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红色花朵,开得很是艳丽夺目。
不知为何,这总让唐浩想起,那位穿着一身红衣的女魔头。
不由自主的他,又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赶忙打消了这个没得来头的妄念。
越过山坡,映入眼帘得却是另一番景象。就像是被忽得置换了天空,好一番的斗转星移。
抬头一望,天朗气清,星罗密布,一轮满月高悬于天际。
不远处是一座规模不大,排列有序的村寨。看的出,这里的村长必然是下了一大番苦工的,小小的寨子,却是五脏俱全,酒家,旅店,澡堂……应有尽有。
一阵狂风掠过,街道两旁那些高挂着的火红色的灯笼,有些还被五六个上下串成了一大串,便也随着这阵风肆意的摇曳着。
虽是万家灯火通明,可奇怪的却是,一路过来,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天空,忽得下起了火红色的花雨,一片,一片,随风飘落在了唐浩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落在了脚边,又落满了一地。
一阵鼓乐之声响起,整个寨子,便开始活了过来。
唐浩,取下了一片粘在脸上的花瓣,一脸诧异的望着这一个个直接穿过他身子的村民们。
耳边是越来越清晰的话语。
“快,你赶快啊,就差你了!”
“好的,在等我一下,我这就好了!”
“今天,可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啊!”
“对啊,我们可不能迟到了啊!”
……
整个寨子的村民们都在紧锣密布的忙碌着,朝着尽头的广场蜂拥而去。
村民们的脸上,也都被涂抹了油彩。几个健壮的年轻小伙子,更是光着膀子,画着奇怪的图腾,涂满了全身。
在他们的肩膀上,还架着一只油光红润,滋滋冒烟的烤乳猪。
紧跟着一群年岁颇大,手捧果篮菜肴的妇人身后,来到了一片广场上。
广场的中央,高架着一座祭坛。
祭坛前,码放着一张硕大的木桌。
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家,围在木桌前,整齐的码放着祭祀要用的香案蜡烛。
少年们架着烤乳猪放到了木桌上,妇人们,则是放上了经过自己精心烹调的菜肴家珍。
祭坛前,一群妙龄少女,正围着一堆篝火,载歌载舞着。
整个广场,鼓乐宣天,好不热闹。
寨子里的人,都来了,没有不来的,包括唐浩。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小孩子。
每一个孩子的脑袋上都戴着面具,手里则捧着鲜花,一个个站的直直的就跟受过训的哨兵一般。
熙熙囔囔的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哎,怎么还没开始啊!我都等不及了!我可是一早就来了啊!就为了一睹为快!”
“你急是急不得的,这儿这么多人,哪个不是为了一睹芳容,早早就来的啊!”
“唉,可惜了……”
“你可惜个什么劲,人家未婚夫都没可惜的!”
“我这不是可惜我自己,没那一亲芳泽的本事嘛!”
“你瞧,那就是骚狐狸,瞧把这些大老爷们的,给勾搭的呦,一个个恨不得脖子能长到天上去!”
“可不是吗,得亏她也没几个时辰好活的了,看着吧!”
“也对,咱村长简直是为民除害啊!”
“我早盼着这一天了,不瞒你说,我天天在家,诅咒她呢!”
“哦,你也是吗,我也是哦!”
……
“锵”一声。
原本聒噪的人群,整齐的安静了下来,自觉的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
一个萨满模样的老者,手拄着一根龙形拐杖,被两个小童,簇拥着,走到了祭坛前。
然后,朝天庄重的跪拜着,身后的村民们见状,也都跟着,叩拜了起来。
一番冗长的仪式之后,老者转身面向村民们,高喊一声,“上祭品!”
于是,唐浩便看到,一个长相柔弱俊俏的白衣女子,被几个彪形大汉,押上了祭台。然后,又被他们粗蛮的用麻绳给捆在了木柱上。直到这时,唐浩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祭祀,而是一场万恶的活人祭祀。
白衣女子愤然的挣扎着,反抗着,可她一介羸弱女子,又怎能抵的过他们呢,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为了村子的将来,为了大家,我也只能牺牲你了,你,不要怨我!”
萨满模样的人无情的说着。
“礼毕,点火,祭天!”
于是,那个一直呆在萨满左边,戴着面具的年轻小伙子,应声向前,举起了手中点燃的火把,朝着白衣女子走去。
女子一脸绝望的悲切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你,真的就这般的绝情吗?”
年轻小伙子,不敢抬头看她,只是拽紧了拳头,决然的说道。
“你,不要怨我,怪就怪你不该生在这个村!”
啪嗒,女子怆然的落下了最后一滴泪。
不一会儿,祭坛终究是被无情的点燃了。
女子空洞的望着眼前的熊熊燃烧的烈火,看着这弥漫天空的灰烬,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无情的背影,看着眼前这些还在围观一心就盼着自己快点死的村民。
女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强忍着火焰带来的灼烧感,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天喊着。
“贼老天,我云娘对天发誓,我要用尽我这可怜的一生去诅咒你们,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生生世世都被困于此,永远不得天道……”
女子,声嘶力竭的满眼泣着血泪。白色的衣裙,也早已被鲜血染尽。
而后一切又都化为了灰烬,随风飘散。
直到最后,那小伙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然后,整个画面开始崩裂,如碎裂的玻璃一般,忽得卷起一团,一股脑的涌入了唐浩的体内。
记忆仿佛如洪荒猛兽席卷向他的心头。
唐浩头疼欲裂的跪倒在了祭坛下,地上散落了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滴满了泪滴。
“如有来生,宁负天下之人,我也不会再让天下人负我!”
一个红衣女子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悬崖。
山崖下是开满了的红色花朵,就如同女子的红衣一般,那样的艳丽夺目。
风吹动着一袭千丈红衣,三千乌发。
以及,到了最后,只剩下那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庞。
“不要走……不要,你给我回来啊!不要……”
可是,回应唐浩的只剩下那一抹艳丽的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