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果然上的很快。
掌柜的其实心里是极其矛盾的,他一边心里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等等他所有能够想到的咒语,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这对冤家赶紧吃饱了肚子滚蛋,一边又尽量压抑着自己滚滚翻腾的欲望,不至于在每样菜里都下一大把巴豆,拉死这两个丧门星。
菜的味道也着实不错。“云来客栈”虽然不是一个专门的酒楼,但是师傅的手艺一点也不比那些酒楼的厨师们差,加上小怜之前从来没有机会出入这种档次的饭馆,品尝这种精致的美食,父亲被逼死后又实在好久没有正正经经的吃过饭了,所以食欲显得格外好,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双手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各种各样的美味。
看到小怜风卷残云的吃相,冷傲心情也格外愉悦,忍不住也拿起筷子夹了几样菜放进嘴里。
嗯。厨师的手艺着实不错,连冷傲这样吃过见过的主儿也不禁暗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所以趁着小怜大快朵颐的时候低声说道:“小怜,如果我算的不错,用不了多久,大牛就会现身。我之所以带你大张旗鼓的坐在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引他出洞。我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免得认错人,另一个,我还要当面了解一些事情。你一定要记住,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插嘴,另外,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照做就是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其实,此时的小怜在心里已经潜移默化的对冷傲产生了信任,已经不再怀疑冷傲的任何决定。只不过一听说大牛可能很快就要出现,她立即将筷子放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道:“他要是真的快来了,我劝你还是像我这样,不要吃的太饱,免得一会儿吐出来,浪费。”
看到小怜看着一桌子美食却又不敢吃的心有不甘的样子,冷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但是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当大牛带着满腔肥肠和满脸油腻,以热气腾腾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造物主在创造大牛那天该有多生气,这才造出了大牛这样的生物呀!侏儒一般的身高最多不会超过五尺,但是如果他躺下来,估计高度也有五尺;大象般圆滚的腰身,顶着一个水缸口般大小的脑袋,最妙的是,大牛的脖子居然短的几乎看不到,猛一看过去,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标标准准的阿拉伯数字“8”。
而大牛的那张脸就更让人觉得跟闹着玩似的。蒜头鼻,绿豆眼,厚厚的嘴唇如同咬着两根香肠,而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嘴里的两颗大门牙,和成年人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以至于冷傲不由得暗暗好奇,大牛吃饭的本事要有多高超,才能让这两颗大门牙不碍事?
此时,大牛正站在冷傲的身后,身旁簇拥着十几个爪牙。他似乎对眼前这个标志的少年很感兴趣,一边将一对绿豆眼尽量睁大上上下下的大量着冷傲,一边故作潇洒的捋着两撇黄鼠狼胡须,看的冷傲直犯恶心。
不过,大牛的那些爪牙对冷傲就没有那么好的印象了。这帮人来到冷傲身后时,冷傲假装看不见坐在凳子上背对着他们,此时刚刚站起身来面对着众人,一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就冲上前来,重重的往冷傲的肩膀上一推。冷傲假装出一副没有丝毫武功的样子,被推的一屁股又坐回到凳子上。
看到冷傲的那副狼狈相,大牛似乎格外开心,他嘻嘻的笑着,声音尖锐刺耳,如铁勺刮锅底:“小子,你知道你对面的这个女的是什么人吗?”他问道。
“好。。好像叫。。叫小怜。”冷傲装出一副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说。
“她是我的仇人,谁要是对她好就是在和我作对,整个碧湖镇上无人不知,你敢僭越?”大牛大大咧咧的问道。
“我。。我是姑苏人士,途经宝地。。”冷傲小声说道。
“这么说,这里的掌柜的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喽?”大牛故意把声音提高,转头看了一眼躲在远处的掌柜的,绿豆眼里射出一丝凶光。
冷傲连忙摆着手说:“不不不,掌柜的已经告诉我这件事了。”
“那你就是故意要跟我作对咯。”
“不、、不、、不敢,我只是。。。我觉得。。她。她挺可怜的,又冷又饿,所以。。所以。。也就是请她吃口热饭罢了。”
“哦,你还挺好心的哈,小子,你该不会是觉得她还有几分姿色,想要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吧。哈哈哈哈哈哈。”大牛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他身边的一帮爪牙也跟着一阵疯狂的大笑。
突然,大牛收住笑声,瞪着一双绿豆眼恶狠狠的问道:“小子,现在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冷傲假装想了半天,然后也作出和大牛差不多的凶恶相,冲着小怜大吼道:“我好心帮你,却惹了一身骚,你还不快滚!”
由于冷傲事先交代过,无论自己吩咐什么都要照做,所以小怜没有任何反抗,乖乖的站起身来,作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就往外走,经过冷傲身边时,还不忘朝着冷傲啐了一口,嘴里嘟囔了一句:“软骨头。”
冷傲万万没有想到小怜居然有这么好的配合度,惊诧之余甚至在想:我不会是被她钓鱼给钓到了吧。
然后,他哭丧着脸说:“大爷,我已经把她赶走了,没事了吧?”
“没事?你想得美!你敢驳我家大牛少爷的面子,如果不找回来,以后我们家少爷的话还有谁听呀?”那个推了冷傲的彪形大汉大声吼道。
“那。。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呢?”冷傲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办?赔钱呀混蛋,想挨打呀?”彪形大汉挥舞着海碗般大小的拳头,恐吓着冷傲。
“还要赔钱呀。”冷傲看起来都快要吓哭了,伸手在衣袋里摸了半天,这才从里面掏出了一块十两的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大爷,我就有这么多,还要留一点回家的路上用的,你们看。。。”
“看什么看,拿来吧你。”冷傲的话还没有说完,彪形大汉已经上来一把抢了过去,交到大牛的手上。
大牛看了看,冲着冷傲呲牙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要是把你所有的银两都陪给了我,你可怎么回家呀?别说回家,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要被掌柜的赶出去咯,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如就搬到我屋里住如何呀,哈哈哈。”
冷傲被大牛杀猪般难听的笑声吓的直起鸡皮疙瘩,赶紧低下头,他担心自己再多看大牛的那张丑脸一下就会把刚才吃的几块点心吐出来。
“怎么,你们看,他还害羞呢,哈哈哈哈哈。没关系,大爷的住处好找的很,镇子中间的周宅就是我家,进门右拐,尽头处最大的院子就是大爷的住处,门前八盏大红灯笼,两头汉白玉独角兽,好找的很,今儿晚上大爷就在宅子里等着你哈。”说完,大牛居然用他猪蹄般肥腻的大白手在冷傲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冷傲心里一阵恶心,不等大牛一帮人走远就急忙夺路逃回自己的客房,惹得大牛一帮人哈哈大笑,以为冷傲被吓破了胆。而直到当天晚上,冷傲就一直躲在屋子里没有露面,甚至连晚饭也没出来吃,这让掌柜的也坚信,冷傲的确被下破了胆。
第二天,碧湖镇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镇上最大的财主周远财的儿子大牛被杀死在自己的家中,而且,家里的钱财被洗劫一空,而凶手却没有任何线索,只是在大牛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只梅花;
第二件,同一天晚上,镇南头的王老汉、镇西头的张裁缝、“潇湘酒楼”原来的钟老板、镇上算命的李铁嘴等人,都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有人在自己家的床头放了一包银两,上面插着一朵梅花。
于是,一夜之间,碧湖镇出了一位杀富济贫的梅花大侠的事情不胫而走,虽然周远财调动了自己官府里的所有关系,但却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试想,一个偏远小镇里的几个猪头村官,怎么可能追查到冷傲这种江湖世家弟子的蛛丝马迹呢?
他这一手也的确谨慎,既为小怜报了仇,为碧湖镇除去了一害,又假借梅花大侠的名头,不至于追查到“无相山庄”的头上,真是一举多得。
五天后,吴立**割完金陵城的生意,返回碧湖镇和冷傲汇合,而此时小怜也已经厚葬了自己的父亲,冷傲将小怜的事情告诉了吴立群,不过隐瞒了自己手刃大牛的章节,然后等小怜为父亲守完头七,便带上小怜一起返回了姑苏,安排她在吴立群的“苏宁”镖局做了个丫鬟。
自此,冷傲第一次杀人的经历以行侠仗义的大团圆结局而告终,而从此以后,他觉得自己也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