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火羽并不是时时刻刻伴随在自己身边的东西。她并不是能随意地装在手机、腕上电脑里的小程序，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型软件平台。火羽的核心价值在于算法核心，以及这个算法核心在使用中产生的经验，与各种功能型程序组建立起来的联系性。可这部分核心价值最为丰沛的东西，其实是可以带在手机上、腕上电脑里，时时刻刻和林闻方在一起的。这样，既方便他随时使用各种功能，也便于保存火羽的存在这么个秘密。
然而，火羽却不能仅仅存在于手机和腕上电脑里，她还得栖身于战斗服配备的战术电脑，存在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像现在这样，存在于强大的服务器、工作站里。将来，或许她还会有更多的形态。在不同的形态下，林闻方对火羽的需求不同，火羽的各种各样的功能，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能够完全使用出来。有时候，一部分的程序甚至完全没有发生作用的固有条件了。比如射击辅助程序，在林闻方穿着战斗服的时候，都得靠着两肩上的摄像头和头盔光幕上的画面投射来发生作用，当火羽被转移到服务器里，到哪里去搜索敌人，勾勒出外框，然后提示给林闻方呢？当火羽存在于腕上电脑里，帮助林闻方处理文档、邮件，搜索资料的时候，连光幕、摄像头都没有，射击辅助程序不就白白占着硬盘了吗？
在不同的状态下，不同的程序的优先级也应该是不同的。必须要保证核心功能发挥最大功效，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才渐次打开各种其他组件，让她们发挥作用。
同时，林闻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就和火羽在一起，就比如现在，在修械所里，林闻方可以一直带着腕上电脑，随时查看各种资料，需要什么东西，一声吩咐火羽就会把东西传输到他的腕上电脑里，可火羽一直在服务器上，没挪过地方。
将这些其实很简单的事情想明白之后，林闻方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他不应该将火羽当作无所不能的存在，其实，火羽或许真的可以无所不能，但现在的计算技术却支持不到那么高的性能，在不同状态下，他必须有所取舍。
火羽的核心算法和核心经验库被单独分离了出来，各种功能都变成了单独的组件，按照林闻方的需要排列组合，围绕着核心算法发挥作用。或许，经过这样的调整，火羽可能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全知全能的火羽，可能和林闻方一开始设计火羽，以及她的前身MARS的时候的想法不同，但这却是个更有效率，更适合现在林闻方的需要的火羽。像上次那样系统几乎崩溃，林闻方差点被拖累死的状况，他再也不希望发生了。
林闻方设计了几个基本的工作模式。首先是基准模式，也就是火羽存在于笔记本电脑、高性能服务器机群这样的计算环境里的时候，可以全面发挥她判断、逻辑和程序生成方面的优势，辅助林闻方进行各种尤其复杂的工作。各种程序组件，除了射击辅助等需要特别的硬件的，全部装载、生效。
战斗模式，指的是火羽核心存在于战斗服挂载的战术电脑里的时候，最优先级的组件就是辅助射击，以及正在开发中的动态感知模块，军方开发的可以将敌人从背景中凸显出来的环境分析软件，威胁判别软件等等，优先级也提得很高，不管系统的负荷如何，都要随时保证通信、定位等功能发挥作用。黑客工具组件可以运行，却不能干扰到以上这些系统的运转。左思右想之后，林闻方还是决定，加上了一个判定：黑客工具组件的优先级可以根据他的需要，提到最高。这样，应付某些场面，或许会让他更有灵活度一些。
顾问模式，最核心的组件是原先火羽就拥有的强大的搜索系统，以及新开发的现实映射程序。同时，还可以将现实映射程序弄得界面更丰富，功能更强大一些。这个模式，主要是为了在网络环境里，在各种数据库系统里遨游，整理资料、数据，帮助林闻方进行研发、创意等等。
离线模式是林闻方忽然想到的一个形式，从基准模式脱胎，但侧重点有所不同。离线模式不是指火羽离开了网络环境，而是指火羽和林闻方分开了，没办法进行即时的联系。在这个状态下，火羽的最优先任务是想方设法和林闻方恢复联系，然后保障两者之间的通信，其次，就是按照林闻方预先设定的任务目标，自适应地去完成。这两者对于火羽的智能要求都非常高，牵涉到许多系统自主判定的规则。要不是林闻方对火羽的智能水准有着绝对的信心，这个模式提都不必提起。
想到了这个将火羽的核心层和功能层分开，设置不同模式和运行状态的点子开始，林闻方几乎是进入了魔怔的状态，对外界的各种变化不闻不问。他不关心刷新负鼠装甲车系统的事情，也不关心那几辆侦察车的系统调整进度条读到了哪里，更不要说去在意太行集团的保安部队的打扫卫生的状况了。几个小时过去了，整备兵们一个个都完成了工作，修械所重新恢复安静的时候，林闻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渐渐从那种极端集中注意力的状态里解脱出来。林闻方很满意这次调整，模拟了一下自己遇到过的情况，几个模式下效率都有相当程度的提升。最明显的要算战斗模式了，在战斗模式下，清理掉了许多无用的组件之后，系统反应比之前敏捷了许多，看着火羽轻松地标绘目标、分析威胁，给出射击建议以及结合地图进行位置转移等等的建议，林闻方很有种穿上战斗服，好歹去训练场玩一会的冲动。
整备兵们看向林闻方的眼神怪怪的。都是技术人员，自然明白这种极端专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能够在这时候，在一片忙乱中进入专注，本身就是一种水平了。
“林头，有什么收获没有？”手下整备兵的头严惠堂是一个已经年过不惑的老士官了，机械技术非常扎实，但年纪大了，对新的电子技术了解不多，学习也比较艰难，这才阻碍了他的升职。不过，既然打仗了，这些就都不是问题，有军功就行。严惠堂这声“林头”可是代表着在场许多人的心声。军中上下级的关系亲近，有时候就是从称呼啊，态度啊这些细节上表现出来的。整备兵们隶属修械所，所长在前线那边，那是她们管叫boss的人物，这个称呼不好轻易变化。对于现在大家很是钦服的林闻方，一声“林头”显得亲切，也显得尊重和有认同感。
在一旁的姚乐嘿嘿直笑，他在林闻方手底下干了很长时间，也进入过他领导的不少团队了。林闻方能够靠着手底下的本事，征服这些人，他不意外，但这个速度……可也是战争状态下的特例吧。或者，是林闻方的魅力又提高了？
林闻方嘿嘿一笑，说：“是我自己在琢磨的一点东西，一下子想明白了，没忍住，就开始动手了。多久了？没耽误工作吧？”
严惠堂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林头你放心，刷机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就都干完了。”
一个文质彬彬，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白净的年轻军官严肃地冲林闻方敬礼，汇报道：“长官，您让我们核查全仓库，整理技术装备，我们也完成了，这是报告。”军官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林闻方。
林闻方的回礼越来越标准和有腔调了。他颔首道：“辛苦了。”没有打开文件夹，林闻方问道。
“技术装备库一共有七个，分布在基地各处。核对了后勤部门的清单，检查了装备研究所那边的移交记录和测试申请报告，我们对全部库房进行了清查。找到还没有定型列装的各类装备88件，包括反坦克导弹、新型的火箭弹、地雷这样的消耗品，数量不大。还有高射炮、战场信息系统、数字化重炮等等。各类都有……长官，还有个仓库里的东西，您还是最好自己去看一下。我们这边……没弄明白那是什么。”
“嗯？你们没去问研究所那边？”
“报告长官。我们去问了，接待我们的是当初在移交记录上签字的秦海研究员。他说那不是移交，是弃置，我们可以自行处理，别去烦他。他没有解释那是什么。”年轻军官补充道：“长官，这个记录是第三页。”
林闻方翻开了报告，看了一眼。移交报告上写的装备名称是：先进步兵外骨骼动力装甲系统。
那是什么？林闻方皱了皱眉头，说：“你带路，我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