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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物实验课

自劳动课过后,亚路像是换了个人。虽然依旧是学院里的小霸王,但他不再在公众场合大喊大笑,不再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大发脾气,也不再挑衅沈千墨。

领头的都不欺负沈千墨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消停下去,美少年和恶势力斗智斗勇的日子终于结束。

顾惜为好友高兴的同时还有些心事。那天她在去蔬菜基地的路上见到谢离子偷吃薯片,这件事一直卡在顾惜的心里放不下,然而她并没有问过谢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违规的食物又是从哪里来的,面对和以前一样满腹牢骚却还是努力完成各项训练的谢离子,顾惜只能祈祷被她碰见的恰好是唯一一次犯规。有些事,两个人各自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捅破,也许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在顾惜的幽幽心事中,一直传说的生物实验课开课了。

生物实验课是风鹿今年新开设的课程,为期三周的课程设置,最后是以提交实验报告的形式作为考核,要拿到这门课的学分说起来也简单,唯一奇葩的地方就是它以小组集体拿学分。

二十三个学生,随机分成四个生物实验小组,有一个小组差一人则由教这门课的生物老师凑数,每次试验过后大家分开撰写自己实验部分的报告,小组长汇总之后对此次试验进行小组总结,老师会根据每次小组长的总结报告来决定该小组得不得学分。本来不少人自己的那份报告就不想写,小组长这种吃力都不一定能讨到好的苦差事更没人愿意当。

为了这门课新建的实验室一切都是崭新的,四个长型实验台边分别站着分好的小组,因为是随机分配,顾惜没有和沈千墨分到一起,而也没有和百里重莲分到一起的孟光则直接拎着一个男生的衣领,让他滚到其他组去,自己强制换了组。

实验老师“嗯嗯啊啊”几声,还是在杀气少女直勾勾的眼神下很配合地换了两人的名字。

顾惜很无聊地撑头观察着组员,这组除了她,剩下的几个是百里重莲、亚路、两个不太熟的男生还有临时调进来的孟光,在老师讲定规则并要求各小组提交组长、副组长名单之后,顾惜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实验伙伴,百里重莲事不关己地低头看他的英文名著,孟光在发呆,亚路则直接恶狠狠地回了一眼,“你看我干吗?我像是愿意当的人吗?”

顾惜尴尬摆手,然后看向和她同组的剩下两人。那两个男生一个叫贺渊,在班里年纪最小,个头也比一般男生矮许多,刚到组就很沉默地坐在一角,另一个叫马时天,板寸头大众脸,顾惜对他没有多大印象。如果真的没人愿意,难道还要让她这个学渣上吗?顾惜苦恼地脑补了下自己抓着头发写报告的场景。

“我当组长好了。”站在实验台对面的马时天很适时地举了举手。

顾惜蒙了一秒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看了看漠不关心的四周,视线最后转回了马时天,“那我就是副组长吧。”

各组组长人物既定,老师让组长和副组长一起去隔壁房间领菌落样本,几个人刚走出实验室,马时天兜里就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还不太熟的男生对顾惜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匆匆跑远去接电话,结果顾惜一个人领回样本后,一节课快要结束了马时天才回来,而且眼眶红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亚路调侃他刚才出去铁定是被顾惜揍了一顿。两个组长都只能呵呵呵了。

“今天你怎么啦?”直到下课两个人留下收拾东西,顾惜才问起马时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为我担心。”男生咧开嘴,笑得有点牵强。

顾惜知道两个人不熟,而且风鹿这个地方,所有的不开心可能只是增加别人的笑料而已,他不愿意细说顾惜也不觉得奇怪。

所以少女理解地笑笑:“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嗯……那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一起拍个小视频?”马时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一向热心的女孩儿自然乐意,等到实验室的人都离开,两人站在实验台前,马时天单手拿着手机让顾惜和他都在镜头里。

录像时的马时天一扫低落情绪,尽量看起来神采奕奕,“今天新开了一门课,我成为组长,旁边的这位是我们组的副组长——顾惜,她就是那个上过好几次新闻的女孩儿,你肯定知道她的是不是?很厉害吧!再来看看这边,这是我上课的实验室……”

马时天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事无巨细介绍了他最近的情况,被夸赞厉害的顾惜也笑嘻嘻地说了几句话。几分钟的视频很快录完,按下结束键的同时男生脸上的笑意立刻收了起来,看得出他心事很沉。

“这是给你家人的?”顾惜听见男生在视频里喊了几声爸爸,不过录这种视频,在风鹿这样除了微弱的手机信号,连外部网络都不允许接进来的全封闭学院,最有可能只是留存在手机上而已吧。

“嗯。”马时天低头浅浅应了声。

顾惜跟在男生后边出了实验室,她双手枕在脑袋后伸了个懒腰,“啊,有一直惦念着的家人可真好。所以不要觉得不开心,因为有他们存在就是最幸运的事。”

前面低头走着的男生停下脚步,听到这话的他收起手机放回裤兜,一直惦念着的家人啊。

“是啊,这是最幸运的事。”马时天也喃喃道。

生物实验课的开课,刚开始大家的出勤率还很高,弄弄显微镜,看看微生物之类的感觉很新鲜有趣,后来每次做实验都是干这些事情,像亚路一样本来就不爱上课的便烦了,于是一个接一个地不去实验室,新聘来的实验老师知道毕业班小子们的厉害,也识趣地学其他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但这么做心里又闷闷地觉得不服气,于是开始疯狂增加报告数量,几乎是每次实验完毕都要递交几张纸的作业。

几个逃课的都表示不想理他,学分爱给不给,但选出来的组长是班里仅剩几个还算努力的,为了能拿到可怜巴巴的那几个学分,他们只好变成了冤大头,自己补齐逃课成员的工作然后赶出实验总结。

像沈千墨这种天才,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小组协作,他被选为组长后,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完成六个人的工作,同组的章章完全变成沈大神的迷妹,每天跟顾惜说的就是左一个沈千墨思维好跳跃右一个沈千墨写字好漂亮,但是马时天真是要累趴下。

顾惜小组的亚路早就不再出现在实验室,剩下五个人里,百里重莲也只完成课堂上自己分内的事情,至于老师报复性的增加作业他是不可能去帮忙做的,孟光每天都要么呆要么冷,除了在百里重莲动手做实验的时候她会跟过去帮忙,别想指使她干任何事。

而贺渊这个小男生依旧是进组时沉默的状态,偶尔会变成惊弓之鸟,和他说话他会吓一跳,眼睛和他有了对视他会立刻低下头,要是走来走去间不小心碰到他更是直接跳开一步,这样害羞又孤僻的小男生,根本不可能安排他很多工作。

于是任务最重的就是顾惜的小组,几乎所有的实验和大部分的报告都是马时天来完成,而他又并不是脑瓜子很聪明的男生,甚至可以说底子非常差,除了每天一有空就在实验室加班,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完成作业。

马时天的认真让身为副组长的顾惜也不忍心偷懒,于是每天都陪着他一起加班,谢离子的减肥只好让章章暂时帮忙监督。

两个学渣每天挣扎着研究什么是革兰氏染色法、如何使用高速离心机、十六烷基三甲基溴化铵又是什么鬼……在笨这一方面顾惜感觉两个人其实相当合拍。

相处久了,顾惜发现除了笨以外,马时天还是个超级暖的人。她要是搬很重的器材,下一秒马时天就会接过去;她在实验室加班待得有点晚,马时天会体贴地让她先回去;一次两人完成实验课作业出门遇上大雨,马时天居然从书包里拿出伞,一路送顾惜回宿舍,结果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包括顾惜第一次来时的进门茶还有对沈千墨的各种恶作剧,都没有出现过马时天的影子,怪不得生物实验课开课时对他没有多少印象。

顾惜奇怪,这样又努力又暖心的男生怎么会来到风鹿学院?

听过顾惜关于马时天的描述,沈千墨很鄙视顾惜的这种想法,“谁还没有个过去,我这样伶牙俐齿的美少年曾经在十岁的时候还从未开口说过话呢。别用那种惊呆了的表情看我,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我才没有为你还有过不会说话的历史而惊呆,而是惊讶你居然会说自己伶牙俐齿,是啰唆唠叨吧大哥。”顾惜很不厚道地鄙视回去。

沈千墨瞬间忘了讨论的中心人物,针对顾惜这句讽刺开始歪楼歪到十万八千里……顾惜真为自己有这样幼稚的朋友汗颜。

不过很快就发生了件事印证沈大神的那句话——谁还没有个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马时天情绪越来越低落,话也变得少起来,无论是百里重莲还是顾惜,跟马时天说话都必须点名带姓重复几遍,不然他都反应不过来是在和他讲话,对于这个状况,顾惜很担心的。

而恰好前段时间学院的4D影视中心建成,看4D电影成了风鹿非常火的一项娱乐活动,鉴于这段时间组长的照顾,顾惜决定请马时天去看电影散散心,可是这次好不容易在学习之外的同框,居然遇到了几个来挑事的少年。

窄小的校园小道,五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少年偏偏在顾惜和马时天走过来时,从他们身后窜到了前面,五人在离顾惜和马时天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转身聚集在道路正中,不避不让,为首的一个抱着双臂嚼口香糖。小道两端,这头还走着的两人也只得停步,那头五人歪着身子斜眼打量他们,已经摆好了挑衅的架势。

被挡住道路的顾惜有些不明所以,“你们这是?”

嚼着口香糖的那位并没有说话,反倒是最右边一个剃着夸张莫西干头的男生指着马时天开了腔,“你还记得去年的夏天你曾经打断过一个人的肋骨吗?”

听到这话的顾惜立刻惊讶地看了下身侧的马时天,暖男居然真的有黑历史?

马时天微垂着头,神色莫辨,“对不起,过去的事我并不记得。”

“你这个臭小子——”被马时天的不记得激怒,莫西干头男生正要开口大骂,为首的那个吃口香糖的少年伸手拦住了他。

少年向前走了两步到马时天面前,摊了摊手,“你确实不会记得这种事,毕竟每天都会有人被你打倒,风鹿像我这样的失败者多如蝼蚁,当时正得意的你又怎会记得。不过,在被你一拳打翻在地,断了肋骨疼得像是下地狱一样的时候,我蜷在地上看着你满不在意离去的背影,就暗暗发誓有一天我也要如此对待你。”

“这一拳,是还你的。”

少年收起优哉游哉的态度,顾惜只觉得疾风一闪,猝不及防的拳头直直过来,然后又直直落向马时天的腹部,结结实实用了十分的力气,瞬间让马时天疼得弯了腰。

“喂!你在干吗?”顾惜瞪着打人的少年,赶紧拉过马时天,但是马时天却推开顾惜,“我没事。既然那一拳还给我了,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并不。”少年伸出手指摇摇,“在我的肋骨好了之后,我努力锻炼身体,学习摔跤和柔道,就是为了能在今天和你一较高下。”

“抱歉,我从很久之前就不再打架了,我不会和你动手的。”马时天踉跄着直起腰板。

“你是在小瞧我吗?”

“我没有小瞧你,也不会小瞧任何人,但我真的不会再动手。”

伴着顾惜的惊呼声,一拳又打了过来,顾惜连拦的时间都没有,这次拳头直接落到了马时天的脸上,少年步步紧逼,“那这样更好,我就会一直这样打下去。”

马时天的脸歪向顾惜那边,他的嘴唇因为磕到牙齿而流出血来。见流血了的顾惜狠狠推了一把那个少年护在马时天面前,怒目而视,“你别太欺负人了!”

“顾惜!随他去!”马时天反倒大声吼住为他打抱不平的少女,他随即擦了下唇角,“之前干的坏事太多,也是报应。”

“我不会动手,这是我的原则。谁想要想报复我尽管来,不过在此之前帮我把这个女孩儿带走好吗?”马时天双眸闪动,抬头扫了眼打了他两拳的少年。

少年收拳,很绅士地朝后头招了下手,两个同行的男生上前,一人一边拎起顾惜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这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女孩儿架起,虽然顾惜也算是身手矫健,但女孩子的力量和两个壮男生相比不值一提,被抓住之后根本就敌不了被带走的趋势。

在顾惜的不断挣扎抗议中,她还是离马时天渐渐越来越远。顾惜被带到附近的观赏树林,两个男生也没有放开她,被硬生生抓住的十几分钟,顾惜觉得有好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待那两个少年放开顾惜,她从林子赶紧冲出来跑到原来离开的地方,马时天还在那里,只是现在的他侧着身体,奄奄一息地蜷在原来的小道上,已经动弹不得。

自从来到风鹿,挑衅、暴力、受伤……这都已经见识过几次啦?这到底是学校还是角斗场?

顾惜跑过去扑到地上想要扶起马时天,但动他一下就疼得直咧嘴,最后顾惜只好让他依旧蜷在地上,她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之前还吐槽小胡子告诉她急救电话,没想到真有一天会用上这个号码。

“你傻啊!你不会保护自己啊!沈千墨说以暴制暴是不对,但你正当防卫不可以吗?告诉我那几个人的名字,我要报告学校发生暴力事件!”打完电话的顾惜,又心疼又生气。

“没关系,就当还债了。”男生闭着眼睛还有心思调侃,“我以前和亚路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喜欢欺负人,这个学院里不少人都被我揍过,我不学无术只想当个坏蛋,我根本不在意什么考核什么成绩,一辈子不能合格一辈子留在风鹿又怎样?Who care?只要开心就好。”

“但我现在,有了必须要离开这里的理由。我努力学习拿学分,我改掉臭毛病学会关心人,我不打架不犯事安安静静当个乖学生,如此,应该可以在几个月的考核后从这个地方走出去吧?我好害怕好害怕……”

有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顾惜也从小道跑到主干道,带领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过来,在护着马时天上了救护车的时候,顾惜扶着担架说,“会的,你一定能够顺利毕业。”

她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但能让一个人消弭心中恶意,改变一切涅槃重生,这理由必是胜过千军万马。

救护车呼啸而去,少女短短的发丝在风中扬起,他一定能。她知道。

新月岛明媚的春天飞逝而过,五月刚开头就已经显示出海岛本该有的热烈和浪漫,阳光、沙滩,还有岛上的人,都很有夏天的感觉。

马时天被打之事在毕业班掀起的那一小点风浪也很快过去,毕竟风鹿一年一度的学院祭就定在五月底举行啦!

因为学院祭,整个学院都沸腾起来,这项全员参与的盛典是风鹿一年里唯一一次没有任何规矩、不加任何限制放松自己的机会,男生女生们终于不用穿老土的校服,学院餐厅也会请来星级大厨,还有每年由学生会投票确定的学院祭主题,总是脑洞大开趣味无穷,学院祭那天大家只管开心就好。

今年的学院祭主题是舞会和寻宝游戏,虽然具体的规则还没出,但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忙着筹备学院祭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准备好自己参加舞会要穿的衣服。

章章都快乐疯了,她妈妈今年生日给她寄的公主裙一次都没有穿过,毕竟风鹿这个地方也没有让人穿除校服以外的衣服的机会,正好舞会就能用上了,可是对于女孩子来说,舞会仅仅一件衣服就够吗?才没有!

“顾惜!你觉得是金色发箍搭我的公主裙还是蓝色发带更搭些?”

“顾惜,这双棕色的小皮靴怎么样?”

“还有还有……”

被章章拉到她宿舍去的顾惜,眼睁睁地看着还算整齐的宿舍瞬间就被她翻箱倒柜挑东西堆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谢离子也开心地给章章指点意见,不到半个月的相处,也不知为何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好得就像是一对姐妹,而孟光则坐在自己床上,闭着眼睛盘腿打坐,对这场骚乱闭耳不闻,只是脸上的面膜告诉了大家她也在为舞会做准备。

顾惜觉得这些人简直是太讨厌了!她还有五千字报告要完成呢!想摔桌子!

自那天马时天被救护车接走,身上的伤他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在小胡子面前闭口不提袭击,只是他的右胳膊检查出骨裂,为了能更好地恢复,医生还是给他打了石膏,而生物实验课又马上面临结课,老师要求最后的大实验报告五千字,于是现在所有的活都压在顾惜这个副组长身上,担子简直重到不能再重。

“呵呵,我的时尚感就是一团渣,关于穿搭你们可以去问沈千墨。”心里脑里满满全被报告塞下的顾惜很无奈。

“他可是大明星,不会嘲笑我们土吧?”章章又期待又觉得害羞。

“那不然我让我别的朋友帮忙给大家设计设计,谢离子你需要的大号礼服交给我朋友肯定没问题。”抛去眼高于顶的沈千墨,顾惜想起她还有时尚达人加土豪朋友白晓米呢。

“顾惜!我要爱死你了!”章章高兴地挥着小拳头。

“么么哒!”胖女生则一蹦三跳地就要扑过去抱住顾惜,对于这团体积硕大的热情火焰,顾惜自觉招架不住,于是赶紧跳起来,“你们先慢慢聊着,我跟马时天约好了要去实验室写报告,毕竟离结课没几天了。先拜拜咯!”

顾惜一跳一跳避开满屋子的东西向门口过去的时候,兜里手机铃声响起,是马时天的舍友陆鸣。

“陆鸣,怎么啦?”顾惜出宿舍的同时接通了电话。

“时天有没有跟你在一起?他怎么回事,电话也打不通,把自己的运动鞋穿烂了连招呼都不打就把我运动鞋穿走了!还顺了我的运动背包!我现在怎么去打球啊!你们就是去实验室写东西怎么感觉跟要走两万五千里长征一样。”陆鸣在电话里一顿控诉。

顾惜只能干笑。

“还有,顾惜,你能不能让时天早点回,一个破实验课而已,用得着为了要那么点儿学分加班加点赶报告吗?况且还受伤了,结果还是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从上周开始每天都还要我去跟宿管解释为什么他不在。”

顾惜有点觉得不对劲儿了,“没有啊,他自从手臂打了石膏之后,就没有再在课余时间来实验室写东西了啊,也就因为快结课了今天才约他来帮帮忙。”

“他反正告诉我他每天晚饭后出去都是和你一起在实验室,至于是不是骗人我也管不着,但你今天见到他帮我告诉他,赶紧回来还我的东西!”

嘟嘟嘟嘟,电话断掉。

握着手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顾惜还是赶到了实验室,作为这里的常驻人员,她很耐心地将整个教室打扫了一下,然后翻开写了大半的报告继续吭哧吭哧码字,但半个多小时过去,马时天还没有到,他的电话也如陆鸣所说根本就打不通。

顾惜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马时天的状态,其实奇怪的地方不止一点。不再和她一起来实验室完成任务,不再微笑不再努力,心不在焉总是走神不说,他现在还变得很狂躁,组里贺渊前几天不小心碰掉一个装着试剂的烧杯,他一反常态把贺渊臭骂一顿,更多的时候他一个人人静静地坐着说些努力有什么用的胡话,这和那天对顾惜讲了那番话的马时天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顾惜以为不那么努力只是受了伤人变懒的缘故,脾气有所改变也是受了伤心情不好的关系,可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果任由他这般发展,他会变成什么模样?又重新变成除了暴力什么都不会的马时天?还是自暴自弃从今以后都越来越像是行尸走肉?

这不是顾惜想要看到的,她不再觉得有什么秘密是不能问出口的,那个曾经在生物实验课上自告奋勇说出“我当组长好了”的少年,现在就需要她的帮助。

顾惜想到了她唯一的盟友。

“你在哪里?”少女拨通了沈千墨的电话。

了解情况后的沈千墨来和顾惜汇合,两人都对这段时间马时天骗人说来实验室的蹊跷事很有疑问,面对失约了的男生,只能先找到他再说。可是偌大的校园,可以说是足足一个岛的面积,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不过沈千墨不愧是大神级人物,他很容易就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也是找人最有效的方式——查监控。由于风鹿的事故频发,整个校园都布满了监控,而且神秘人还在顾惜来的时候就承诺过给她特权,其一就是她可以自由使用学校的任何东西。

在监控室里,沈千墨发挥他超强的大脑,用急速跳跃的形式翻看了男生宿舍周围的监控,然后根据出现的时间点一步步查看马时天去的其他方向的监控,在顾惜迷迷瞪瞪坐在旁边头歪在他肩上打瞌睡的时候,沈千墨突然拍了下桌子跳起来。

“我找到他去哪里了!他往新月岛的东海岸去了!”

顾惜捂着震麻了半边的下巴,率先出了门。

没有围墙的校园简直大得让人抓狂,新月岛的东海岸有山有流水还有成片的红树林,从马时天出现过的最后一个监控向前走,已经出了学校管理的地界,那里是根本就没有路的小山丘,一般学生也不会过去,被人踩断的树枝和弯曲的杂草只可能是马时天踩出来的,看草木弯曲的样子还不止踩过一两次。

这种连路都没有的小山过去,就是大片的树林,再然后就是海。

顾惜和沈千墨一路顺着脚印爬过小山坡,再往下走,密林渐渐稀疏起来,而前方窸窸窣窣砸树的声音也越发明显。

走在前方的顾惜很快窥到掩藏在棕色树木间深绿色工装的一角。

“马时天!”顾惜大声喊。

砍树的声音骤停,男生开始朝海岸那边跑去,沈千墨和顾惜也开始跑了起来,追逐只持续了不过一两分钟,沈千墨就在离海滩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抓到了男生。

“啊啊啊!好疼!你抓到我的胳膊了!”马时天弯腰捂着他打了石膏的胳膊,瞬间就让沈千墨松了手。

紧随其后过来的顾惜喘着气,“你跑什么?我们又不是坏人。”

“唔……没有啊,我只是……”马时天支支吾吾半天并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沈千墨不在意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是在造木排吗?”

马时天开始沉默。

“我看到了。”沈千墨朝刚刚他跑过来的方向努嘴,“走吧,跟我们解释一下你是想干吗。”

沈千墨和顾惜押犯人一样押着马时天又回到了最开始见到他的地方,不大的空地被一些伐下来的小树木占据,四五根木头有直有弯,参差不齐,它们被几根背包绳捆在一起,虽然没有完成,但是木排的样子已经初具规模。

沈千墨蹲下,使劲儿抬了抬还没有完成的作品仔细看了一会儿,“是准备出海?”

马时天依旧不说话,他甚至拧过身子不看他们。

“你有没有搞清楚从最近的陆地到新月岛有多远的距离?你知不知道你打的这个结在风浪长时间的撞击下很容易松开?进一步地说,你考虑过航行中的方向问题如何解决吗?遇到了风暴如何解决?还有……你是傻吗?你在树林里做木筏怎么抬到海里去?”

最后一句话差点儿把还严肃着的顾惜逗笑,遇到沈千墨这种攻击力满格的,简直太伤自尊。

不出意外,马时天的脸变得通红。

“如果你这些都没有考虑,靠你这几个歪歪扭扭的烂树枝,你觉得你能越过这汪洋大海?可笑。”沈千墨终于站起身。

被放下的木筏砸在地上发出压断枯枝的嘎嘎声,几只鸟也从树丛里飞起,落到三个人头顶上方的树枝,叽叽喳喳好像在看热闹。

“是啊,我这种行为很可笑。”马时天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惜的视线从筏子转向了男生,沈千墨也收声不再讽刺。

“除了这样,我该怎么回家呢?”他低下了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几个月以后顺利毕业就可以回家了啊。”

“可是根本就来不及了!我妈说我爸病情已经恶化,也许等不到我毕业他就会……”马时天大声吼了起来,“我拿学分,我想毕业,我用尽全力做个乖孩子全都是因为他。他这辈子最大的成果就是养了我,可是养我那么多年,却只养出个混蛋来,而这个混蛋却在他最需要最脆弱的时候没有办法在身边,这种心情我不知道能不能够称之为绝望。只怪我懂得这些懂得太晚了,我以前太混了!”

顾惜懂他要说的,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和亲人和朋友都是如此。生离,毕竟还有相见的希望。而死别,那只会是永远。

以前总是爱打架不让人省心的混小子那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不懂什么叫作失去,当最后的决定来临,他才知晓曾经他错过了多少日月星辰。可能想要见面,不仅仅是想要弥补那段父子间失去的时光,更是想要告诉爸爸,混小子终于变回了好孩子。

顾惜走过去,轻拍着男生的背,“没关系,你爸爸肯定会为你的改变感到骄傲,好好努力就一定能见到你爸爸,你们再也不用分开。”

马时天也不再说下去,而是狠狠一拳打向面前的树,停在树上的鸟儿立刻被惊得四处乱飞。

“不过这种情况不可以跟学校请假吗?”顾惜问马时天,男生很颓废地摇了摇头。

还是沈千墨帮忙解释了,“你别把风鹿和正常的学院相比,它真不是你想走就走的,除了毕业离开,没有别的办法。一般的学员都是两年一期,表现好的一年就能回家了,用家来作为诱饵引导大家改正缺点好好毕业是学校的一种激励方式。”

“简直就是狗屎!”顾惜不小心骂了脏话。

“那也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在这里能待上一期又一期啊……”说这句话,沈千墨自己都有些尴尬。

顾惜懒得理他,她把背对他们的马时天扳正了身子。顾惜扶着男生的肩膀,眼睛直直盯着他泪光闪闪的双眸。

“也许学院这么规定是有它的理由,但人性化管理和这些规则配合一起才更能促进学院的发展吧。我帮你去找学院领导,说清楚理由,让他批准你回家。”

马时天的眸子瞬间灵动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女孩儿的到来是帮助整个毕业班顺利毕业的,初次见面时,她小小的身躯站在教室门口被所有人围拢,是谁都能打倒的样子,每天总是笑起来一脸天真无邪,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包括他自己。这个小女生真的能让学院打破规则破例一回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给她一个就像现在一样的拥抱。

马时天用那只打了石膏的手臂环上少女的颈脖,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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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是我的一场救赎

    你是我的一场救赎

    他,暗藏惊天身世隐秘,作为集团继承人,却对她格外关照,甚至愿为她舍弃一切,只求她能得到幸福。她,原是孤苦无依的平凡设计师,莫名获得天之骄子频频示好,本以为遇到了命中真爱,却不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纠缠的身世,迷乱的父母恩怨,成为阻隔他们的千山万水。彼此救赎,彼此挣扎,最终能否能跨越一切,执手一生?
  • 至尊御灵师

    至尊御灵师

    前世被渣男毒妹戕害,断她筋骨,夺她魂玉。绝境中她自爆,岂料重生在这个同名同姓的废物身上,自此炼药玉,御灵兽,养灵奴,复仇路上混得风生水起。只是这位王爷,能不能拾起你的气节,离本尊远点?--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拳往

    拳往

    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缄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别去照亮别人。但是不要因为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白。不要因为习惯了沉默就连不该接受的都不懂拒绝。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有热量的人。我们可以过的卑微如尘。但我们不能活的扭曲如蛆!
  • 一寸河山一寸血3

    一寸河山一寸血3

    本书以全新的视角,讲述了中国正面抗日全史。它也是离新中国最近的历史,那是个社会结构、思想经济全面动荡转型的时代,新中国就是从那里走来,而我们就生活在新中国里,我们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与那个时代密不可分。了解它,有助于我们了解自己这个时代。本书以皇姑屯事件和“九一八”事变为发端,以东北沦丧为起点,再现十四年抗战历史背景下的风云人物、精彩往事。本书犹如一部恢宏的画卷,作者以或幽默、或深沉、或激越、或悲壮的笔调,带你走近张作霖,走近蒋介石,走近汪精卫,领略他们曾经有过的铁甲与鲜花,情义与权谋,眼泪与欢笑,欣慰与悲怆。本册为第3册,主要讲述了1937年到1938年,抗日战争防御阶段的历史。
  • 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你问老子为什么这么牛逼,那是因为老子是不死之身啊!!!好疼啊!!!!可是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升级方式。
  • 血色星光

    血色星光

    本书是以历史上首届中共广东省委暨粤北省委这段历史为骨架,除地名及重大事件的人、事、时遵循史实,余皆依文学创作演绎。
  • 云斐清溪

    云斐清溪

    叶云溪第一次见易清斐时本着关心同窗的原则问:“你是不是出门时被父母骂了?”全然没在意到周围人心中的怒吼“你不能觉着你好看就肆意妄为啊!你看看他刚刚进门的气势,咱书院都要被他冻僵了,你还问人家是不是被骂了,你是去找骂的吧!”可是,出人意料的,易清斐竟然认真的回答了云溪的问题.此后的每一天,易清斐对叶云溪的态度就如初见的那般,不断地出乎人的意料。渐渐的,南阁学子也见怪不怪了,你要问为什么易清斐对叶云溪这么好,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某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啊!此话来自南阁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学子“你要是说她们没点什么东西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