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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宿舍幽灵篇(十七):夜色与心事

青春是一场盛大的悲喜剧,我们能笑着泪流满面,也能哭着引吭高歌。我们已长大,我们尚年少,我们坦诚相见,我们互相欺骗,我们是一切矛盾的集合体,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我自己”。青春的疼痛让我们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也让我们学会在灰色的世界中野蛮生长。我们经历着,成长着,最终的结局可能是一无是处,也可能是万众瞩目,但不论怎样,曾拥有的便是最好的。

晚自习结束了,安若夏没有急着回宿舍休息,而是在茫茫的夜色中一个人走着散散心。

属于两个人的黄昏,两个人的琴房,两个人的乐章……记忆中的一点一滴重新涌上心头,悲喜交加,怅然若失。

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相遇,果然,命运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呢。她的心中浮起一丝微妙的预感,却在她即将触碰到答案的那一刻消散。未来的事,谁又能真的揣测得一字不差呢?

她倒是不怎么责怪路修远没早告诉她,苏沐瑾也在明德学院。她相信他的隐瞒必定是有理由的,也许是不想增加她心中的负担。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吧。她莫名责怪起了自己。但在这个蝴蝶效应横行的时代,没有人能肯定那引发风暴的蝴蝶究竟是热带雨林中的哪一只。

她低头凝视着脚尖,路灯下的孤影显得格外的凄苦。

一个不留神,她直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对、对不起,我没好好看路……”她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头,看清来人的面目时不禁惊讶了片刻,“是学长啊,不好意思。”

许久云淡风轻地摆摆手,示意安若夏不必抱歉。他的微笑被星光照亮了:“晚上好啊,安同学。你是一个人出来散步的吗?”

“嗯。”

“那可真巧。介意一起同行吗?”许久的温柔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无力抵抗他的真诚。

安若夏欣然接受了许久的邀请。他们边走边聊天,从诗词歌赋谈到日月星辰。安若夏惊讶地发现其实她和许久有许多的共同语言,在对于某件事的看法上,他们往往拥有相似的出发点和思考方式。这虽不及她和路修远那样的“心有灵犀”,但也能让她感到莫大的安心与喜悦。斯文与风趣在许久身上相映生辉,一点不会给人别扭的感觉,相反,那舒舒服服的感受就像是在下雪天泡着温泉一样享受。

“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啊,所有经典的钢琴曲里你最喜欢哪一首?”

“我想,大概是帕赫贝尔的《卡农》吧。第一次听这首曲子,它就牢牢扎根在我心里了,怎么也挥之不去。自己亲手弹过了以后,对它有了更深的感触,越发喜欢上了。”

“《卡农》吗?我也挺喜欢的。帕赫贝尔真的很有才华,不愧是巴赫的老师。那份意大利式的忧伤让我回味无穷啊……”许久微微仰起头,像是在仰慕那位几个世纪前的音乐大师。

安若夏在无意中瞥见了他的侧脸。她脑海中第一时间蹦出来的词语竟然是“干净”。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形容一个男生,一个美好得像幻梦一样的男生。许久和阿波罗相比,谁更温暖一些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吗?总带着‘同学’这个称呼似乎有些生疏了。”在她发愣的时候,许久轻轻地问。

“啊?哦,当然可以了。”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只能以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

“那路修远不会不高兴吗?”许久笑着打趣。

安若夏摇摇头。“没关系的,他有时候的确任性了一点,我会批评他的。”

“呵呵……”许久被逗乐了,空气的温度随着他的笑声渐渐上升,并不灼热,但却暖洋洋的。

安若夏默默地想:许久,好像个邻家的大哥哥。要是我也能有这样一个哥哥,该多好……她一直羡慕拥有哥哥姐姐的人,作为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她从来不知道被哥哥姐姐疼爱的滋味。虽然她也爱若秋,但那完全是两码事,爱与被爱的不平衡,很容易让她心力交瘁。

许久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面向安若夏,认真地问:“你似乎一直都有心事啊,憋在心里会很难受吧,愿意让我承担一部分吗?”他的眼神真挚得容不下一点虚情假意。“是关于学习,还是生活?”许久的话中只有纯粹的热诚。

她隐藏了太多秘密,所以她只能选择禁忌领域最边缘的事与许久分享。“都有点关系吧。学长,如果你想做的事和家人希望你变成的那个样子大相径庭,你会怎么做决定?”她望着许久的脸,心情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复。

许久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可见他没有把安若夏的问题当成儿戏,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回答这个难题。良久,他开口了:“我不能下定论,哪一种选择会更好,但我认为,无愧于心,不留遗憾,是最好的出路。毕竟你的人生还是由你自己说了算,《哈利·波特》里不是也说过吗,‘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我们的能力,而在于我们的选择’。”

“虽然我对你的家庭一无所知,不能对你的烦恼有更深入的了解,但我相信你内心一定有一个倾向性的选择了吧?与其反复纠结而踌躇不前,不如大胆地听从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至少,不要后悔。”许久的语气坚定而诚恳,他觉得他有义务让安若夏好受一点。至于原因,他说不上来,许是一个学长对迷茫的小学妹的关心。

看到安若夏依旧无法释怀,他又换了个轻松点的语气说:“这样吧,就拿我自己举个例子。不瞒你说,学医这条路更多的是夹杂了我父母对我的期望,而我恰好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于是我也没觉得有多辛苦。其实比起那些医疗器械,我更喜欢和柴米油盐待在一起。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迷上了做菜,食物对于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还曾一度想过转行去当厨师。”

在安若夏惊讶的目光中,许久继续着他的故事:“父母当然认为我这是不务正业,尽管他们不得不承认我做的菜很好吃,可我看得出来,他们不支持我。总有那么几个契机能让你最终做出决定,慢慢的我发现我没办法对身边人的病痛坐视不管,可能上帝就是送我来当医生的吧,所以我选择了医学。做菜,是一个不能放弃的兴趣,但它已经不再是我的梦想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选择。我想告诉你的是,跟着自己的心走,一定没错。”许久的唇边荡漾开温和的笑容,像是在给她鼓励与指引。

许多年后,当她再次回味许久的话时,她才真正理解其中的深意。能够得到自己做主的人生,那得是三生有幸。但愿每个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徘徊的人,都能主动迈向未知的将来,而不是走投无路后才被迫改道。

后来是怎么与许久告的别,她几乎快忘了,似乎那超凡的记忆力也还是存在漏洞的。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她的青春与他们、她们一同度过,这才是她永生难忘的韶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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