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不知走了多久。
眼前空旷一片，只有六扇门。门半开半掩，内里风光若隐若现。
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威严，震耳欲聋，响彻心扉。
“肖乞，年十六，阳寿六十，暴毙。
生平造杀孽过百，行善极少。
判，人间道，贫困十世。”
不知不觉，肖乞就踏进一道大门。
贫民窟，一间破败小屋内，孩提哭声无比响亮。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眼含泪花，拍着小孩儿的背，轻轻唱着歌。
虽然灰头土脸看不清面容，声音却是极温柔。
孩童哭声减小，终于睡了过去，小嘴砸着，嘴角有一缕口水。
女人眼角泪花闪烁，脸上满是无奈绝望与麻木。
她趁着夜色浓重，抱着孩童悄悄出门。
她来到河边，将孩童放在家中唯一的容器内，又尽可能将布料填充。
她低头吻了吻孩童的额头，眼角泪珠如串珠般滴落，砸在河面上，激起点点涟漪。
她终于放手，看着木盆随水波向远方流去。
她瘫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直到天色破晓，女人才控制着麻木的身体离开。
远方，大风掠过水面，将木盆掀翻。
没有奇迹，睡梦中的孩童溺亡。
第二世，孩童肖乞连智慧都不曾拥有，就冻死在一个凛冬之中。
第三世……
……
第十世，肖乞生于一个普通的务农家庭，虽有些磨难，还是平安长大。上了两年学，便回家帮农，然后延续上一代生活。
四十岁，死亡。
他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地方。
他不断轮回，每一世都是一个不同的个体。
他唯一记得的，只有多做善事这一条。
功大于过，他的生活一次比一次好。
又不知过了多少次轮回。
当他再一次站在六扇门前，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那个一身正气的科考状元，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贪官？
我是那个一贫如洗的小小农人，还是那个一言九鼎的少年天子？
百世记忆倾巢而出。
或是田间耕种，或是沙场点兵。
或是挥毫泼墨，或是指点江山。
他到底，是谁！
肖乞抱着头，低吼出声，蹲了下来。
无数记忆穿脑而过。
忽然，心口一点刺痛。
全身都被寒冷笼罩。
不同于阴曹地府的阴冷，而是纯粹的低温。
好熟悉的感觉。
肖乞嘴唇不断哆嗦，将自己抱的紧紧的。
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寒毒。
这是他心口的寒毒。
他给了自己答案。
一切记忆都成了云烟，他是肖乞。
那个临安的小乞儿。
肖乞睁开了眼，嘴唇已被冻的青紫。
他好像，能看见了？
之前轮回百世仿佛一场梦，现在已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在轮回中往复。
若不是寒毒突然爆发，他怕是就此沉沦，一睡不醒。
不过这次醒来，他的精神力又涨了一截。
不仅没了刺痛感，甚至感到了光亮！
他摘下绸带，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没有多少亮光，只有一盏油灯闪烁着昏黄的微光。
虽有些刺痛，却很轻微。
祸福相依，虽然险些没了性命，但也有了极大收获。
这百世轮回记忆太过庞大，他记不太清。
但他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比起心境的进步和精神力的增强，他隐隐觉得，这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肖乞贪婪地看着周围一切。
他多久没用自己的双眼看过这个世界了。
这是个封闭的石殿。
很空旷，只有一盏油灯，一座石碑，
以及石碑旁的一堆枯骨。
没有出口，没有入口。
他甚至不知道空气从哪里进入。
怎么进来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他也没有多少头绪。
最大的线索，就是那座石碑和那堆枯骨。
他回忆了梦中蛊祖记忆。
这种情况蛊祖也遇到过。
他不知道干了什么，让枯骨化作粉末。
然后，宫殿倾塌。
蛊祖凭借实力强行跑了出来，而宫殿化作废墟。
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对于蛊祖记忆有些模糊，忘了许多。
百世轮回冲击太过庞大，强行冲散了他的一些记忆。
幸好，一些重要消息他牢记于心。
祈祷自己不像蛊祖那般倒霉之后，肖乞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碑。
不敢触碰，他只敢观望。
石碑上有字，像是被人用手指刻出来的，后面的字上还有些许血迹。
刚看到第一个字，肖乞就感到心灵受到冲击。
一口鲜血喷出，他的精神有一瞬恍惚。
可是我五毒弟子？
恍恍惚惚，肖乞在心中答道，
是。
很快，他从这种状态恢复。
石碑上有莹莹微光闪烁，显得柔和了些许，稍微中和了那股古朴荒凉之感。
应该，是五毒教的前辈留下的吧？
也没有别的办法，肖乞又一次看向石碑。
百日后，宫门开。
肖乞数了数辟谷丹的数量，稍微松了口气。
幸好他带的辟谷丹够多，不然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忽然，枯骨上白玉光泽闪烁，下一刻，化作莹白粉末弥漫在石殿中。
顷刻间，浓郁的灵气充满整座石殿！
这种感觉，不逊色洛家的玄级秘境！
肖乞心中大喜，明白这是前人馈赠，立刻放出蛊虫打坐修炼。
每日只花些许时间进食，其余时间全部投入修炼。
他无法修炼，就整理心中那庞大如无边海洋一般的记忆。
这是机遇，是帮他减小和尹白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的机遇！
他想，
冲击先天！
他绝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灵气充裕，完全可以帮助白玉达到瓶颈。
他不能拖后腿。
完美根基的前提，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塑造出自己的武道之形。
这是心境修行。
那百世轮回，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的机遇。
经历了那么多不同的人生，他仿佛知道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要做的，是找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