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玉焦急的声音，将江若雨的睡意打击的一丝不剩，“什么？‘点炮’？这什么意思？”
那书玉拉着她的手说：“刚才我们班老师找我去办公室，把我一顿臭骂，据说是有一个给咱当‘售货员’的女生——老师没说她是谁，反正就是最近学习一直在退步，考试的时候数学卷子都没答完，她家长知道她推销‘文曲星’赚钱的事儿以后就找到学校来了，我们老师说本来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管的，可现在对学生产生了影响，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让我明天把家长请来。”
江若雨听的皱眉，这个问题之前她也想过，只不过存着一些侥幸心理，再一见这都俩月了老师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她也就放下心来，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那学生家长来学校肯定是没跟老师客气，说不定还说“你们学校怎么回事，我送孩子来学习，可不是让她来学赚钱的”这样的话，不然老师也不会突然发飙了。
江若雨也着急了，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书玉的家长来学校是必然的。她平时也是好学生，乖乖女，只怕这一次她必须要面对暴风骤雨了。
“小玉，你别着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老师要是问你该怎么说。别怕，有我跟你一起承担呢。”被家长教育的滋味她知道，上次一场误会，爸爸给了她一耳光让她难受了很久，她真担心那书玉的妈妈也会打她。
那书玉听江若雨这么说，不赞成的摇头道：“那可不行，我今天也没把你供出来，你可别得瑟，自己主动跑去承认。这件事牵扯人越少越好。”
江若雨心下感动之余，却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虽然从理论上来讲，她只是个出资人，文曲星不是她去卖的，老师也说不了她什么。就好比她把钱借给那书玉，那书玉愿意做什么她管不着了一样。可对朋友，她是绝对做不到那么不够义气的。被老师批评，请家长，这些都是小事。活了两辈子，她觉得只要不威胁到生命安全的，都可以算是小事。
两个女孩紧张兮兮的商量了半天，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实话实说。他们实在找不到一个能避免麻烦的借口，还不如将事情全盘托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呢。
晚上那书玉没有在寝室住，忐忑不安的回家去了。江若雨这一宿也没怎么睡好，一直担心这件事。第二天一早，和刘飒关之灵一起去食堂随便喝了口粥，她就去了学校，在走廊里等着那书玉和她家长的到来。
早上七点不到，她先看到九班班主任“灭绝师姑”扭搭扭搭来上班，又过了一会，就见那书玉和一个中年美妇人上了楼梯。
这是江若雨第一次见到那书玉的母亲，她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段苗条，五官秀丽。可以说，那书玉漂亮的五官完全继承了其母的优点。
可惜那妈妈此时满脸的阴沉，破坏了这份美感。
那书玉上了楼看到江若雨，偷偷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千万别冲动跑出去自己认罪了。江若雨担忧的点点头，跟在母女俩的身后走近数学组办公室，就站在了门口。
那书玉母女进了门，“灭绝师姑”立刻将办公室门关上了。江若雨急的跺脚，想进去又没法进，只能趴在门缝上偷听，依稀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那书玉一直是个好学生，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她竟然在学校里做起买卖了。不只她自己，这次她还招聘了‘售货员’，直接影响了其它同学的学习。”
“做生意！！！小玉，你怎么说！”
“妈，我，我就是卖文曲星和复读机了，我没有耽误学习。”
“你学习不耽误，可现在已经在学校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了，学生要以学习为重，还没到踏入社会的年龄，怎么能以盈利为目的，让同学跟着你一起卖东西呢！”
“老师，我以为创业并没有违反校规，哪条校规也没有明文规定学生不能在学校里创业啊。”
“你！”
“死孩子！你还跟老师顶嘴！妈妈供你上学，你不知道好好珍惜！你自己到想起来作买卖了。这样你干脆也别念了，直接下海经商去算了！”
隐约传来那书玉的抽泣声。
然后是“灭绝师姑”的声音：“最主要的是，你这一次卖出这么多文曲星和复读机，进货的本钱都是哪来的。那书玉母亲，孩子的钱都是你给的吗？”
那书玉妈妈大叫道：“小玉！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钱了，你卖了多少文曲星，你用了多少本钱！啊！”
“几千台…我，我……”
“几千台！你哪来的那么多钱，难不成你还去小偷小摸了！妈妈培养你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想不到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说，你那些钱怎么来的！”
“灭绝师姑”叹息：“那书玉妈妈，你先不要急，好好问一问孩子。”
……
早自习上课铃响了，江若雨却仿佛全然听不到，眼看着那书玉被扣上了“小偷小摸”的帽子，她哪还能不声不响。
她敲敲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应声，直接推门入内，大声道：“老师，阿姨，那书玉进货的钱是我投资的。”
办公室里此时除了九班班主任梁芳，那书玉母女俩，还有两名数学老师，其中一位是文科班的数学老师孟庆德。
见江若雨进门，室内五人都将目光投向门口。那书玉泪眼朦胧的看向江若雨，不赞成的摇摇头。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把她招出来的，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偏偏自己出来了。
江若雨担忧的看看那书玉，走到办公桌前，大大方方的重复道：“老师，你们不要冤枉那书玉，她没有什么‘小偷小摸’，她的资金都是我注入的。这次做生意我也参与了。”
孟庆德捧着茶杯，饶有兴味的看看那书玉和江若雨，扑哧一笑转过身去，现在的孩子，不得不说真是精明的有趣啊，他们这些师范大学毕业的老师，在学校里虽然也见过许多创业的同学，可还没有想过高中生也会搞这些呢。
那妈妈看向江若雨，生气的说：“你的钱？你一个学生，哪来那么多钱！”
梁芳也说：“江若雨，你不要为了朋友义气说话就不动脑，据老师所知，你的家庭状况也就一般，这次文曲星卖出了上千台，你哪来这么多周转资金。”
江若雨有些憋闷，肯定的又说了一次：“别管我怎么有那么多钱，这些钱确实是我投资给那书玉的，她要是犯错，也就只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女生卖文曲星耽误学习了。之前两个多月我们生意做的如火如荼，老师不是也没管吗。要我说，那个女生耽误学习，也是她自制能力的问题，跟那书玉根本没有关系。”
江若雨一番话说完，梁芳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她开始是没管，那不是因为没有造成影响么！她任教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让个学生问的说的哑口无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么说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你马上把你家长找来！”
那书玉气的跺脚：“小雨！不是不让你搀和吗！”
江若雨摇摇头，想了一下，直接掏出手机当着老师的面给老爸打了个传呼。然后大大方方的把手机收好。今天既然请了家长，有些秘密自然是保不住了。
95年，手机还是个新鲜东西，办公室里三位数学老师见江若雨拿出手机来用，都觉得有些意外，平时江若雨穿着朴素，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有多优越的家世。梁芳气结的坐在椅子上，心道江若雨到是不显山不漏水啊。
那妈妈这时候对梁芳说：“老师，那书玉上货的钱可以肯定是干净的了。这孩子品德没有问题。至于说做生意的事，我看她也是孩子心性，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让她再在学校卖文曲星了。”
梁芳被江若雨搅合了一通，现在烦乱的很，看了看那书玉，道：“那书玉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这样吧，看在她平时表现突出，我就不深究了，以后在学校，不允许你再做生意，回去写一份检查交给我。”
那书玉松了口气：“知道了，谢谢老师。”
梁芳点点头：“那好，你上课去吧。”
那书玉担忧的看了一眼江若雨，没有办法，只好跟妈妈说了一声，退了出去。
那妈妈又跟老师客气了一番，也去上班了。
数学组办公室里，此时就剩下梁芳，孟庆德和另外一位数学老师。见家长走了，孟庆德咳嗽了一声，打趣道：“江若雨，想不到你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啊。”
江若雨苦笑了一下，孟老师刚从师范大学毕业一年，和他们之间代沟小些，平时也喜欢开开玩笑，只不过现在 ，她在考虑等下爸爸会不会发飙的问题，哪有心思去和老师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