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站着的三月微微仰头,在光线暗淡的寝室里五官线条不明,看得不太清晰。刚刚从梦境中醒过来的李柠脑子还有点迷糊,低头看见三月花着浓妆的脸时,蓦然被吓了一跳。
轻轻摸了摸跳得过快的小心脏,半晌过后,李柠才找回了些许思绪。
“三月,我们先开灯吧,屋子里太暗,看着不大舒服。”
“好啊。”三月笑得爽朗,穿着黑色的棉衣,胖乎乎的似只黑色的小熊,脚步轻快的慢跑过去开关处。
“啪!”地一声,一室光亮。
李柠揉了揉被忽然亮起的光线刺痛的双眼,小脸上残余的睡意瞬间消散。
“我今天不出去啊。”床前的三月回答着李柠刚刚的问题,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存着明晃晃的笑意,“我今天陪你啊,开不开心!!”三月的声音猛地拔高,却不见尖锐,听着很是开朗。
似是被三月的开心所感染,李柠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心情好了不少。
“开心啊,不过就呆在宿舍吗?”李柠下了床坐在椅子上,一边扎着长发,一边转身问三月:“月儿今天有安排么?”
“嗯,我今天想去荣山街的一家奶茶店看小哥哥,怎么样?去不去呀?”三月俯身盯着李柠,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
“去呀,出去透透气。”李柠神色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难得三月有时间和她一起出去玩,上一次,还是刚入学吧。
太阳真猛啊!
在冬末时分坐在电动车后座的李柠心中无奈,眯着眼仰头看了看白亮的太阳,有些晃神。
虽然没有温度,却丝毫阻挡不了它的亮度。
“柠柠,你之前和凌琪也会经常出来吗?”三月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零零散散的,不甚清晰。
“有啊。”李柠感觉有沙子被风吹进了眼睛,眼中痛意渐浓,抬手拭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声音微哑:“不过,我们一般都是打车呢,比较方便,也比较暖和。”
“啊,那也还好,就是欣赏不到路边的风景了,你看看,周围多好看啊。”
“啊?嗯,挺好的。”李柠先是反射性的回答,然后怀疑,最后同意,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
荣山街,并不繁荣热闹,反而安静清闲,古朴的石道两旁是几十米高的大树,因是南方引进的常绿品种,据说一年四季绿意葱茏。
可能是其太过清幽静谧,附近的店铺大多少人来往,高大的绿色树冠上有着几个小巧的鸟窝,鸟啼声不断,衬得荣山街古色古香。
三月将电动车停在街口的路旁,拉着李柠熟门熟路地路过一个个精巧的店铺,走过三两条小巷,最终驻足在一家看着清新十足的店铺门口。
“春暖早茶”,倒是个挺好的名字。
李柠抬头看着牌匾上娟秀雅致的字迹,目光中的欣赏不用言语便可道尽。
三月转头看着发呆的李柠,表情灵动活泼,“这里就是啦~里面的小哥哥长得很好看,上次我和杨曦来的时候,看着那个小哥哥太入迷,把车开到墙上了哈哈哈。”
想着那个情景,李柠用力地忍着不笑出声,两个小肉团子,怎么这么好玩儿。
可惜她们来的很不巧,店内只有一个小姐姐在烘焙,安静无声,时间如静止了一般。
翻开店里的菜单,大概的看了一遍,李柠正准备点杯奶茶时,衣袖却被三月扯住,用眼睛示意着李柠和自己离开。
“柠柠啊,刚刚你不是说想吃蛋糕吗?我们去隔壁看看吧。”三月忽然开口道,随即对着店里的小姐姐抱歉:“不好意思啊,我们晚点再过来啊。”
三月拉着一头雾水的李柠快步走出了店铺,嘴里轻声埋怨:“什么店啊?价格这么贵,宰人呢?!!”
那个价格......就十几二十块钱,还......正常吧。
李柠脸上透露着为难,看着三月的背影微张了张口,又作罢了。
她们就这样直接走了,是不是不大好?而且都进去了......但是说出来又会让三月觉得挤兑她,好为难呐。
李柠眉心微动,疑惑地开口问道:“我们刚刚那样说,姐姐会不会以为我们还会回去啊?我刚刚好像还示意了哪一杯奶茶。”心底还是纠结,以前都没有这样过。
“哎呀,不会啦,只要没付钱,她就不会做的。”三月脸上透露着无所谓的神色,眼中都是混过的江湖人应有的自得。
“你啊,就是见太少了,它们这种店就是专门坑人的,一杯奶茶贵得要死,哪里有这么贵的。你以后别那么单纯,别把人想太好。”
看着三月仍是忿忿不平的面容,耳边的抱怨声渐远。
所以,这就是生活吗?这就是见过世面吗?
李柠静默无言,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反感。她不想变得这样尖尖计较,被磨砺出怨气和戾气,凌琪没有、兜兜没有、岳可也没有,她也不想有。
在回宿舍的路上,走在前面的三月忽然转身,走向李柠,与李柠并肩而行。
“柠柠,凌琪她们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三月语气奇怪地问道。
“没有啊,大家都挺喜欢你的,你人缘也好呀。”
“要是她们都像你,该有多好啊。”三月的语气变得低沉,像是疲惫的旅人负荷重物般艰难前行。
“哪里好了,凌琪总说我笨呢,被人欺负了还傻呵呵地。”李柠想起了以往凌琪的训斥,嘴里虽然吐槽,眼里的光确实更明亮了。
平时,凌琪总会在发现李柠被人有意无意坑时,用指尖恨恨地戳着李柠不争气的脑袋,语气极其痛心疾首地教育:“你是不是傻啊?以后不许和XXX玩儿了,她今天拿你东西,明天挤兑你,后天背后说你坏话的,真是看的我想暴打她。说你呢,你还笑!!要生气!知不知道?!”
然后总在这个时候,李柠会重复同样的话:“没事啦琪琪,不气哦不气哦,我又不在乎她,我不气她也是懒得和她计较嘛。来,笑一笑,我最喜欢你啦。”
“你这样很好啊,我和你相处起来很轻松啊,你以后也要这样,一直不要变,知道吗?”三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言语间意寓颇深。
“嗯,你不讨厌就好。”李柠望着在宿舍门前表情略有些焦急的凌琪,轻声回着。
“臭柠柠,今天早上叫你你还不理我,亏得我怕你一个人在宿舍孤单,大中午顶着大太阳就过来了,你到好,和三月出去玩了。”凌琪看着愈发近的李柠,脸色有些不好。
碍于三月在场,凌琪轻轻揭过对于李柠和三月出去玩的不愉,心里却是担心。
这次自己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柠柠有没有说错什么。三月这个人,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柠柠又没有戒心。
凌琪心里暗自坚定,总有一天,她要让柠柠她们知道三月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