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夕阳的脚步悄悄走下山脚,隐没在天际,而天空已是月亮和繁星的主场。
“醒醒。”喻冥站在一棵万年梅花树下,抬头对着盘在树杈的小蛇轻喊。
那小蛇便是三头蛇神,三尾耳中传来喻冥的声音,眼前便立刻清醒,他猛地蹿下树,只在一瞬间重新变回人形,他迷糊地揉揉眼睛:“你们要出发了?”
“嗯,抓人魂尤其麻烦。”南珠此时已经从一块小石头化为人形,只是有些睡眼惺忪,忍着哈欠。
灼温手里掂量着装着毒物种子的布袋子,嘴巴长得大大的,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喻冥扫了一眼灼温和南珠,点点头,抬眼盯着三尾的眼睛,一瞬不眨,有命令的语气,但明显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戾气,此时的他温和了许多:“你要照顾好雪盛,让她好好休息。”
三尾听到“照顾雪盛”,忽的就有了精神,他神采奕奕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与刚才的半梦半醒又睡眼惺忪的模样截然相反。
喻冥的眼将三尾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心中的大石头放下,对雪盛的紧张放松下来。
灼温打着哈欠,紧紧地跟在南珠身后,南珠此时已经恢复精神,眼睛瞪得大大的,睫毛轻颤,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对接下来抓人魂的行动甚是期待。
喻冥抿着唇,瞟了一眼爬满藤蔓的小木屋,低着眉,化作一道风赶往山脚。
灼温也来了精神,与南珠一起化作风赶往山脚。
翠云过于疲累,睡得太死,此时才察觉到动静,迷糊地揉着眼睛坐起,嗓子有些沙哑:“他们下山了?”
三尾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臂展开,点点头:“是啊——”
翠云一手撑着身子站起,嘴巴张成大大的“O”,忙不住用手遮住,也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翠云小碎步走到石桌,一手端起茶壶,里面还有些剩的茶水,有着淡淡的清香。
清澈的茶水倒进小茶杯中,翠云迫不及待地喝下一杯,润了润嗓子,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再烧点吧。”三尾手指上的一点火星燃起小火炉中的干木柴,翠云匆匆忙忙地将茶壶放在小火炉上。三尾手中紫雾萦绕,茶盖打开,三尾的另一只手汇聚出水流,流进茶壶中。
翠云看得呆了,不禁感叹:“哇哦,好厉害!”她笑笑,眼里都是羡慕。
三尾瞟她一眼,点起石桌上的一支蜡烛,在昏暗的梅林里有了一点光芒。
“其实你的灵识更珍贵。”三尾坐下,草坪里的萤火虫飞起,尾巴上的小灯笼一闪一闪,连起一片星光般的点点亮光。
“啊?”翠云有点惊诧,她有些羞涩地笑笑,不太相信:“哈哈!我还是羡慕雪盛那样的灵识!”这话是真的,就算雪盛没有那般的灵识,但翠云依旧会待她真心。
三尾低头微笑一下,轻声给翠云解释,怕声音过大吵到木屋中熟睡的雪盛:“你的灵识可以窥探别人的想法,甚至操纵别人。雪盛是可以操纵一个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意识。雪盛天赋比你高些,但你的天赋,也着实不差。”
翠云听了此番话,心中窃喜,暗暗偷笑:“这样的话,我也是有用之人了呢!”她终于不会拖雪盛的后腿了!
三尾看向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点点头,眼神止不住地瞟向那小木屋。
“我去将雪盛叫起吧?”翠云也望向那木屋,想着这么久了,雪盛也是时候醒了。
三尾摇摇头,将视线转移回小火炉上:“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这些天,想必她也累了。”
翠云点点头,心想三尾这人虽然口头上总是对雪盛冷言冷语,但心里还是在意着雪盛的。
两人闲聊着一些关于灵识的事,等待着雪盛的醒来,和喻冥那三人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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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温,就顺着这里,绕灵山一圈撒种子便是。”喻冥站定在山脚,不远处是一片村庄,夜已深,村庄里各家各户的烛火已经灭了,只有人们的酣睡声,偶尔有风刮过,呼呼作响。
灼温点点头,手上灵火乍现,忽起的灵火照亮一片空地,灵火与灼温的手分开,在空中飘忽着。灼温走到哪,那灵火便跟到哪,也将灼温四周照得分外明亮,就连地上石屑中的小虫子,都照得无处可逃。
喻冥点点头,放心地转眼望向南珠,眼神示意:“走吧。”
南珠点点头,喻冥手上灵力凝聚,暗念口诀,南珠与喻冥的身体渐渐透明,只有彼此能看得到彼此,而那些凡人皆看不见。
“先是招魂。”喻冥以前也抓过人魂,这种无故冤死的人魂,会一直飘荡在人间,有时会闯入凡人的梦境,又或是短暂地在某一人身上附体,不管怎么样,那些人魂都有一个特质——喜欢血,鲜血,越纯净灵力越强的鲜血,他们越是喜欢。
在他们闻来,那种鲜血的味道,香甜,而尝一口,就会使自己的寿命长些,不会那么快在人间消失……
为了不让凡人们感到这种恐慌,抓人魂一直以来都是神旅的事务。
但灵山例外,灵山一直是由山神全权管理的,神旅永远都插不上手。因此,小玉和楠嵌才特地来一趟灵山,而不是自己去抓人魂。
喻冥指尖灵力化为一根小刺,轻轻一点,刺破开他手指,南珠自觉地变化出一圆口的石碗,接住那滴下的鲜血。
“这些人魂,最渴望的便是鲜血。”喻冥轻声说道,鲜血滴下碗中,有渗人的滴答声。
“南珠,”他轻唤,声音清越,平淡,“我来拿着这碗,你去布网。”
南珠有些懵懂,这是她第一次跟随喻冥出来抓人魂,布网?
喻冥接过石碗,抬头轻轻说:“就在这里,用你的灵力设下四个点,这四个点的距离必须对等,我将四个点连起便好。”
南珠点点头,大概已经会意。
她变化出四块色彩鲜艳的石头,放置在地上,四块五彩斑斓的石头在灰蒙蒙的地上异常显眼。
每块石头间的距离大概是三尺,南珠将灵力输进石头,石头烁着光,她静静等待着喻冥所说的布网。
喻冥手上灵力凝聚,指尖的一点伤口自动愈合,此时石碗中已有小半碗血,泛着淡淡的金色灵气——这种鲜血,人魂最是渴望的。
喻冥将石碗放置在四块石头的范围中最靠近自己的方向,那四块石头连起刚好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模样。
喻冥口中暗念口诀,双手合掌并拢,除了食指,其他手指全部交叉紧握,食指间的灵力汇聚成一个金色的灵力球,大股大股的灵力全部流进四块石头中……
猛地,有一丝金线从地下穿过,连起四块石头,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由金色发着光的方形,那金线便是喻冥的灵力凝聚而成的。
喻冥额头密出汗,灵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流进那方形。
“没想到,只是抓人魂,竟然要如此麻烦。”南珠在一旁啧啧感叹,眼中映着喻冥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进那方形中,轻声感叹。
“这人魂有怨,久久不散,为防止再次来到人间,所以要谨慎。”喻冥轻声解释,流进地下的灵力竟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从各家各户的紧闭的门窗缝里钻进。
“好了。”喻冥放下手,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的谨慎与期待显而易见,“等待那些人魂被诱惑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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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中。
“啊~这个人的精气也不错~”冤魂从熟睡的人身中钻出,满意地咂咂嘴,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唇,舌尖掠过鼻尖。
一股好闻的味道飘进他鼻中,他耸了耸肩,好奇地伸着脖子,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刚刚填满的肚子竟咕噜地响了一声:“这又是谁的精气?竟如此好闻!”
他迫不及待地飘出房门,却看见大街小巷都是自己的同类,正咂着嘴闻着这味道的来源,贪婪的模样与他如出一辙。
“嘿嘿,今晚看来要大丰收了。”这冤魂鬼魅地笑着,顺着那香甜的味道飘去,他身后数十个冤魂紧跟着他,就为了到最后能分一杯羹。
一大队透明又带些黑雾的冤魂伸着脖子,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口水几乎要垂涎在地上。
就是那个!前面的那碗血!肯定是那碗血飘着的香气!
走在队首的冤魂看到那碗血,眼睛瞪地老大,有黑色的血从他的眼睛里流出,但他毫不在意。
他飞奔过去,竟没有思索那血是否出现得过于蹊跷,身后的数十个冤魂自然也看到了香味的来源,来不及思考,欲望冲昏了他们的大脑,欲望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来了。”喻冥平静地望着他们,对他们贪婪的模样嗤之以鼻,说出来的话只有南珠可以听见。
南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不免地惊叹,但是脸上依旧是平平淡淡,没有半分被他们吓退想要动摇退后的模样。
喻冥手中已经凝聚起灵力,时刻准备操控布在地上的灵力网。
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