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吃,别噎着。”冷傲一边说,一边给小叫花倒了一杯茶,“来,喝口茶顺顺。”
小叫花眼都没抬,边吃边喝,眨眼间,四个肉包子已经没了踪影,他这才抬头看了看冷傲,呲牙一笑。
“没想到这个小子脸这么脏,牙倒是挺白。”冷傲心想。
“小兄弟,你加什么名字。”冷傲柔声问道。
小叫花打了个饱嗝,又拿起一个肉包子怔怔的出神,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拿不准自己的肚子还能不能装下这个家伙,想了半晌,才心有不甘的把这个肉包子放下,嘴里说道“小不点。”
“嗯,跟你很般配。”冷傲看着小不点瘦弱的身形,嘻嘻笑道。“你怎么不回家,一个人跑动这里来了?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家,我是二大爷赶集——随便遛,遛到哪里算哪里。”小不点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回答到。
彻底决定不再为肉包子而纠结之后,他似乎变得健谈起来。
“哎,我和你一样,也是没有家人,无家可归,走到哪里算哪里,不过我可是远没有你这么想得开呀。”冷傲长叹一声,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
“哦,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是无家可归呀,不过你看,你穿的比我好的多,还有银子买肉包子吃,不是比我强上百倍,还发什么愁呀?”小不点一脸知足常乐的样子。
冷傲完全没有想到小不点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好好好,小兄弟,你说的太好了,真是比我想得通透,要不是此地无酒,我真应该敬你一杯呀。”
小不点看着他,问道:“你喜欢喝酒?”
“是。”
“喜欢喝什么酒?”
“当然是好酒。不过我囊中羞涩,也买不起什么好酒,所以只要是酒我都喝。”冷傲哈哈笑道。
他只顾自己豪爽的哈哈大笑,全然没有察觉小不点直勾勾的看着他,脏兮兮的脸上略过了一丝难以言状的表情。
稍倾,小不点恢复了镇定。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已经吃的微微鼓起的肚子,笑道:“好饱。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们?”冷傲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当然,我们难得同病相怜,又那么有缘能够在这里遇见,你不会想把我一个人扔下来吧。要是那样的话,等到这几个剩包子吃完了,我说不定会被饿死的,或者又会被人追打,搞不好会被打死的。”小不点一副可怜相。
冷傲完全没有想到小不点会有这样的请求。他生性洒脱,又喜欢交朋友,如今在这异世他乡突然遇到一个小不点这样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还真有点相逢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是虽然他也不忍心把小不点一个人丢下来,但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尚且举步维艰,怎么能在身边再带一个小叫花子呢?
于是他看着小不点真诚的说:“你我虽萍水相逢,但是心中不为人知的痛苦却感同身受,说实话,就这样和你告别我也觉得于心不忍,只是我此时和你一样,居无定所朝不保夕,靠着父母给的一副还算结实的身体,每天到山里打打猎换口饭吃勉强苟活,你跟着我一定看不到什么希望的。”说到这里,他从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不点面前,说道:“这是我现在所有的家当,差不多有七八两左右,你拿着它,回老家置几亩地,或者做本钱做点小生意,比跟着我强上百倍,不过最好别留在这里,这个地方看起来虽然繁华,但是麻烦也多,你人小势单,又没有什么背景,在这个地方想生存会很辛苦的。”
小不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锭银子,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拿。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刚才的那种有点怪异的表情,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泪水滑过脸庞,带走了脸上的污迹,露出下面雪白的肌肤。
他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擦去了眼泪,也擦花了脸,勉强笑道:“大哥哥,你对我太好了。你知道吗,从来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稍停片刻才接着说道:“你的银子我不能要,不过,大哥哥,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你说吧,只要能办得到,我一定答应你。”看着小不点恋恋不舍的样子,冷傲也不禁有些鼻酸,于是爽快的回答。
“大哥哥,我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在屋子里面睡过觉了,不是睡在破庙里,就是睡在别人的屋檐下,有时候赶的不巧,还在旷野荒郊的坟地里睡过觉,你能不能把我带到你住的地方,让我在有屋顶的房子里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不过你放心,我绝不霸占你的床,只要睡在地上就行,我只睡一晚,明天就走,可以吗大哥哥?”
冷傲心想:自己现在在“云来”客栈的客房就是拿手里的这些野味换来的,再带一个回去,一定有诸多不妥。可是,眼看着小不点期盼的眼神,提出来的要求又让人听着那么心酸,自己怎能忍心拒绝?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答道:“好。”
“云来”客栈的掌柜的从来没有见过冷傲回来的这么早,一开始满心欢喜,可是看到他又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一张老脸立刻拉的比马脸还长,冷傲说尽好话,并且答应明天一定带回来双倍的野味,掌柜的才勉强同意在冷傲的房间里铺上点马厩里面的干草,让小叫花将就一晚,不过再三交待,小叫花只能睡在地上,决不能上床,省得在自己的被褥上沾上虱子将来抓起来麻烦。
关上房门之后,冷傲原本是想让小不点睡在床上,毕竟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过觉了,这样会舒服一点,也更加解乏,可是小不点坚决不同意,只肯睡在地上的干草上,而且他还坚持不去洗脸,说自己这样子已经习惯了,如果收拾的干干净净,怕以后反而会不习惯。冷傲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这一晚小不点睡的非常沉,连身都没有翻,看起来他的确是在荒郊野外睡的久了,哪怕睡在屋里的地上也觉得舒服的很。
第二天一早,冷傲还是像以前一样早早就起身准备上山。小不点头天晚上已经将剩下的肉包子全部扫荡干净,所以冷傲特意从柜台上又赊了两个大馒头和一碟咸菜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准备让小不点醒来之后当早饭吃,然后,又把衣袋里那块银锭掏出来,偷偷的塞到小不点的衣服里。
冷傲虽然性格潇洒跳脱,但是也心细如发,他心想,小不点虽然年纪小,又是个小叫花,但是一样会要面子,昨天自己当面给他银两,虽然是出于真心,但是也难免有施舍之意,小不点执意推辞,说不定是因为难为情,今天大家各自离去,少了当面推脱的尴尬,也许他就把银子收下了。
小不点看来真的是累了,睡得特别香,特别沉,以至于当冷傲悄悄往他衣服里塞银子的时候一点察觉都没有。然而,当冷傲把一切收拾妥当悄悄关门离开的时候,小不点的眼角又溢出两颗黄豆大小的泪珠。。。
丽山还是和往常一样,幽静,空旷,除了时不时会传来几声鸟啼,让原本就悠远僻静的山谷显得更加空灵幽闭之外,绝无人迹。
昨天云在天的那场杀戮已经找不到半点痕迹,空气中也早已没有任何血腥的味道,而已经顿悟的冷傲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修炼他的“无相神功”了。
不知什么原因,今天他的修炼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刚刚坐下不久,他便有了一种灵魂出窍、浑然忘我的感觉,似乎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已不复存在,只有他的灵魂独自遨游九天。天公地母、万物灵气都在混沌中化为千丝万缕的轻烟,如拂尘一般将他出窍的灵魂紧紧缠绕,而每一根丝缕都像参天大树盘根错节的根茎一样,将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传入他的体内。
他胸前的玉佩也发出了许久没有见过的明显信号。那种灼热感再次出现,刚开始如针扎一样细微,但是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剧烈,最后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将层层暖流一股股传入冷傲的体内。
突然之间,冷傲一激灵,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原本他在和玉佩开始有个沟通之后,听力和视力都已经变得格外灵敏,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看的更远也更透彻了。
他站起身来,从木匣子里取出“无相神剑”,出手,拔剑,一招“飞龙在天”挥出,一道银光如闪电般划过山野,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呼啸着卷向身边的一棵参天大树。银光只一闪,长剑已入鞘,半晌之后,才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巨响,这棵五人合抱的大树居然被冷傲一剑削成两段!
冷傲心中一阵狂喜:自己的“无相神功”终于突破第七重境界了!
“无相山庄”自创立以来,除了他的父亲冷域寒曾经达到过第九重境界,从而成为冷氏一族的第一人,其他历任掌门都只是达到了第八重境界,但即便如此,他们也都是当世的绝顶高手,都能排在自己那个时代的前十之列。因此,达到“无相神功”的第七重境界其实就是一个分水岭,这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冷傲怎能不欣喜若狂。
只是,从第六重境界通往第七重境界的道路相当漫长,即使是自己的父亲这样的旷世奇才,也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毫无征兆的突破了呢?
冷傲有一个很大的长处: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再去想。既然已经如此,管他是什么原因,只管享受这份喜悦就是了。
于是,他一连打了七八只野鸟,算是兑现昨天对掌柜的许下的承诺,兴冲冲的朝山下走去。
现在时候还早,回到客栈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不知道小不点是不是已经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