有注入破坏细胞的溶酶毒素。所以,抑制了痛觉的尘现在仅仅是被蛛网困住了而已,身体的各项器官也恢复了活动——除了方才被洞穿的腹部依然在流血,缠在腹部的蛛网也被血液浸染成鲜红。
尘开始解析起被注入自己体内的神经毒素,并开始在线粒体内写入额外的DNA编码——这使得尘的身体可以自己合成这类毒素。
这些DNA编码的知识,来源于“鸢”的记忆:在“智慧末年”世界里,合成的DNA信息组甚至能制造出完整的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相比之下在细胞里添加一小段蛋白质的合成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大概也只有机械智慧才能撑起精确操纵整个生物的基因组的运算量。尘虽然被它们修改了思维逻辑,大脑的运算方式与机械智能类似,但受限于生物神经元构成的大脑,运算力是远远不如机械智能的。
若非自己可以爬升维度,尘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是机械智能的对手。
是的...如果不毁灭它们的世界,让它们找到爬升维度的方法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知识真是个可怕的武器。
神经毒素蛋白和对应的中和蛋白都已经合成完毕,疼痛感开始从尘的身上消失——除了依然空洞大开的腹部。
一直在吐丝包裹自己的蜘蛛看起来放松了警惕,终于解除了光学隐形,现身在尘的面前。
不同于另外那只有厚重的甲壳和粗壮的附肢,这只蜘蛛整体形态更加纤瘦,表体表的纤毛尖端特化成了鳞片状的结构,在纤毛收起时可以达到近乎完美的光学隐形效果;而附肢的尖端和口器的螯齿也更加锋利,仿佛就为了隐匿着一击必杀而生。
“相性”,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这蜘蛛和我的相性...看上去非常不错。
猎手蛛似乎并不想浪费猎物的血液,或者不希望猎物过早死亡——它的蛛网优先牢牢地缠住了尘被捅穿的腹部,无论如何的确是是起到了止血的效果,甚至蛛网的黏性使得创口有愈合般的瘙痒感。
隐形猎手蛛织了一会,终于是低下头来,将口器探入裹着尘腹部的蛛网里,注入了消化液——溶酶毒素。
“等的就是这个。”
悖论核心在尘的指尖悄然转动,原本还是贯穿创口的腹部突然开始扭曲了起来,轻轻缠住了猎手蛛的口器。
猎手蛛试着吮吸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多少汁水,于是又继续往尘的体内注入了一些溶酶毒素,片刻之后再次吮吸了起来——
然而这次,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猎手蛛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八条附肢胡乱地颤动着,一阵剧烈的痉挛后便瘫软在了蛛网上!
“原来你对自己的神经毒素也没有抗性啊。真弱。”尘冷冷地说着。
蛛网之内,尘的腹部已然变形成了和猎手蛛口器相似的形状,锋利的巨螯如针般刺入了猎手蛛的口器侧面,向其中注入了导致剧痛的神经毒素——顺便还掠夺了一些猎手蛛的细胞。
没错...尘现在得到了这只猎手蛛的DNA信息。
下方猎手蛛本来还悠闲地辗转在各个网袋里大快朵颐,突然听见同伴倒下的颤动,于是猛然地抬头看向上方——
如果猎手蛛也拥有智慧,那它一定是在想: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敌人,但我十分确信,那是我的天敌。
这只猎手蛛显然往后退了几步,又犹豫了一下爬到了下层的网上,叼起一个硕大的网袋,慌不择路地逃离。
猎手蛛看见的,是于网袋中扭曲变形着爬出的尘,扭曲着啃咬着蛛网,身体也变得完全与人形不相干,反而逐渐凸出了尖锐的附肢,覆盖上了带有鳞片的纤毛和甲壳,缓缓地在顶层的蛛网上倒悬着爬行起来——
仿佛一个扭曲的白色暴君,一举一动都流淌着跋扈的杀意。
“猛毒猎手蛛...读取、生成完毕。”
扭曲的白色蜘蛛那分布凌乱的三对眼中红光亮起,齐刷刷地盯向那只逃跑的猎手蛛。
“杀。”
尘一跃而下,附肢借着下方的蛛网不断加速,一个呼吸间,就落在了正在逃跑的猎手蛛正前方,拦住了它的去路。
猎手蛛的六只眼都颤抖着,从口器中发出难听的嘶吼,抛下网袋疯狂地向尘扑来。
恍惚之间,尘似乎听懂了那蜘蛛的嘶吼:“你这个怪物!”
尘一个侧身躲开了猎手蛛的冲击,同时看准了猎手蛛胸腹之间甲壳的缝隙,用锋利的前附肢如闪电般刺了进去,然后猛然一挑。
猎手蛛瘫倒在地,艰难地回头朝自己抛下的网袋中爬去,原本被切下一半的沉重的腹部也在挣扎中断裂,沿着地面拖行出蓝色的血迹,终于倒在了那硕大的网袋面前。
尘收回附肢,在附近的草地上擦去了蓝色的血迹。
“两只猎手蛛的基因组是相似的...是同一物种,只不过这只是雌性,会隐形的是雄性。”尘淡淡地说着,扭曲着恢复了人形,顺便把衣服和身体的损伤都复原了。
“网袋中是一群C级个体...应该是将要孵化的蜘蛛卵。”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份晶石,上方的分数变成了652分,而索尔的分数是668分。
......
安狄弥市,议会厅内某处。
七名大贤者围坐在圆桌边,神情凝重地看着桌面上的投影——投影内,记录着战法师遴选赛场中发生的一切。
“墨托,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名[你的弟子]。”身着橙黑法袍、长相阴柔而性别不明的巫师黑着脸说。他面前的法阵显示着“炼金学派”。
墨托看着桌面抬了抬眉,耸了耸肩:“嗯,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吗?他很强,一个人干掉了两个S级怪物,不愧是我的弟子。”
“你少给我嘚瑟!”玛格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赤红的须发由于愤怒纷纷立了起来。“他用的这是什么魔法?你说啊?”
“嘁,还用问么。”面前显示着“使灵学派”的黑发女性精灵撇了撇嘴,鄙夷地说,“但凡是有点年纪的都能看出来。墨托,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你考虑过后果么?”
墨托耸了耸肩,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向身旁的空椅子——空椅子的前方显示着“空间学派”——语气平淡地说:“那也不是我教他的。我也不会,这是他的天赋;你们懂我意思吧?”
六位大贤者面面相觑。
墨托向前探身,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笑着说:“既然你们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吧?[第九页],可不会因为被撕掉了就不存在了。”
墨托说着,又拍了拍身旁的空椅子:“就像这一页一样。”
圆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
尘用手指变形为附肢尖端划开蛛网把索尔抬了出来,给他注入了神经毒素和溶酶毒素的抗体。
“索尔,”尘拍了拍索尔的脸颊,“该醒来了。”
索尔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诶?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对了!蜘蛛,还有救人!”索尔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蜘蛛我干掉了。接下来就是救人...我还是来迟了,蛛网里缠着的只有三个人还没被淘汰。”尘说着悄悄地收起了悖论核心。
“哎!”索尔捶胸顿足,“别说三个,就算只剩一个也要救出来!”
“那就行动吧。”尘微微一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