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不论多大风雨，我都接你；
你走，纵然晴空万里，我都不送。
所有的巧合，不过是因为我也喜欢你
如果真的是巧合让我们在一起，不过是我很喜欢很喜欢他，刚刚好，他也很喜欢很喜欢我。
一
看到她的那一刻，图书馆里走动的人影、翻动着的书页、在某一刻忽然从窗子里钻进来的风全都静止了，我看着她，呼吸都变得很安静。她很美。我很喜欢的那种美。
张辽从图书馆回来，从微信上发来这样文艺的一大段。
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的桥段，有那么一刹那间，你一回头，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她不抬头不说话，安静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你的心澎湃着，怎地都停息不下来。
可恨的是，张辽这个矬人并没有鼓足了勇气上前说声Hi，张辽看着姑娘收拾东西，他看到姑娘手上戴着漂亮的手镯。
姑娘从张辽身边走过，有很清新的味道，像是小草才露了一点绿的味道，又像是第一缕阳光照进阴暗潮湿的森林里。
打着独身主义旗号的张辽第一次为一个女生，开始春心荡漾。
二
张辽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姑娘再出现，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搭讪，哪怕只是一句你好。他雷打不动地在图书馆蹲点，姑娘也很是配合地每天出现在同一个座位，静默地翻动着书页，时不时用手指把滑下来的碎发别在耳朵后面。安静而优雅。
于是张辽又一次痴痴地看着姑娘起身，收拾东西，背上包，留给张辽一个安静而优雅的背影。张辽很羞愧难当地找我出来，醉眼惺忪地问我，哎，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怂。
我吧咂吧咂嘴，这要我怎么回答呢？
对有些人来说，对喜欢的人小心翼翼地说声Hi，远比站在千人礼堂落落大方出口成章难得多。因为在乎，害怕那一颗热腾腾的带着希望的小火苗的心会被她回应的一记白眼浇个透心凉。所以，“爱要大声说”只能作为无关于己的说教，却总无法说服自己张一张口，挥一挥手。
毕竟，那是小心翼翼地去喜欢的第一个人。
张辽又猛地喝了口酒，摇摇晃晃地说，不行，这样下去不行，下次见到她，我一定……一定……话还没说完，张辽就吐了起来。
我想，这大概不是一个好兆头。
三
张辽继续在图书馆蹲点。
很有毅力，六点钟起床，守在图书馆，把姑娘常坐的位子给占了，从玻璃窗看到姑娘拾级而上，麻溜地把书给拿走。
更加有毅力的是，每每都会发个信息对我说，今天大事一定能成。晚上就很颓靡地说，静静地看了一天姑娘，还是屁都没敢放。
两星期之后，张辽占的位置再也没有人来坐。
张辽拉着我在图书馆坐着，像个怨妇一样嘟嘟囔囔，指着空空的座位说光如何从窗子里流进来，姑娘的侧脸有多美，姑娘认真的脸，真的是好漂亮啊。说着说着，张辽忽然不再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
我顺着张辽的目光看去，有上下抖动的马尾辫和干净帅气的白衬衫，白衬衫伸出手很自然地摸了摸马尾辫的头。
张辽的那一声笑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短促又沉闷，像是一声叹息，他说，这样也好，我可是独身主义者。明明像是一句玩笑话，张辽的脸上却满是认真，他回头对我说，多亏她是有男朋友的，不然错过她我得多难过。最后小半句，张辽说得很小声，声音沙哑，那一句话让我很想哭。他说，可是现在我好像更难过。
难过的是，第一个心动的姑娘，连说声喜欢都来不及，就已经要祝她幸福的一步步远离自己。
四
张辽再也没有去过图书馆。
姑娘走了，曾经给过张辽最美好的幻想的地方成了恐惧的牢笼。透过窗的光影是姑娘，空空的座位是姑娘，空气中忽然飘过的清新的香气是姑娘，所有的一切都是姑娘，可姑娘却离张辽远远的，牵着别人的手，安静而优雅地微笑。甚至，张辽有好长一段日子都不再联系我。
之后，他给我发过一条短短的消息：安静而美好，她在看远方，我在远方看她。
再之后，张辽发给我很多矫情而文艺的文字，全都有关姑娘，我曾经无数次猜测，张辽是不是变成了变态跟踪狂。我正抓耳挠腮考虑着要不要给张辽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张辽忽然很兴奋地告诉我，他要追姑娘。
我觉得张辽一定是魔怔了，我开始苦口婆心用尽我毕生的鸡汤功力劝他：这是你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有些执念很正常，张辽，你还会爱上别的姑娘的！
张辽继续兴奋：我想追她啊。
我继续苦口婆心：你爱她就要祝她幸福，可千万别自私地为了自己拆散别人啊！
张辽神神叨叨：我一定要追她！
五
大概是明白说不出口的爱有多辛苦，张辽带着满腔热血踏上了追求姑娘的征途。不知请了哪方神通，知道了姑娘的专业，没课就去姑娘的班里蹭课，竟然还和几个男生打得热火朝天。张辽能跟姑娘说上一两句话，就连一句你好都要在楼下的穿衣镜前自顾自地念叨好几遍，脸都笑得僵硬了，还是在努力地找最帅气的弧度。姑娘冲张辽笑那么一小下，张辽能手舞足蹈地请我吃顿海鲜。
我摇头，毕竟是没有喜欢过人的热血小青年。我看着张辽，非常忧愁他会不会成为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张辽喝醉了开始说胡话，说第一次见姑娘就觉得姑娘特美好，说一直没有想到能再见。张辽说，上天给了他这么多的巧合，就是为了让他有机会对姑娘说一声爱。后来，张辽醉醺醺地抓住我，他说，我要跟她告白，我喜欢她那么那么久，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一直在等她出现，真的，真的！
我拍拍张辽的脸，可是她有男朋友啊。张辽忽然怔住了，他看着我，明明是在笑，可眼睛里却有眼泪，他说，对啊，我差点忘了。
我很后悔说出这句话，张辽喝了很多，胃出血，在医院里打了两天点滴。
六
在医院里，张辽苍白着脸，用很平静的语调为我讲了个很长的故事。
后来，张辽对我说，这世间哪有什么人不期待爱情，我打着独身主义的旗号招摇过市，不过是为了让我能寂静地喜欢那个我忘不掉的人。那个人是姑娘。曾经在张辽崴了脚之后咬着牙把张辽搀到医务室的女生，女生安顿好了张辽，默默离开。
就是从那个时候，张辽开始发现，不大的高中学校处处能遇见女生。女生头发很长，女生眉毛弯弯的，女生眼睛好看，女生鼻子也好看，啊，原来女生的嘴巴也这么漂亮。张辽那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开始狂躁起来，他准备拦住姑娘说些什么的时候，姑娘消失了，很彻底的消失。姑娘和张辽不再同级，想打听些什么，却只有几个干瘪的形容词。姑娘离开的每一天，张辽都在深深地想念，就像是路灯每天都在某一刻忽然亮了起来，能把张辽的影子拉得孤独而惆怅。
张辽讲完这些，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问，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张辽开口，喜欢她很久，从不敢开口硬生生地变成了再也没资格开口。张辽说完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丢了一颗心，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回来。
七
我为张辽的故事唏嘘不已，可我依旧不能认可张辽贸然去破坏姑娘的感情。直到姑娘找到我。
被莫名翻了花牌，我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姑娘约我在校园逛了一会儿，她走得很慢很慢，最后停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她清清嗓子，很小声地说，我知道，问这个问题很无礼，可请你务必回答我，你是不是张辽的女朋友？
几乎从胸腔里喷出一口老血。啊？
姑娘背过身子，我看到她的手抬了抬，再回过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却很执着地看着我，如果是，我只想亲口说一句，祝你们幸福。姑娘的后半句带了浓重的哭腔，我是真的祝他幸福的，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因为我曾经以为我们也可以是很幸福的。我没来得及说话，姑娘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姑娘一边抹，一边很快地说话，我其实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以为他也喜欢我的，我只是，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失望，也许……
姑娘的泪水越来越汹涌，说话也愈来愈语无伦次，最后索性用手按住眼睛，再也不说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有些怜惜，我试探着说，可我不是啊。
姑娘把手移开，眼睛红得更厉害了，泪水还在往下掉。
你不是？
我“嗯”了一声，姑娘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你不是？我又重重点点头。
眼看着姑娘由阴转晴，我忙不迭地问，你不是有个男朋友吗？姑娘红着眼睛看我，还是有浓重的鼻音，我没有。
我小心打量着姑娘，慢慢开口，那天，张辽在图书馆外面看到你跟一个白衬衫男生很亲密的样子……姑娘愣了一会儿，开口，那大概是我哥吧。
八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
张辽和姑娘错过很多次，终于在一系列的巧合下修得正果。甚至，张辽告白的时候，也是很精妙的巧合。
姑娘跟着我急匆匆地到了医院，张辽半天没晃过神来，我使了几次脸色，并N次更正，那天张辽错把大舅子当作情敌。张辽终于慢吞吞地开口，憋得脸红脖子粗，“我”了好几声，也没“我”出什么。
姑娘抽抽鼻子，忽然说，张辽，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好久，你第一次对我笑，我就喜欢你，转学之后我还喜欢你，念大学还喜欢你，错以为你有女朋友，不敢和你说话，还是在喜欢你，我真的是好喜欢你。姑娘又哭了。
张辽的眼睛也红通通的，我还指望着张辽也能说出一大堆情话，张辽盯着姑娘大半天，开口，好巧，我也是啊。我骂张辽不会说浪漫的情话，姑娘很护短地深情望着张辽，她说，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
九
后来，我很不识趣地充当电灯泡跟在他俩身边压马路。路灯在某一刻亮了起来，他们两个人都是轻柔温暖的黄色。
我说，这是冥冥之中上天为你们安排的缘分，不然错过那么多次，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的巧合走在了一起。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我爱你吧。
姑娘回头冲我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她踱着步子到我跟前，很认真地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的巧合不过是因为刚好我也喜欢你。
知道他喜欢一个人在晚自习下课打篮球，我就常常坐在操场远远看他，他崴了脚，我第一个冲过去。千方百计打听到他考到一个对我来言遥不可及的学校，我每天晚上一点睡，头疼得厉害，梦里都是化学公式，四点闹钟就又定时响起来。终于考到他在的学校，可是遇到他却像大海捞针。只有一次，我看到他进了图书馆，就跟着进来，在图书馆待了将近一个月，他才又能坐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我在能看到他的地方经常多停一会儿，所以才有那么几次的擦肩而过。后来，我坐在原处，再也没有等到他。再后来，我以为他有那么点喜欢我，却看到你搀着醉酒的他进了出租车。还好，是这样一个结局，没有辜负我的努力。
姑娘笑了笑，又继续开口。倘若世间真有那么多巧合，那大概不会再有错过的爱人。如果真的是巧合让我们在一起，不过是我很喜欢很喜欢他，刚刚好，他也很喜欢很喜欢我。
姑娘回头看张辽，那一刻，四周都是黑着的，只有他们身上有着温暖的光芒，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很像张辽卖弄风骚的一首诗。
天黑了，灯亮了。
你回来了，我的眼睛变小了。
小得只能装得下你。
满满的都是你。
你与爱情，都让我久等了
你来，不论多大风雨，我都接你；你走，不论天气多么晴朗，我都不送你。
一
我发誓，这一段孽缘纯属意外。我这十九年来从没有出过Z市，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去走走，朋友们送我一个光荣称号——死宅。到我十九岁与二十岁的分水岭之时，我终于踏出了第一步，然而却是为了勇敢无畏地追求一段冲我招招手就飞走了的爱情。
爱情的尽头立着一个人，他叫阿乔。说起我与阿乔的这一段孽缘，必要牵扯出我的一段破碎的友谊，那一段我迄今为止咂舌不已、痛心疾首，逼得我连成语都不会用的所谓友谊。
二
我第一次去火车站是替张接他的女朋友，巧的是，他女朋友也姓乔，我在接站牌上洋洋洒洒地写上“阿乔”两个字。
张是我高一的同学，在十六岁的年纪，从初中一夕之间跨越到高中，大家都有些喜不自胜，喜不自胜间就必然会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我们称之为春心荡漾。羞于启齿的是，我与张眉来眼去了大半年却没有进一步发展。
张也给我发过一些暧昧不明的短信，发了一周什么“世间的路，有你同行，荆棘里开出一朵鲜艳的玫瑰”之类乱七八糟我看不懂的东西之后，终于在我骑着电瓶车风驰电掣，而大洋摩托手机被我小表妹抠着玩的时候，张发了一条赤裸裸的大逆不道的消息。
不然我们在一起吧？
小表妹人小熟得早，在我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地通知了我的七大姑八大姨，我有一个男朋友。于是我便遭受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连番问候，甚至还打电话给班主任求帮助密切关注我的一切活动。于是，我刚刚腾腾往上冒的小火苗被浇了个透心凉。这种透心凉在我登录QQ之后，看到张发给我的一条消息后更甚了。
他说，哈哈哈，你竟然没被骗。
骗，骗，骗你妹呀骗。
我有点庆幸我回他的短信是，对不起我再想想，而不是，好呀好呀。
三
张和我的友情一直不咸不淡，主要原因便在于我想营造一副我风度翩翩的假象，同时张的这种玩笑确实也让我心里有些疙瘩。后来，有人对我说，张喜欢你，我恶狠狠地回答他，喜欢你全家。
再后来，我和张一直没在一个班级，他会给我打电话，从吃饭没问到最近便秘没，从物化生扯到政史地，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我开始认真地审度张这个人，我觉得张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自然，这种感觉和我曾经对他小小动过心又被他无情伤害逃不了干系。很抱歉的是，大学，我竟然和张又在一个学校。
张在我小号上漫天遍野地给我留言，什么“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之类的。我很想欢愉地说一声“是呀，是呀”，却违背着良心回答，“哪有，别多想”。而这一份看似很纯洁、很平静的友情终于撕破脸的原因，就在于我要在火车站接的乔妹妹。
大三，因为实在受不了没有独立卫浴，成天去厕所之前要先冲掉别人的屎这种事，我在学校外租了房子。张深夜联系我的时候，我睡得正熟，我很火大，他说，你能帮我接一下乔乔吗？
我说不能。
他半天说了一句，“哎，你不会吃醋了吧？”你看，有些人就是这么自恋，别人拒绝什么就是“哎，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哎，你不会吃醋了吧？”
生你妹的气呀，吃你妹的醋呀。你谁呀！可对于一个好强的人来说，张确实捏到了我的七寸，于是我软了语气，“有时间就去”。
四
我一大早就在火车站等。我拿着牌子摇摇晃晃，后来，一个大男孩拍拍我的肩膀，熟稔地笑了笑，“是你来接我呀？”
我瞄了他一眼，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鸿星尔克运动鞋，很干净很爽朗，我问，你是乔乔？
他愣了愣，挠挠头，你习惯这样叫的话就这样叫吧。
我觉得好像脑袋有些卡壳，不过很快我就坦然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我一个学长告诉我他被邻校一个男生追求之后，我开始明白真正的爱情超越一切，正当我想打个电话给张的时候，阿乔问，你就只接我一个人？
我皱皱眉，大咧咧地说，你们玩得挺凶猛，还应该有几个人？
阿乔和我的脑电波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从出租车倒车镜里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正灵敏地在手机上跳动，我想大概他正在跟张发消息，那正好省我几毛电话费。正这样想着，阿乔忽然说，你要带我去哪玩？
说实话看到张口中的女朋友乔乔是这样一副尊容，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无量天尊一样整个人充满了宽容，我想，那我就领着张亲爱的乔乔转转吧。我们去游乐场，我给阿乔买了一个粉色少女心的大棉花糖，阿乔笑着接下了。我们一起去玩娃娃机，我抓到的芭比套装也送给了阿乔，阿乔依旧笑笑不说话。再然后，当我询问阿乔要不要坐旋转木马的时候，阿乔终于发难了。阿乔说，我没有女朋友，这些东西没什么用。我看着阿乔，忽然觉得张很可怜，与此同时，我又很幸灾乐祸。
五
幸灾乐祸停止在张兴师问罪的电话来临之时。
张在电话那边吼我，你怎么回事呀，不是要接乔乔吗？
我满脸茫然地看着阿乔，我说，对啊，我们在很愉快地玩耍。
张爆了粗口，他说，你他妈够了啊，乔乔现在正在我怀里哭呢，她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这里，你就是这样对她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没想到你这么自私！
我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都在张怀里哭了，那不就是到了吗？既然到了还哭个屁呀！见阿乔皱着眉毛看我，我觉得自己的血哗哗地就往脑门冲，我说，哎哟喂，您以为您是谁呀，我说过一定会来接她吗？她是谁呀，我的时间就是生命，凭什么我把我的命往她身上贴呀？我就是自私，我还就是一个不一样的人，跟你们这群高节操的人都不一样的自私！
张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我骂了一声，滚你妈的，以后别他妈跟老子这种自私的人说话。就算我和张不能做很好的朋友，但我也从不曾想过我们的关系会到了这样针锋相对的地步，其实不至于，但我是真的真的很难过。
可能是我泼妇的样子吓坏了面前的阿乔，他一句话都没说，自顾自地舔棉花糖，我一把夺过棉花糖，吼他，吃什么呀你，装什么大尾巴狼！阿乔很委屈，他说，我付过你钱的，你这样随便把火发在我身上不对。
我愣神了，气急败坏地说，谁他妈跟你有过这种罪恶的交易了。
六
事情终于明了了。阿乔在网上联系了一个在读旅游管理的大学生，然后付了钱要来Z市玩一圈，却一不小心被我错接走了。我看着阿乔打电话给他的导游，可是打了好几遍还是无人接听。可怜的外地佬被骗了。
我这一颗受伤的小心灵看到别人比我更倒霉，忽然自动愈合了，阿乔看着我叹气，他说，我感受到了Z市满满的恶意。
他这么一开口，我就不乐意了。我在Z市生活了十九年，到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怎么就满满的恶意了？于是我脑门一热，我说，啊呸，不就一导游吗，还满满的恶意，让我来善心待你吧。
虽然我是本土人，但并不能代表我去过很多地方，我在最开始已经坦诚了我是死宅的事实。所以，不用幻想我和阿乔一边旅行一边打情骂俏，然后产生了爱情的小火苗这样的事儿了。事实上是我带着阿乔，阿乔带着百度地图，我们坐错了四站，最后很荣幸地摸到了一个人烟稀少，满目荒凉的城郊。
我碰碰阿乔，问他，你不是有百度地图吗？阿乔瘪瘪嘴，是有，可是我要能看懂地图干吗还找个导游陪我溜达，哥们儿我早就凭着百度地图环游世界去了好吗？没有见到电视剧中传说中的破庙，反而迎来了一场大雨。
白色雪纺裙贴在身子上，我抱着胸小声骂娘，阿乔咦了一声，他大声说，嘿，哥们，你怕走光吗？没事儿，我把眼镜取下来就是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我的脸抽了抽，你妹的，就不能用白茫茫吗？白花花你妹呀！
七
淋得半死不活的，饿得饥肠辘辘的，我开始骂粗口，骂完张傻逼，骂阿乔煞星。阿乔挠挠头笑着说，我觉得咱们就是孽缘情深。我看着阿乔的脸忽然不说话了，看着他湿淋淋的头发顺着脸往下淌水，我忽然觉得他好像我爱的徐长卿。
我们坐在一棵枝桠开得很大的杨树下，我跟他絮絮叨叨讲我和张的事情，他眨巴着眼睛听，然后宽慰地拍拍我，他说，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混蛋呢？
我仰头问他，那你年轻的时候被别人喜欢过吗？他抠抠鼻屎，唔，大概我还没开始年轻吧。
再后来，我们终于遇到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打趣我们，小两口浪漫过头了吧。我正想反驳来着，阿乔就笑着说，是有点过头。在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跳得快了起来，我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我看着身边坐着的阿乔，很悲哀地想，大概我这一颗很久没再发情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了。
阿乔的手很凉，他探过我的额头，轻声说，是发烧了吗？脸这么红。我在心里怒吼，你懂不懂情调呀，这是老子在害羞啊啊啊啊。
八
阿乔是个实打实的乌鸦嘴。
我确实发烧了，三十九度四，阿乔从我的抽屉里找到药，小心地倒水，然后试了试水温，扶着我喝药。人总是有最软弱的时刻的，就算你平时像个刺猬一样把满身的刺都竖起来，可总有那么几次，你的刺无法竖起来。迷迷糊糊中，我想到了我妈，想到了我坐在老家的门槛上等着爸爸回家，想到很多很柔软的事情，然后我就看到了阿乔正在细心地为我擦汗。
压抑了很久的寂寞以及乡愁终于找了一个突破口宣泄出来，我拉着阿乔的手笑，我说，阿乔你是来拯救我的不开心的吗？
阿乔很轻地在我耳侧说，是呀。
我特别高兴地笑，我挣扎着看手机，然后看到张发给我的信息，他说，乔乔很信任你，她觉得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下一条是张截图，乔乔说，你去叫她来吃饭嘛，如果是你叫她一定会来的，附上张的消息，乔乔一直想见你。
我又冷笑了一会儿。
后来，有陌生人加我好友，我随手问是谁，那人回复一句我加着玩的，然后我毅然决然地按了拒绝。不到两秒钟，张的兴师问罪的消息又来了，以下是张和乔乔的对话的截图。
乔乔：我加她，她不加我，气死我了，后缀感叹号若干。
张：别气呀，我去骂她，后加亲亲表情若干。
乔乔：她就是想要你联系她，才这样的，后加委屈表情若干。
张：那我就联系联系她，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发怒若干。
乔乔：还说，肯定是因为你啦。
我默默看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很忧伤，我看着阿乔，我问他，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傻逼和渣滓？阿乔顺手接过我的手机，看了一会儿，笑得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飞快地打了几个字，然后又把手机递给我。我低头看，那上面赫然一句话：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你们一定会天长地久的。
我看着阿乔，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长出了一朵花。这大概就是爱情吧，我对这个突如其来闯入我生命的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依恋，我想要他留在我身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好好陪着我。
九
阿乔走的那天我去送他。
他抱了抱我，说很谢谢你，然后又要死不活地开玩笑说，不然你来我怀里跟我一起走吧？
我笑着给了他一拳，我说，你别逗了。
然后阿乔拎起他的行李箱，踏上火车，他没有回头，我看着他走，泪水忽然就掉了下来。忽然想到一段话，表达的意思大概是这样，你来，不论多大风雨，我都接你；你走，不论天气多么晴朗，我都不送你。
可是，如果我不来送他，他一个人离开，那该多么孤单呀。现在我送他了，车下留了我一个人，我也很孤单，我忽然很留恋他那个很不经意的拥抱。我到家的时候，看到了阿乔留下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之前问阿乔要联系方式的时候，阿乔总是搪塞着说，我不能到处欠风流债，原来最后还是给彼此留了余地。
十
我很怅惘地讲了这段刚刚有了小火苗的感情，学长杀手野人睁大眼睛看我，忽然摊摊手，很抱歉地说，我看，你估计要单身一辈子了。
我忙跪求指点。
野人吹了吹刚涂的指甲，瞄了我一眼，渴了。
我忙奉茶，她像模像样地呷了一口茶，人家都说了不欠风流债，可现在却把联系方式和地址都给你了，这就是冲你招手呢，傻子，你的桃花开了。
我怔怔了好久。野人怂恿我去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于是才有了我这个死宅第一次踏上开出Z市的火车这件事。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我很想笑，我给阿乔打了个电话，我说，阿乔，我来你怀里去了。
阿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来接你！
我说，好。
在车站等了两三个小时，终于等烦了，我给阿乔打电话，阿乔惨兮兮地说，我坐错车了，太激动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我听到阿乔一声声叫我名字，他大声说，宋宋，宋宋，我在这儿呢，让你久等了。我抬头，看到了阿乔手中一大束的玫瑰和身后一大片很好的阳光。
阿乔与爱情，确实都让我久等了。所幸，最终，我看到了阿乔捧着玫瑰的双手和身后发着光的爱情。我捧着手，也夸张地对阿乔喊：只要你来，我便没有等很久。
他难道不能等一等吗
梦想与爱情之间到底如何选择，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值不值得你放弃一切。
一
念大学的时候，阿轩长了一张前途无量的脸。黛眉朱唇，冰肌玉骨，弱柳扶风，说话柔声细语，笑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阿轩美得跟天仙似的，直接将宿舍平均颜值拉升了几个档次。我们一致认为她要么是富二代的妈，要么就是富二代的老婆，反正跟豪门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因为阿轩这张倾城绝色的脸，我们几个倒是没少被请吃饭，也兴致勃勃地帮阿轩物色了几个不错的，譬如，化学系看起来就很务实的年级长，体育系帅得掉渣的游泳健将，外语系会写十几国语言的告白情书的才子……可是，阿轩都带着谜一样的微笑摇头拒绝了。我们转念一想，也是，阿轩是要嫁入豪门的人。
就当我们以为阿轩正在酝酿着如何一步步嫁入豪门，上演一场甄嬛传一样的宅斗大戏的时候，阿轩却出其不意地恋爱了。恋爱倒也不要紧，只是阿轩的眼光实在不敢令人苟同。
二
阿轩选择的男生叫生姜。带着厚厚的酒瓶底儿，人倒也算得上干净，只是相较于阿轩的追求者们实在是相去甚远。生姜请我们吃的那顿饭是有史以来最朴素的。九个人，对着一份中份的大盘鸡面面相觑。生姜大手一挥，服务员，来九份面。是以，我们对生姜的第一印象简直是差到尘埃里。
回到宿舍问起阿轩的时候，阿轩笑了笑直说我们肤浅。我们这才知道，阿轩早已在高中时代就已经对生姜倾心。生姜的功课特别棒，获过许多我们未曾听闻的奖项，他曾经写过一篇给未来的女朋友的文章，被某杂志刊登出来，寄了一笔不菲的稿酬。也就是那篇文章，使天仙儿一般的阿轩倾心了。
生姜说，他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只为了遇见一个心爱的姑娘，夜里黑，他就背着姑娘去追太阳，冬天冷，他就带着姑娘一起去春天。阿轩说，我就是那个怕黑怕冷的姑娘啊。所以，我很想做他的心爱的姑娘。很想很想。
三
当然，我们很客观地建立了个小群吐槽生姜的文笔功力差外语系才子差得太远。可这并不能阻止阿轩和生姜日益弥坚的感情。生姜除了有点抠，对阿轩倒也算说得过去，而抠这点缺点还被阿轩强词夺理地说成是顾家。生姜家庭条件不太好，加之没能申请到助学金，所以日子过得挺清贫的。
阿轩最高兴的一次是大二的平安夜。生姜破天荒地送了阿轩一份礼物，是枚小小的银戒，很精致，有繁复的花纹，阿轩欢天喜地地戴在无名指上，洗漱都舍不得摘下来。
阿轩整日吐槽谈恋爱太费钱，逢年过节送礼物，生日送礼物，就是自己的生日，还得倒贴份礼物。可我倒觉得生姜的这场恋爱谈得稳赚不赔的。逢年过节，阿轩早几天就兴致勃勃地为生姜选礼物，而生姜除了送过阿轩一枚银戒之外，再不曾有过别的表示。
阿轩十九岁生日那天，生姜为了一份兼职工作缺席，只给阿轩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说自己要挣钱为阿轩补一份生日大礼。生日大礼就是一份未来规划。生姜如同抓到阿轩七寸一般在这场恋爱中活得游刃有余、风生水起。
阿轩就对这些腻腻歪歪的东西很是感冒，每次都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由此可见，阿轩确实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
四
生姜和阿轩第一次矛盾是因为阿轩的一次活动。
生姜从百忙中的兼职生活抽身出来，想要阿轩陪自己见一个哥们儿，阿轩此时正因为部门活动忙得焦头烂额，有学长热心地前来帮忙。生姜连着给阿轩打了三个电话都被挂掉，不耐烦地打了第四个电话，学长示意阿轩出去接电话。阿轩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绊到拖着地的不明电线，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手机滑出好远却依旧身残志坚地工作着，于是生姜的声音在寂静的会场就显得格外清晰。
生姜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质问说，为什么挂我电话。阿轩疼得来不及说话，生姜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不就是想找个更好的吗？学长快步捡起阿轩的手机，迅速地挂掉，然后搀起阿轩。
阿轩尝试着走了几步，眼泪却一颗颗砸下来。学长索性背起阿轩送去医务室，无巧不成书，在大路上正好碰到满脸气愤的生姜。
生姜咬牙切齿地冷笑了几声，真是忙啊。
阿轩挣扎着下来，我脚扭了。
生姜却一个箭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地给学长了一拳。学长想要还手的时候却被阿轩拉住了，阿轩拉着学长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摇头，学长，对不起，对不起。说话之间，生姜的拳头又一次招呼到了学长脸上。
那一次，学长眼睛充血了好几天，院系里疯传是学长想要挖墙脚，不料被原配发现。学长女朋友因此和学长一直冷战。学长百口莫辩，此后见到阿轩都躲着走。
五
阿轩曾经想过分手的。可生姜几乎是痛哭失声地求阿轩不要走。阿轩选择了原谅。
我们都以为生姜应该会对阿轩上心一些，没想到，生姜却撺掇着阿轩和自己一起做兼职，谁都不知道一个神仙妹妹顶着大太阳发了一夏天的传单究竟是个什么体验。关键是挣得几十块钱，还抵不了修复皮肤买的护肤品。
我们为阿轩愤愤不平，阿轩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爱情就是付出嘛。在宿舍中，我最为耿直，不由开口，那他为什么不付出？阿轩低垂着眼脸，许久不说话，直到最后才呢喃着说，大概是我爱得太多了吧。多得他以为爱情原本就是不必去为彼此付出的。多得他以为不管我为了他放弃什么，做些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阿轩忽然就哭了出来，她捂着脸，肩膀上下得抖动，可我知道我爱他，我可以为他付出很多，我知道他也爱我，他只是爱得没我爱得那么深而已，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我是那么那么想和他在一起。为了他，我放弃和朋友们一起旅行，我放弃自己摄影师的梦想，我不留在学生会，我不去参加舞会，我就只做他听话漂亮的女朋友，我做了这么多啊。阿轩忽然抬起头，紧紧抓住我的手，妞儿，不是说，爱就是付出嘛？是不是我付出的还不够多，还不足以拥有更好的爱情，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我为阿轩擦了擦眼泪，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爱是付出，和回应。亲爱的，只有你在付出的，那根本不是爱情啊。那只是你单方面的在自作多情衍生出来相爱的假象啊。你秉持的信条就是付出就会有回报，可你不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去付出的。就算你给出了你的所有，他还是贪婪地觉得不够，当你再不能付出些什么的时候，你们的感情大概也走到了句点。
六
可能是那天阿轩太累了，我的鸡汤并没有起到作用。阿轩说，她想再试试。赌注太大，所以在这场爱情里，她不想就这样抽身而退换取一个满盘皆输的结局。阿轩说，妞儿，我现在就是一个红了眼的赌徒，我不想放手，更不能放手。我叹了一口气，装作没听到继续刷微博。
大四的时候，阿轩得到了保送到英国一所高校的资格。生姜自然是不同意的。阿轩难得地坚持，她丝毫不退让地说，那是我的梦想。
生姜问，你的梦想比我们的爱情更重要吗？
阿轩红着眼睛没回答，生姜转身就走，阿轩拽住生姜的衣袖，很小声地用祈求的语气说，生姜，今天是我生日。
生姜冷冷地说，等你想好，我再为你过生日也不迟。
阿轩站在蛋糕房门口，静静地看着生姜一步步走远，然后生姜拐了弯，阿轩再也看不到生姜的背影。阿轩闭了闭眼睛，进了蛋糕房，取出蛋糕，一个人跑到北操场席地而坐，打开蛋糕盒，笑着掉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祝自己生日快乐。像模像样地许愿，吹蜡烛。然后拿起巧克力牌吃掉，一口口地咀嚼。那个巧克力牌是阿轩专门定制的，写的是“will you wait for me”。
阿轩自己一个人极其狼狈地把蛋糕吃完，高腰裙撑得鼓鼓的，然后摇摇晃晃地回到宿舍睡了三十六个小时才醒。
七
阿轩醒的时候是凌晨。她用很温柔的声音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坐在我床头，披头散发的，差点儿两眼一翻，重新睡过去。阿轩又拍拍我，妞儿，你往里面点儿，我想跟你躺一会儿的。
我迷迷糊糊地就如此丧权辱国地让阿轩侵犯了我的床。阿轩往我身边缩了缩，开口说，好冷啊。然后眼泪就一颗颗往下掉，我侧着脸看她，她又笑了笑。
我和他分手了，终于分手了。
我没敢开口说话，我甚至都认为阿轩会这样委曲求全地过一辈子了。阿轩继续说，还是有眼泪掉下来。
我以为啊，我对他心灰意冷，分手大概也不会这么疼了。可是，那毕竟是将近四年啊，我那么那么喜欢他，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以后都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用害怕黑与冷。可我还是挺不住了，我熬不过去了。妞儿，如果，昨天他只要表现一点儿犹豫，我也不会这么决绝。正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啊，他但凡有一点爱我，又怎么会让我抛弃多年的梦想？我无数次告诉他，我只剩下他和去英国留学的梦想。可到了这一刻，他依旧逼着我丢弃自己的梦想。我特意选到我的生日这天啊，真的，只要他表示出一点要我追随自己心的想法，我一定会选他。我可以深思熟虑选择陪他厮守，可我忍受不了他不给我一点点的机会去好好选择。真正的爱情，不该是这样，妞儿，你说得对，爱情是付出和回应。从来只有一方退让，那不是爱情，绝对不是爱情。
我拍了拍阿轩的背，说，你是个好女孩，总会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八
去公司楼下的小店买大脸鸡排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综艺节目，女嘉宾讲起自己的故事几次落泪，大致就是男生不同意女嘉宾出国深造，女嘉宾放弃一切留在男生身边，最后男生出轨，女嘉宾还曾经服过量安眠药问男生选择小三还是自己。
男生选择了小三。张卫健老师评价说，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你了，无论你怎么伤害自己，他都不会在意。
我听到两个小姑娘谈论，一个小姑娘撇撇嘴很有见地地说，我觉得根源在于这个男人生性自私，一个只爱自己的男人又怎么会长久地去爱你？为什么非要女生放弃自己的梦想成全爱情呢？难道他就不能等一等吗？
心里忽然就觉得很柔软，于是就想到了阿轩的故事。梦想与爱情之间到底如何选择，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去放弃一切。
傻姑娘啊，如果那个人只会打着爱情的旗号叫嚣着让你放弃你的事业而或梦想，他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爱你，自然，你的放弃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你得好好记住，爱不能只是一方的委曲求全，而应该是双方间的互相成全才对啊。
不见爱恋，只剩怀念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一
再一次踏进这里，依旧是春夏交替的时令。四月半，浅蓝的天，晃荡着的白云，高高的看台，寂寥的体育馆，拉住一个来往经过的人问，什么时间运动会？
他怔了怔，还是耐心解释，运动会一星期前就结束了。
手垂下来，痴痴地笑，自顾自地一个人坐在看台上，俯瞰红色的跑道，绿色的草坪，以及偶有的旋转着飘起来的塑料袋。阳光刺眼，不过一会儿，眼睛便酸胀起来，湿湿的，涩涩的。
那些原以为很久远的回忆突然便清晰起来，锣鼓声天，喝彩与喧嚣，穿着丑丑的院服来回穿梭着的学生，还有，他，漂亮的、笑着的，有一头松软的头发的，眼睫毛长长的、卷卷的他……
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喜欢那么遥远的一个人？我都笑笑不作答，摸出手机，便签里有一句话：“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而他，就是我的那个某个人。而大学四年悄悄喜欢着他的时光便是我此生最美的年华。
二
大一，运动会。
穿着宽松的校服，捂着肚子无助地从看台上跑了一圈，却找不到出口。索性从栏杆那里翻下来，栏杆不是很高，也笨拙地崴了脚，一瘸一拐，依旧找不到厕所在哪里。圆形体育馆，也就是这些好处了吧，对于一个路痴而言，无异于迷宫。
再然后，就看到他皱着好看的眉毛走过来，下意识地低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们的院服同样丑得可笑，却被他穿得有种别致的美。松软的头发，温婉的脸，长而卷的睫毛，还有突出的喉结。这便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开口询问我，我扭捏地说：“想要去厕所。迷路了。”他便突然笑了，示意我跟他出去，看着他脖子里套着一根绿色的宽带绳，明了，原来他是工作人员呀。他的工作牌忽忽闪闪，怎么也看不清，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会配一个怎样好听的名字。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很诧异他还在。仰头看他，他笑着挠挠头：“我把你带回去。”咬咬下唇，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厕所门口的大镜子，沮丧起来，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肥肥的鸭子。
后来，回到班级的区域，却连一声道谢的勇气都没有。主席台上的大喇叭一遍遍地叫：“请4号同学归位……”再然后，刚刚的那一道身影便在四号的台前，他的弹跳能力很强，热身的时候，我觉得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可以接近到蓝天。
蓝天呀，他真像我爱的那个会飞的超人。
三
似乎每一个大学都会有那么一个男生存在，他干净温暖，他待所有人都和煦，他完美到无可挑剔，他拥有一大群脑残或者高智商的粉丝。最终他成了神。遥远而梦幻。我想夏初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他是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他功课很优秀，总能拿到一等奖学金。他家境优越，喜欢养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狗狗。他长得很漂亮，追求者很多，可大多数成了他的好哥们儿。他喜欢笑，喜欢奔跑，喜欢一切可以让女生眨着星星眼欢呼的东西。吉他，烤肉，花花草草，素描……
这些都是某一个微信平台上看到的，那个平台的编辑叫他男神，欧巴……而我更宁愿叫他superman，于我而言，他便是我的superman。虽然只是拯救我去厕所。
至于我，我是春未。我妈说，当初起名字错了，本来是想根据我的生日取名春末的，结果那里的人看错了，就成了春未，成了这样一张死人脸，不会笑，冷冰冰的死人脸。
春未，所以便是冬，与夏初是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夏初的世界充满了阳光，而我的世界除了尘埃，就是蜷缩在角落里的我自己。为什么成了一只乌龟呢，大概是念初中的时候有人传我和一个铁哥们儿的绯闻时，他淡漠的一句“那么丑的人，谁会喜欢”。所以，直到我脸上的痘痘全部消掉，直到我的头发不再乱糟糟的，直到我也可以穿上白色的长裙子，直到也有几个男孩子红着脸送我巧克力，我依旧相信——没有人愿意喜欢我。既然没有人，那就只剩下我自己吧，我的世界就只剩下我自己吧，累了就给自己一个拥抱，困了就美美地睡一觉……
直到遇到他，在我最窘迫的时候，他带着明媚的光芒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知晓，什么都不一样了。
四
运动会结束。
学会了关注一些八卦事宜，也喜欢和舍友讨论这些，捉到夏初这个名字之后便再不肯转移话题，似乎想要了解他的一切，有舍友狡黠地冲我眨眼睛，坏笑着推我一把：“你最近变了好多？是不是思春了？”
我不是很会周旋这些事情，不置可否，却只管继续问着夏初的事情。刚好，舍友是体育部的干事，一次聚餐，非要不成调地拉着我。思索了很久，才决定要去，换衣服，换鞋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舍友洗澡回来看我的样子，笑弯了眼，她撇撇嘴：“春未，你这样子好奇怪。”
我局促不安地笑：“有吗？”
舍友收住笑容，走上前，帮我理了理衣服，拿来卸妆水为我擦了擦花费了一个小时化的妆，悠悠在我耳边叹气：“春未，你喜欢夏初吗？”
我哑然，很久才又开口：“夏初那样的人，会有人不喜欢吗？”这样反问的语气让舍友沉默了很久很久，我至今记得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那不一样。
“你跟他，就像飞鸟和鱼，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春未，他太遥远，太耀眼。他的光芒吸引了太多的人，春未，你要明白。”
我点头，却再也没有了心情看看镜子里的我，是不是美了几分。美不美，都是一样的，我是春未，与夏初隔了整个春秋。
五
难得夏初还记得我，打趣地问我，如果他没出现，是不是我就会做一些糗事。促狭的语气也是那么大方。沉闷了很久，我笑着迎合为他倒了一杯啤酒，走到他跟前：“谢谢大恩人。”手指无意地触碰到他的手心，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出很美好的曲线。
一起碰了一杯酒，玩游戏的时候老是输，我又不愿意去接受惩罚，只好无奈地喝酒，大概四五杯下肚，夏初看不下去，为我挡了几杯，感知到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温柔地笑：“女孩子喝酒不太好。”
愣了愣，低下头，害怕有人窥见我红透了的脸，以及那颗自作多情的心。之后，夏初送我和舍友回去，舍友一路叽叽喳喳，夏初和我静默地听着，夏初挥手说再见的时候，突然问我：“春未，有没有想过进校会？”
“啊？”没反应过来，又接着“嗯”了一声。低下头扯了舍友便回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没有很想去那种喧嚣的地方，最初进院会也是被舍友连哄带骗地拉进去的，自己一直想着没有意外，到了大二就退了的，可是现在意外出现了，夏初……
那就去吧，也去变得阳光而明媚。就只当是夏初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烙印吧。
六
平时也会一起小聚，在夏初的怂恿之下，大二本应该悠然做学姐的我愈发地忙了起来，辩论队、校会、院会，一大团的事情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糟糟的，而此时大三的夏初却愈发清闲起来。没事和他的小粉丝们出去烤肉，K歌什么的，还会给我丢过来护腕一类的东西。我质问他的时候，他只是会摊开双手，故作无奈地说：“没办法，谁让你是个汉子呢？”
夏初总是有一种能力，让所有喜欢他而不被他喜欢的女孩子，无外乎以两种身份存在他的身边，一个是妹妹，例如他的妹妹群；一个是哥们儿，例如我。
忙得脚不沾边，眨眼已经又是一年。校运会。圆形体育馆，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却已经不是老样子。
新一届大一的孩子们穿着丑丑的院服发牢骚，喧嚣依旧，锣鼓声天，不同的是，我的脖子上有一根蓝色的宽带子标示着我工作人员的身份，而夏初成了场上的运动员，黑背心，白色号码牌印着阿拉伯数字4。热身的时候，依旧跳得高高的，如同要去拥抱蓝天。
“各就各位……”
“砰！”发令枪响，夏初猫得低低的身子便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场上的欢呼不止，忽然就觉得还是那个时候，自己的目光定在夏初身上，看到他一点点跑近，有莫名其妙的骄傲感。这是我喜欢的人呀，他是如此优秀的人。
听着台上的欢呼，我回过神来。毫无疑问的冠军，我转身去清理现场。我记得，夏初说，他跑完之后从不喜欢有人去接，因为看到了那个等待的人，会有一种莫名的软弱的疲倦感。
然后，登上主席台，遥遥看见，有个长发细腰的女孩子扶着夏初退场。眼睛突然就酸涩了，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呀，可为什么看到别的人在他身边还是那么难过？
七
夏初有女朋友了。
爆炸性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也有不少人到我这里来打听。彼时，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喜言语、冰冷的死人脸，而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学姐。我相信，这一切是夏初的功劳，或者说，我更愿意把它当作是夏初的功劳。
如果不是夏初的身影一直在我触摸不到的遥远的角度，我又何必拖着疲倦的身子步步向前。我只是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能与他并肩而行。不过有些人，注定是让你用来仰望的。就好比，夏初。
夏初请我们几个人大吃了一顿，喝了很多酒，他依旧对我说：“女孩子喝太多酒不好。”
我回嘴：“我是汉子。”
夏初看了我很久，不再劝我，任我一杯又一杯进肚，我不利索地对着夏初说：“我高兴，作为好哥们儿，你找到媳妇，我高兴是不是理所当然的？我多喝几杯是不是应该的？我高兴，高兴……”
舍友小心地看了看夏初的脸色，把我搀进洗手间，冰凉的触感使我回过神，茫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是通红，舍友凝重地看着我：“高兴哭了吗？”我点点头，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还是有眼泪掉下来。我再也赶不上夏初了。
夏初的女朋友很漂亮，大一的空乘专业，有一双我看了都喜欢的大长腿，会唱很多歌，会跳很多舞，会做很多我没听过的菜。有很多屌丝叫她女神。果真是绝配。
再后来，事情越来越多，大三，夏初去实习，我辞去所有职务，做一个宅女，电脑、文、泡面、书。舍友嘲笑我说，要烂在宿舍。我只是走到阳台前，看着阳光发呆。
八
大三。运动会。
都是新面孔，带着我曾有的怨尤与热情，我没有穿丑丑的院服，却报了三千米的项目。我的体育很差劲，八百米都是勉强及格，也常常被夏初嘲笑。三千米，算是作死，也算是对我这段校园暗恋的祭奠。
只知道，穿着橙色运动衣选手的马尾一上一下，红色运动衣的短发女生甩我整整一圈，后来，双腿一直发颤，根本就不是跑，我听到我粗重的呼吸，像是生命都要抽离一般，没有终点，一圈一圈又一圈……执意不肯要人来接，作为最后一名选手，我默然看着跑完三千米的绿色运动服姑娘在男友的搀扶下哭得泣不成声，也看到红色运动衣昏厥在跑道，而我却一步步退场，因为没有可以矫情的依靠，所以必须告诉自己，我不累，我很好……
颤巍巍地坐在观众席上，木然看着男运动员穿着短运动裤在听到发令枪响的那刻如同离弦之箭，如同风火轮一般旋转自己的双腿成一个圆滑的圈。橙色背心，三号，轰动了整场，有人叫着“男神加油”……
我回头，眼睛模糊，便看到了那个肥肥的女孩子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小声念着，四号，加油，四号，四号……明明还是在眼前，做着不可一世的梦，可是却已经不一样了。就好比那个肥肥的姑娘在大二的时候体重就不再过百。
因为他，我终究变得愈加美好起来。
九
我已经可以大胆地承认以前对夏初有了歪心思。
一个小小的女生问我：“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那么遥远的人？”
我没有回答，摸了摸手机，又笑着推推眼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把书递给她。
另一个女孩子站过来，把书递到我面前，眸子很是清亮：“我想忘记那个遥远的人，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
想了很久，提笔写了一句张小娴说过的话：“如果没法忘记他，就不要忘记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就好比，我从不准备忘记夏初。
春未夏初的故事，总是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主角身上上演。每个校园总会有一个夏初让春未心动，而无数个春未却因为一个夏初变得优秀起来。到最后，不见爱恋，只剩怀念。
为你我受冷风吹
人生总要走一些弯路，你没有不好，他也没有不好，只是你们还不够适合。
一
《为你我受冷风吹》。林忆莲。
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在江南小城，挎着江罗的肩膀，笑得很傻。可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伤悲，我看着江罗的脸慢慢模糊，我问江罗会离开我吗，江罗笑着没有回答，只是给了我一个绵长的吻。
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二十一岁的年纪，笑起来憨憨傻傻的，把整张牙床都露了出来，我虔诚地相信只要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心，一切都是美好的。江南的风暖暖的，痒痒的，吹着耳畔的碎发，我闭上眼站在柳树下，我想我可真幸福呀。
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哈尔滨，我裹着羽绒服依旧冻得上蹿下跳，我路过一家小店听到沙哑悲伤的声音唱，“为你我受冷风吹”，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我想，这首歌大概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吧。
老板说，这是茜拉的歌。可惜我不怎么熟悉茜拉，我脑海里回荡的还是江罗的侧脸，他对我说，这是林忆莲的《为你我受冷风吹》。
已经两年了，我待在这座冰城整整两年，我那么怕冷怕孤单的人，竟然在这冰天雪地的寂寥中，独自生活了两年。
二
我和江罗在一起是众望所归。
我们一起长大，我们一起下河洗澡抓虾摸鱼，我们一起考入初中高中大学。我们的成绩旗鼓相当，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一起跑步，我们一起站在看台上看夕阳慢慢下山。江罗拉起我的手，对我说，姜瑜，我们就这样看一辈子的夕阳好不好？
我看着他笑，我说好。多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呀。
我抱着他的腰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颠簸着回家，我去给打篮球时摔伤腿的他送骨头汤，我一遍遍把汤吹凉送到他嘴边。江罗笑着对我说，老婆，我觉得我们会一辈子都会这么幸福的。
我装作不经意地点点头，可眼睛却笑得弯弯。我不知道江罗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否真的想到了以后那样漫长的时光，可当时，我是真的这样以为。
三
江罗对我说分手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三遍日历，到后来我以为手机出故障了，看到电脑上的日期依旧没有显示出四月一日，我终于绝望了。
我对江罗说，你开什么玩笑呢？
江罗说，姜瑜，我没开玩笑。
然后我哦了一声，放下了电话。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半，已经只能凭吊怀念才知道爱情有多美。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异地恋都无果而终，但我听到江罗说“分手吧，姜瑜”那一刻，我忽然想到大学毕业的时候江罗信誓旦旦地说，异地也没关系的，我会半个月回去一趟南方，姜瑜，你要相信，真正的爱情超越一切，空间上的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可后来，空间的距离横亘在我们之间，我看得到我们信誓旦旦的曾经，却看不到我们泥泞坎坷的前路。匆匆踏上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一向后知后觉的我在那一刻才开始慌乱，我的脑子一团糟，我理不出来一个线头让一切明朗起来。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看我们的爱情是否真的就这样无药可救。
四
我瑟瑟发抖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长褂，这里可真冷。我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吱咯吱地响，我觉得我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冻僵了的笑容肯定特别丑，不然不会我站在路边问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后来，天慢慢黑了下来，我一边走一边哭，在这个陌生的冰冷彻骨的城市，我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哆嗦着给江罗打电话的，我只知道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我好像是看到了拯救我的超人。我很艰难地开口，我说，江罗你来接我好不好，你来接我吧，这里冷，这里太冷了，我快要冻死了，江罗，你在哪？
江罗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特别惊讶，他的声音灌进耳朵，我的耳朵嗡嗡地响，可我却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江罗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跟楚楚上个月回苏州了，怎么，你去哈尔滨了？”
他说他跟楚楚，楚楚是谁？他的新欢吗？他说上个月回苏州了，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惊奇地说，怎么，你去哈尔滨了？我的手机掉在坚硬的水泥路上，我看到手机成了三瓣，好像我的爱情一样，四分五裂。我知道，我的爱情死了，冻死在哈尔滨。
我们的爱情，不，应该说是我的爱情，已经山穷水尽，无路可走。在这个寒冷的夜里，我的心死在这寒风烈烈中。
五
蒋蒋是第二天来到哈尔滨的。那时候我高烧神志不清，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嗷嗷叫着扑了过来，水果骨碌碌落了满地，她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顺带着还擦了擦鼻涕。
她看着我，你怎么不等我一起来？
我没有看她，我静默地看着一滴滴的水滴进血液里再从眼眶里掉出来，我忽然觉得好浪费。
蒋蒋抱着我轻声安慰，她说，姜瑜，是他配不上你，是他配不上你。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世间的情爱哪有什么谁配得上谁之说呢？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告诉你他配不上你，他配不上你，可他走后，你的心里空了一块，那个大窟窿哗啦啦地往外淌着血。配不配只是口舌之争，而痛，清晰尖锐的痛，在你身上。
我告诉蒋蒋我决定留在哈尔滨，蒋蒋睁大眼睛看着我，你疯了？
我按着那团药棉，轻轻撒手就有血一点点渗出来，我说，蒋蒋，我没疯。
蒋蒋的眼睛红了起来，她瘪着腮帮子说，那你不走了，我也不走了。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因为我知道蒋蒋留不下来，她在北京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她在北京还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
第三天，蒋蒋在机场抱着我哭了很久，她一遍遍说，姜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把她的眼泪擦了擦，我说好。再后来，我就一个人在哈尔滨，腾讯QQ的匿名功能发布之后，有人匿名问我，在这段感情中谁是谁非。
我很吃力地找到了屏蔽匿名消息的功能。我不想评判，感情原来就是不分谁是谁非的，缘分尽了而已。
六
同学聚会的时候，消息铺天盖地地涌来。很多人都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跟江罗已经分手了，各种安慰的消息，无外乎天涯何处无芳草。
对此，我只是机械地删消息删消息，最后删得很累，就默默卸载了QQ。如果这是一种逃避那就是逃避吧，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中我已经表现得够好了，我不哭，我不闹，我甚至不去找江罗要一个理由，知道江罗不会再回哈尔滨，我执意留在哈尔滨发展。我是这样一个倔强而骄傲的人，我不要任何人的安慰。
我曾经是那样爱笑的一个人，可现在我常常一个人沿着街寂静地走着，我抬头看看天，我裹紧了大衣带着红色线手套，我的手脚都生了冻疮，泡脚沾到热水的时候很疼。就这样疼的时候，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我听到那边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眼皮跳了跳，江罗问我，姜瑜，你还好吗？
我说还好。
他继续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你那么怕冷，能在那里那么长时间也挺不容易的哈。
我说，嗯。他又说了些什么，可到最后我都听不大清了，只是大概知道，他的父母不怎么能接受他们早早预定的未来儿媳突然换人了，他想要我这个前任回去劝劝两个不理智的老人。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寂静地听着别人说话不回答。酝酿了很久，我才开口，我说，江罗，我一直没问过你，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江罗愣了一会儿，他开口说，我以为你不在乎。我听到这样一句话，眼泪又往下掉，他以为我不在乎。就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把这些年走过来的一切泯灭了吗？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想在乎。我挂掉了电话，我看到自己的手指紧紧抓住被角，青筋绷得很高，我猜想，我自己肯定很难过，难过得要死了。
我回了短信给他，我说好。
七
回到苏州，我二十三岁了，我在哈尔滨的公司爬上了主管的位置，我也有了很丰厚的薪金。我觉得，我过得也很好。可我看到江罗和楚楚牵着手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那一刻间，我以为我看到了我自己，满脸幸福的笑容时不时回头看看江罗跟他相视一笑。
楚楚是个很伶俐的姑娘，她很礼貌地说，姜瑜姐好。我点点头，我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是在江罗开着车和楚楚谈笑间叫着老婆之后，我忽然就掉眼泪了。我觉得这比两年前那个夜晚更让我绝望，你看，他现在已经这么幸福，他又开口叫了另一个人老婆，而我却一边小心翼翼悼念着那些往事，一边欺骗自己说我早就放下了。
凭什么他能过得这么好，而我却要这样活着。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说不公平。我真的觉得不公平。我回到家，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寂寞与夜一起到来，我看着窗外，循环播放了那首《为你我受冷风吹》。
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坐在床头给我盖了被子的时候，我才叫了一声妈。原来电影中那些一语道破天机的人真的存在，就好像我妈，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她从来没有教过我正经东西，可在这个夜晚，她温柔地拨了拨我的头发，她说，姜瑜，你还是很难过，是吗？
我“嗯”了一声。
她看着我说，人生总要走一些弯路，你没有不好，他也没有不好，只是你们还不够适合。姜瑜，你这是在画地为牢，你自己筑了一张悲伤的网。你挣扎，你痛苦，你每每觉得上天对你太不公平，可你真的有想过走出来吗？姜瑜，你要知道，江罗跟楚楚以后的路会更长，他们可能会结婚生子，难道你要这样怨尤一辈子吗？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痛快地哭出声，我哭得很大声，跟小时候我爸扬起巴掌我就开始哭那种响亮度是一样的。我说，我就哭这最后一次。然后我听到那句歌词唱，寂寞时候流眼泪。真是应景呀。
八
江罗的父母只是还没有接受这个突然的消息。我还没有充分发挥自己谈判官的作用是时候，他们就已经欣欣然接受楚楚了。后来，我问起江罗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他的爸爸妈妈，江罗轻轻说，我怕他们听到之后又要联系你问来问去，我觉得就算你不在乎，应该也会不舒服的。
江罗轻轻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我笑着回了一声没关系。
那些执念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后来我习惯了哈尔滨，我喜欢在冬天里吃冰棒，我坐了灰姑娘会坐的南瓜马车，我坐着冰滑梯嗷嗷叫着冲下来。在一个明媚的春天，我种的花终于懒洋洋地开了第一个花骨朵，与此同时，一个同事站在我楼下一声声叫我，他说，姜瑜，姜瑜，姜瑜。
再后来，我可以跟江罗打哈哈，我是笑着对他唱为你我受冷风吹，我笑着边唱边看我身边站着的男生。
我也常常想到那个绝望的夜晚，我也会想到妈妈的那一个画地为牢的成语。可这些故事我无需讲给任何人听，我现在已经过得足够好了。我看着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滑下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我许了一个愿望。我在心里说，岁月悠长，唯愿所有的错爱都能得到饶恕。
他惊艳了时光，你温柔了岁月
有些人注定是用来仰望的，如果你肯站在原地等上一会儿，那个将要与你并肩而行的人就会赶上你。
一
毕业两年，奔波辗转，周末的晚上，为自己泡了一杯茉莉花茶，热气升腾，镜片上蒙了一层水汽，我的世界便这样模糊起来。在那么一刻，时光穿梭，我好像看到了念大学的自己，带着小小的倔强，追寻着那个一路在前的影子。
书上说，人的一生总会出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正装逼着泼了自己一身文艺感伤的光环，手机震动，我回过神来，一条消息赫然在眼前：“林子学姐，我是来取经的小学妹。”
皱着眉头，却又有几分想笑，摇摇头，飞快地按键回应：“可是如你所见，我依旧是一个loser。”
一口茶还未咽下，一条消息又来了：“林子学姐，曾经得到过，就不算是loser。我不求结局，只求曾经与他并肩而行。”含在口中的一口茶吐出，我狼狈地扯着纸巾胡乱地擦了几把，眼睛就是这样湿润的吧，那一刻，我想哭，还想笑。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有趣，你放下了你所谓的执着，还会出现无数个你，前仆后继地为所谓的爱情奋不顾身。删删减减，吁了一口气，还是发了出去：“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曾经我也奉行这个信条，最后，我得到了期盼已久爱情，却失去了自己。终有一天，小学妹会明白，有些人注定是用来仰望的，如果你肯站在原地等上一会儿，那个将要与你并肩而行的人就会赶上你。
二
我是林暖，喜欢别人叫我林子，更喜欢开着恶俗的玩笑，说一些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浑话，几个朋友就接着起哄，林子，你有什么鸟呀？就这样打打闹闹，玩玩笑笑，度过了最难熬的军训。咒骂着郑州大学的夏天连滴雨都不肯施舍，也遮掩着自己因为身体不协调被从方队中踢出来的难堪。
军训结束的那天，很多女孩子都纷纷和教官合影，带着僵硬的笑容拍了一张又一张，而我只是庆幸着终于活下来了，兴奋地带着澡篮子去洗一个畅快淋漓的澡。
我与陆子衿相见的第一面就是在这样一个欢喜与伤感并存的大背景下，我只顾活蹦乱跳的一路前行，冷不防陆子衿骑着他那辆骚包山地蓦然冲过来。傻傻地站在那里，毫无意外，我不躲，他不闪，自然而然就咣当了。更可悲的是我一个羞答答的大姑娘手中的澡篮子呈优美抛物线姿态上升落下，于是乎，洗浴用品，各种衣服，自然包括内衣内裤什么的，洒了一地。十八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丢人，我挣扎着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这一摊。陆子衿也站起来，帮我捡东西，他把我丢的最远的胸衣递给我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于是我选择了最普遍的方式，低着头说了一声“谢谢”。意欲羞答答离开的时候，陆子衿叫住我，挠了挠头，指着我的衣服：“同学，你衣服脏了。”
我回首嫣然一笑：“没关系，反正洗完澡也是要换的。”像电视剧中一样，有暖暖的风吹起他细碎的刘海儿，阳光投了他长长的睫毛成一片阴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这样住在我的梦里四年之久。
到了澡堂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之后，突然苦逼地发现自己的白裤子上赫然是大姨妈侧漏的痕迹，再想想刚才那个帅得掉渣的“童鞋”，我有些沮丧，妈蛋，太丢人了。
三
宿舍第一次聚餐的时候，宾馆的旋转门狠狠地把我撞了出去，愈发沮丧了，撇撇嘴爬起来，我四下环顾觉得应该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他又这样不急不缓地出现。
就像那首歌名一样，遇见你的时候所有星星都落在我头上，虽然我还没有那么劲爆的感触，却也觉得像是被什么砸到一样晕乎乎的。摆好一个姿势，刚刚张口“嗨”了一句，他便转身离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听到他好听的声音，他说：“你想清楚了就好，我没意见。”明明是没心没肺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他现在肯定很孤单，他是不是很需要一个拥抱，当然以我当时的胆量，我还没有勇气直接冲上去将其扑倒。
那一夜，喝了好多酒，脸上火辣辣的，舍友骂骂咧咧把我架出酒店，她们一致决定所有的酒钱都算在我头上，走了没多远，我就昏天暗地地吐了起来。有一个男孩子小心地递给我一包纸巾，我抬头接着，咧开嘴笑了笑，那男孩子满脸惊悚，转身就跑。我酒醒之后，舍友便七嘴八舌地讲起我的样子，尤其是野人讲得极为生动，她一边模仿着我垂了长长的口水条在半空中晃荡，一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看到野人的样子，胃里又一阵翻腾，心中也小小庆幸着，幸亏不是那位大帅看到我的窘样。在我看来，只要不是他，哪怕是在全世界丢人都是可以的。其实感情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只是一个瞬间，也许你就把一个原本只应是过客的人烙在了生命里，从此做着如同一生般漫长的关于他的梦。
四
班里组织活动玩什么击鼓传花，每次都到我手里就停。没办法，天生倒霉，起身接受惩罚。班里学生起哄，指着远处拿了一本书的男生，要我去跟人家表白。我大大咧咧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到那人的背后，温柔地拍了拍：“我喜欢你，可以在一起吗？”
他回头之后，我便惊慌失措起来，班里的熊孩子们开始起哄，说什么在一起，在一起，反倒把我这个不知羞的人搞得个大红脸，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笑了笑：“又是你呀，我是陆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我低着头，满是娇羞，“林暖。”
他点点头：“怎么，玩游戏输了呀？”
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重重点点头：“点儿背不能怪社会。”
他便突然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可爱得很呢，好了，不陪你聊了，我去上课了，再见。”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瘦瘦高高的，有细碎的阳光落在鼻翼，痒痒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野人跑过来把我拉回去，短短几步竟是把我数落的一无是处，什么长得丑把帅哥吓跑了，又说还犯什么花痴病。看着唾沫星子乱飞的野人，我又笑了，我看着野人的眼睛：“我喜欢他啊。”
野人明显地怔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我，给了我一锤：“别开玩笑了。”
我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他啊。”野人突然就不说话了，默默把我拉回去，再然后，整个活动她便显得心不在焉，偶尔推推眼镜，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活动结束的时候，野人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MANYU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拉起我的手：“陆子衿是我的前姐夫。”
我傻傻地看着她，又后知后觉地问：“你想表达什么？”
野人推了我一把：“他很爱我姐，你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放弃吧，趁现在还没中毒太深。”
我掏了掏耳朵，庄重地说：“我会成为他喜欢的样子。”
野人不再说话，端起面前的咖啡像是喝凉水一样一饮而尽，拍了拍桌子，拎起包包就走，我优雅地晃着勺子，终于在要离开的时候，穿着女仆装的漂亮姐姐看着我：“同学，付现金还是刷卡？”瞬间满脸黑线，不要脸的小蹄子，电视上不都是拍下买单的钱的吗？合着丫的就过了把瘾呀！
五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待了大半夜，终于还是无奈地承认自己失眠了。爬下床开灯，在草纸上写写画画，又不甘心野人睡得那么香甜还带打呼的，就把她给晃悠醒。她猩红着眼睛瞪着我的那么一刻，我以为她会一拳把我给打死，可是最终我还是把野人想得太野蛮了，毕竟大家都是文化人。野人揉揉眼，踹了我一脚：“妈蛋，你梦游去跳楼呀，晃老子干吗？”
我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迷迷糊糊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野人又踹我一脚：“你还真以为老子给你台阶下呢？别装了，我问你，你真的喜欢陆子衿？你真的宁愿变得不是你自己吗？”
我撇撇嘴：“哪有那么夸张？等我把他搞到手，生米煮成熟饭，再暴露出我狼外婆本性，到时候，嘻嘻哈哈哇咔咔……”
野人白了我一眼，默默地说了一句：“希望世事皆如你所料。”说完之后，又示意我钻进她暖和的被窝，趴在我耳朵根絮絮叨叨地说了近乎半夜的话。无外乎她表姐是怎样的人，而我应该如何去模仿，她说完之后，我抱着她的脑袋赐予了她香香的深吻。
野人爬起来，从书桌上找来一张薄薄的纸片，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从表姐那里搞来的他的行程表，喜好之类的，作为你此次活动的机密文件吧，我表姐说陆子衿是个好男人，她要你好好珍惜他。”
热泪盈眶，前女友和未来女友这么和谐，我想，陆子衿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子衿，我来了。
六
两个人的巧合，是因为总有一个人在坚持。
我开始漫天遍野地和陆子衿极为巧合的遇见，咖啡厅，图书馆，自习室，餐厅，只是因为他的生活太规律，所有行踪完全在我的机密文件之内。装作惊喜地对着陆子衿打招呼：“学长，好巧呀，你也来上厕所。”陆子衿皱了皱眉，又笑了：“是呀，很巧呢，哪里都能遇到你。”
我挠挠头，满脸羞涩，突然有种自己已经是恬不知耻的荡妇的感觉。对，对，我是个气质淑女，我撩了撩自己还未过肩的头发，结果忘记手还没干，头发华丽丽地沾了一脸。陆子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突然开口：“有空喝杯咖啡吗？”
“啊？”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忙不迭地点头，“好呀，好呀。”
咖啡厅里，他晃了晃咖啡杯：“原来你也不喜欢加糖呀？”
屁，我在心里骂了声，挤出一丝笑容：“糖对牙齿不好。”便又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可是我能不能说老子每次喝咖啡的时候都恨不得把糖罐都扔进去呀，我最怕苦了。可是一杯咖啡不加糖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最爱的呀。
陆子衿看着我，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好久他才开口：“素素也不喜欢吃糖，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明明长得像糖一样的女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吃糖，是不是你们女孩子都不怎么喜欢甜食的？”我茫然地看着他，刚想回应，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说不是这样的，我喜欢吃糖呀，可是现在我根本不是林暖，我是陆子衿应该喜欢上的女孩子。
陆子衿走的时候给我留了电话号码，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回到宿舍的时候，野人敲着我的脑袋说：“你笨啊，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呀，哎呦喂，我姐夫也太薄情了吧。”看着野人捶胸顿足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想笑，事情哪会这么快，路漫漫其修远兮……
七
半夜又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手机屏亮亮灭灭，沉沉地叹气，觉得自己的真气四处游走，好像这样倒贴地喜欢一个人真得蛮辛苦呢。
第二天，哀怨地顶着自己的黑眼圈，野人非要拉着我去什么联谊晚会。几个月的大学时光已经使我深切地体会到什么狗屁联谊，各种节日活动都被搞成了大学单身狗们的相亲现场，但是由于我细胳膊瘦腿打又打不过她，只好由她拖着去了联谊晚会。
又是百年游戏霸王——真心话大冒险。对于我这个天生背运的人，逢赌必输。华丽丽地亲了惊慌的服务生小妹；躺下让邻座的男孩子在上做了十个俯卧撑；还让野人夺走了我守身如玉保护了十八年的初吻，其余种种我已无力吐槽。啤酒瓶的口再次对准我的时候，真有一种暴走的冲动，不过好在我是文化人，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我说：“这次真心话好啦。”
邻座的男孩子问我：“你有心仪的对象吗？”到处开始起哄，甚至还有人嚷嚷着在一起，一群无厘头的人甚至都分不清游戏和现实，我默默地说：“有呀。”
一个一个接连地问，答不出来就喝酒，一个晚上下来我好像吹了六七瓶啤酒。邻座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我一包纸巾，看了看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谢谢呀。”我醉醺醺地道谢。
回宿舍的路上开始发酒疯，都说酒壮怂人胆，我摸索着给陆子衿打电话，黑暗中随着清晰的嘟嘟声，我的心跳也不疾不徐紧张地跳着，扑通扑通……
“喂，哪位？”
“我，林暖，陆子衿，我喜欢你呀，好喜欢好喜欢呢……”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电话那边有他的笑声：“玩游戏又输了。嗯？”
“不，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你。”我快速地说着，那个人大胆的不像是我自己。
“那我考虑考虑。”手机被挂断，夜风缓缓吹着，我就那样一直把手机扣在自己的耳朵上，带着期许与恐惧，很久，我笑着对野人说：“野人，我看我俩有戏。”
八
果然是有戏，稀里糊涂一大早，他就给我打电话，要和我好好谈谈。怀着忐忑不安的小心情，我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走近揉揉我的头发：“闭上眼。”
心里扑通扑通停不下来，脸也开始发烧，这，这也太快了吧……当然我还是会闭上眼睛的，感知到他一点点靠近，手心甚至还渗出了薄薄的汗。有软软的东西落在眼睛上，我惊恐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他放大了的脸，眼睛里是一种浅淡的哀伤，他拉起我的手：“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抱着他的腰，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偷了别人糖果的坏孩子，忐忑不安而又带着小小的欢愉，看着他的后背，突然有点儿想哭。
终于到了，是一片湖，我回头看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我：“陪我坐一会儿。”我听话地坐下，看着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和她分手？”
他回头看我：“不在一起就是不合适呗，应该有别的理由吗？应该没有吧。”他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大通让我更加糊涂了，索性也不再问了。
他又笑了笑：“我喜欢你的眼睛。很澄澈，像是这里的湖。”
我摸摸自己的眼睛，也笑了起来，他喜欢我的眼睛呢，他喜欢我身体的一部分，然后会慢慢喜欢上我这个人的。
太阳下山，他拉起我：“走吧。”说完半蹲着，招呼我说：“让我背你走一程。”我受宠若惊地趴在他宽厚的背上，一点点上升，颠簸，多么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生命的永恒，然后无数次的循环重播。回去的路上，他说：“以后再来这边我就背着你进背着你出，好不好？”
“好，当然好……”我愈发语无伦次起来，不知道是哪里颠簸了，也许是我自己晃了神，只知道我四仰八叉地从他那辆骚包山地车上掉下来，十分狼狈。有一个同学伸出了友好的双手，把我拉了起来，我连声谢谢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山地车上跳下来，叫着：“素素，你没事吧……”又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小暖，你没事吧？”
我笑着摇摇头：“粗胳膊粗腿，不怕摔的。”扶我起来的同学声音很好听，他说：“同学，你流了好多血呢。”而我依旧笑着说：“我没事。真的，我不怕摔的。”
陆子衿走过来，小声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呀，有什么关系呢？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做他喜欢的女孩子而已，我从来都知道那个女孩子一直住在他心里，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为了我改变的，只是希望那一天，不要太遥远。
九
总觉得两人之间变得有些尴尬了，开始有意无意回避前女友这个话题，他还是总喜欢只吻我的眼睛，骑着那辆拉风的山地车带着我呼啸在校园内。其实我没告诉他，我不喜欢满世界乱跑，我不喜欢苦得掉渣的咖啡，我不喜欢图书馆压抑的氛围，我不喜欢自习室看书到睡着。我喜欢看电影，我喜欢吃烤肉，我喜欢大声说话，张扬地笑，我一点儿都不喜欢穿着碎花裙的自己，我也不喜欢披散着头发，我只喜欢扎上一个英姿飒爽的马尾。原谅我把所有的不喜欢都变成了我口中的喜欢。
死缠烂打地要他陪我看电影，电影开始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地说：“在那里别动，我去接你。”挂了电话连句交代都没有，便匆匆离去。我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十万个冷笑话逗翻了全场，也只有我在黑暗里带着泪花。出了电影院，看着过往车辆，有点儿头晕，哪边是北来着？
“同学，又见面了呢，我载你回学校吧。”陌生的男孩子挠挠头，憨憨地笑，示意我坐上他的小电驴，我摇摇头：“我男朋友会来接我的。”他“哦”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很晚了，我再一次拨陆子衿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没有路人，没有公交，没有出租，夜色沉甸甸地落了下来，有种喘息不了的感觉。我蹲下来，手机响起，是野人，执意按下挂机键，又关了机。我还可以吗？陆子衿，我还能坚持下去吗？能的吧，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喜欢上我，我知道你迟早会喜欢我的。我不怕等待，我只怕这种等待没有尽头。
野人骂骂咧咧下车，粗暴地拽起我，连推带拉地把我丢进出租车里，她没问，我也不讲，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到了宿舍。进了宿舍，野人给我倒了杯热水暖着：“林子，你真傻。”
傻吗？不是吧，我只是太执着而已。
野人又开口：“今天我表姐迷路了，打我手机没人接，就联系了陆子衿。”我只是笑着说：“我知道啊。”我知道啊，除了他心爱的她，还有谁有能力让他不顾一切、抛下一切？我知道啊，一直都是她，我的眼睛像她，所以他只肯吻我的眼睛。他和她一起去初遇的湖边时，她从来都撒娇耍赖地让他背着进出。这些我都知道啊，即使我不知道，也总是有好心人会暗示我的，毕竟，他的优秀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在眼里。
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变成她，他爱的那个她。
十
第二天的时候，他又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没关系呀，电影很搞笑呢，我们还有机会一起看的。”我浅浅地笑。
“我今天有一场比赛，你要去看吗？”他看着我，我点点头，“我一定会去看。”他又揉乱我的头发，顺带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篮球赛的现场很混乱，怎么挤都挤不到前面，除了一颗颗人头，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人群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陆子衿和陈素素分手了呢。”
“你现在才知道？陆子衿现在不是和一个学妹在一起了吗？”
“我想说的是，为什么陈素素会坐在那边的观看台，那边不是只有场上运动员的家属才可以坐的吗？”
“可能人家女朋友有课，别八卦了，好好看你的男神吧。”
两个女生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下意识地抬头，陈素素真的很耀眼，穿着小小的碎花裙，及腰而柔顺的长发被她时不时用手捋在耳朵后面，带着浅浅的笑意，这就是我想模仿的人吗？
球赛结束的时候，我被人海冲到外面，再挣扎着走进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几个矿泉水瓶子，转头走，却忍不住再次回头，依旧是一无所有。
短信的声音响起：“你今天没在？”
我飞快地回他：“是呀，我今天有课，不好意思，逃不了。”我今天确实有不可以逃的课，所以我没有逃，我请了病假。老师要医院的证明，所以我马上要去医院了，因为我今天中午不小心被一杯滚烫的水烫了胳膊，起了一连串的水泡。野人骂我是神经病，诚然，我就是神经病。
“我中午和朋友一起吃饭，你要一起吗？”又过了很久，他又回了一条短信给我。
“不了。”发送这条信息之后，我把手机揣进兜里，现在呢，我应该马上去医院，治病，治身体上的烫伤。回来的路上，正巧遇见陆子衿和陈素素有说有笑地走过来，陆子衿真正的笑容是这样的呀，连眼睛都是弯弯的。
一双手用力把我拉到一边：“小心车。”一辆车擦肩而过，我看着这个有几分脸熟的同学，又说了一声“谢谢”，陆子衿看到我之后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巧。”
我笑盈盈地看着陆子衿：“是呀，真巧，我前男友。”我拽上了那位同学的手，我是希望他不开心的，哪怕是皱皱眉都可以的，可是他偏偏笑了，也拉上陈素素的手：“我前女友。”好像是久别的朋友在路上寒暄着介绍自己现在的伴儿，我和他各自带着自己所谓的前任走开，直到拐进一个岔路口我才敢小心地哭出来。
我一直也很努力的，我上自习，去图书馆。他篮球打得很棒，我就苦练排球，胳膊上砸得都是淤青。他是谦谦美男子，我便做温柔的女孩子，我还去练瑜伽，我觉得我一路在追着他的步伐，我只是想有一天自己可以真正与他并肩而行。可是，好像不可能了呢。因为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叫作陈素素的女孩子。我的眼睛像她，他便只愿意一遍遍吻我的眼睛。他喜欢的，永远只是我像她的那部分。
十一
我颤抖着给陆子衿发了分手短信，很快便收到了他回的信息，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对不起。”仔细想想，他好像一直在跟我讲对不起。从第一面，在一起，分手，贯穿了我们之间的竟然没有一句“我爱你”这种矫情的话。是不是很讽刺？当初耀武扬威，现在却夹着尾巴，一个说了无数次的我喜欢你，一个把对不起当作唯一。
我告诉野人我和陆子衿分手的时候，野人有些吃惊地说：“我一直以为会是陆子衿先提出来。”我看着野人笑了笑：“可能是他想要留下最后一点儿尊严给我吧。”
不再去自习室，不再去图书馆，也不再喝苦咖啡。开始一天吃上一大个棉花糖，自己一个人看电影，看了一场又一场，看那些感动的电影的时候，会有一个男孩子小心翼翼递给我一包纸巾，我低低地丢给他一声谢谢。
毕业前，有个傻子给我买了一箱的纸巾，他说：“以后要省着点儿哭啦，只有这么多纸巾了。”记忆交错，好像一直都是他默默递给我纸巾，第一次醉酒，流泪，餐厅吃完饭……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同学，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哎。”
他挠挠头，又笑了笑：“过客不需要留名字。林暖，我没有你那么大的勇气，为了一个人可以丢掉自己。”说完便跑掉了。
后来的后来，我知道他叫陈晨，高三隔壁班的高材生。超过这个学校分数线四十多分却依旧选择这里，默默在我身边，总能在我痛哭流涕的时候，递给我一包纸巾。
在这苍茫的夜色里，满是感伤离别的背景，我和我亲爱的默默陪我走了这么久的大男孩分道扬镳。原谅我一直在追寻着前面遥远的人，却忘记了去等一等也在努力追寻着我身影的你。始终还是我，丢掉了我们并肩而行的机会。
十二
寂静的夜里，手机铃声响起，陌生的号码，我迷糊地说：“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我，我喜欢你……”突然就觉得眼眶里热了，我带着浓厚的鼻音问：“你是不是玩游戏输了？”
“啊？不，不……啊，是的，嗯。”电话那边的他语无伦次，我怎么会不理解这种忐忑呢，大傻瓜，原来你还知道回头让我追上你呀。
我又笑了：“怎么办？我当真了。”
“本来就是真的呀，林暖，我喜欢你，从高中就开始了，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学校的。没想到刚军训完，我还没表白呢，你就瞄上别人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难过，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我忙打断他：“你才是鸡……”
……
总会有那么两个人出现，一个人惊艳时光，一个人温柔岁月。陆子衿惊艳了我一瞬的时光，而陈晨给了我余下岁月的温柔。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如果你还不曾感到幸福，请等下去吧，因为你的故事还是未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