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四十七年十月,王欣来到明朝已经整整一年了。一年间,王欣认了李大做义父,张花为义母,李菊为义妹;有了一个与身体更加吻合的年龄-11岁;同时也有了自己的衣服,有了自己的家。眼前的这一切让从小就没有父爱母慈的王欣倍感温暖,想必家的模样本就该如此吧。
王欣来到的这个村庄位于应天府江宁县(根据明史记载江宁县县治在如今南京市东南方向),坐落在栖霞山的西北侧,村庄北边不远处就是长江。全村大概有五十户人家,都是一个百户所下属的军屯户。全村虽然坐落在有着“金陵四十八景”的栖霞山下,却依然十分破败凋敝。原本这些人都是驻守在蓟镇的官兵,后来朝廷担心他们在蓟镇呆久了会形成割据,于是就把这些驻守的军户分批迁往内地居住。在这个消息闭塞、民风淳朴的的小村庄里,王欣的来历已经没有人关心,大家只当李大在外面捡了一个苦命的孩子回来,于是,王欣有了自己明朝的户口。现在王欣已经是一个合法的大明百姓了。
由于身体只有十一岁大小且身子骨单薄,李大夫妇安排王欣不做农活,只在家里照看一下妹妹李菊,顺便打扫一下屋子,看看家门。虽说每天并没有繁重的体力劳动,但是俗话说的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简单的农户饭食满足不了王欣身子成长的需要,永远处于吃完上顿等下顿,每天饿的前胸贴后背。
当然半大小子除了能吃还特别能惹祸,所作所为,村里的阿猫阿狗都避之不及。由于超越年纪的的心智,王欣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村里这个年纪孩子的领头人。整天带着七八个小伙伴拿着自制的木枪木棒翻山越岭,跨沟穿河,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不是把别人家的菜地祸害了就是把别人家的柴火堆给扯了。在又一次犯错后,义父被李大实在忍无可忍了,就把王欣关进一间茅草屋里,躺在茅草堆上,王欣有了难得的安静自处时光,心想我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这辈子真的要窝在这样一个小山沟里面吗,难道真的不用自己超越时间的知识改善一下自己和义父一家人的生活吗?可是自己又会干什么呢?
穿越前,王欣可是一个正儿八紧的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应该算是读书人吧,可是在明朝王欣如果说自己是个读书人一定会被人给笑死的,理由嘛很简单,因为自己只认得部分繁体字,压根不会写繁体字,不会写字你还敢自称读书人,那不是给自己招惹笑话嘛。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之类的学科更是提都不能提,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张口科学技术、闭口科学精神;张口几何概率、闭口电路力学的话会被人当做神经病的;更不要说有机化合物、生物进化论、板块学说了。没有哥白尼那样的志向,就不要做出哥白尼舍身科学的举动。在这样的的世界里,把自己变成鹤立鸡群、思想超前的人,得到的只会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前些天,村里的一个老大爷病了,王欣也跑过去看热闹,根据后世浅薄的生物知识积累,王欣也能看出来这个面容憔悴的老大爷应该是心脏病,便在边上随口说了一句:“应该把他的胸打开看一下的,这样才知道他的心脏出了啥毛病。”就这一句话,惊呆了屋中众人。后来村里就有传言说李大家捡来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个妖怪,要看别人的心啊。王欣听到传言后,十分愤怒又很无赖,谁能指望四百年前的人们理解四百年后的医学呢。从此以后,王欣尽可能让自己变得傻一点,生怕嘴里又蹦出来什么妖怪之言。
这样粗粗算下来,王欣发现这个时代并没有自己可以做的工作,后世所学完全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一时间十分的沮丧。晚饭时,也是难得不动筷子大口吞饭。张花当然发现了王欣的不寻常,以为是李大把王欣关生气了,便开口对王欣说:“欣儿,你今天怎么不吃饭啊,为娘和你爹今天可是特意去了镇上买了这些肉回来,特意做给你吃的,你爹就是个粗人,不会管教孩子,你别往心里去,乖,赶紧吃饭吧。”李大也接着说到“欣儿,你娘说的对,你爹我一辈子就是一个粗人,打小就跟着家中长辈东征西讨的,没什么文化,你不要生爹的气了,吃饭吧。”说完便夹起菜里差不多所有的肉放进王欣的碗里。
听完父母亲的宽慰,看着妹妹李菊望着自己的碗流口水,父母的碗里更是只有些许油花飘着。王欣心中想着:我只不过是这家人捡回来的的一个孩子,非亲非故,人家却拿如此真心对我,视若己出,我不能报答救命和养育之恩就算了,还整天无所事事,我真不是一个人啊。不行,我要做点什么改变一下,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感动、自责和迷茫交织下,王欣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扑进张花的怀抱说:“母亲,是欣儿不好,不仅不能为家里做些什么,还一直在添麻烦,欣儿真是空有一副男儿的皮囊,却一无是处,母亲,父亲,欣儿是不是特别无用。”
呜呜的哭声让李大和张花感慨万千,一边轻拍王欣后背一边说:“我家的欣儿是整个村子最聪明的孩子,等家里有钱了,就把你送进学堂,将来欣儿一定会考个状元的。谁说你什么都不能做,明天开始,就跟着你爹打熬筋骨,现如今天下不太平了,强壮身体才能让自己做更多的事情。”
正在吃饭的李菊听到李大说完后,便紧跟着说到:“爹爹,我们为什么不把欣哥送到村东头陈秀才家里呢?您不是说陈秀才读过书,写的一手好字,当年还和村里其他军户一起打过仗吗?”
李大听到陈秀才三个字从女儿口中说出来,明显楞了一下,恢复常态后说到:“陈秀才这个人太古怪了,虽说中过秀才,却放着好好学问不做,非要跑到蓟镇当兵。读书人可比我们这些穷军汉强太多啊。后来当兵时,他的话少又从不饮酒寻欢,整天就像一个闷葫芦。闲下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着一本破书,蹲在角落里摆弄石子木棍。再后来做了我们参将大人的文书时,更是天天向参将大人讲述什么练兵之法、御敌之策,大家都以为他疯了。啊,对了,还有更古怪的事情,迁往内地前,朝廷给了我们这些军户一定补偿,这个陈秀才估计是疯了,放着钱粮不要,非要求别人把一箱破书给他。哈哈,你们说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欣儿跟着他,必然学不到什么好,还是等攒够钱把欣儿送去镇上的私塾吧。”
王欣听完李大的话对这个陈秀才充满了好奇。要知道有明一代,是极度重文轻武的,就算像俞大遒、戚继光这样的名将,在一般的读书人眼中也就是一个匹夫罢了;哪里像现代社会说的那样:携笔从戎锤炼男儿本色,建功军营忠诚报效祖国,想要参军还要托关系走门路才行。这个陈秀才宁愿放弃功名也要参军,真是奇哉怪也,这个人一定要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