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会说话？能和我沟通？”凡白在脑海中说出这句话，立刻得到了回答：“当然。既然你已经算是我的故友，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别告诉那个老头儿。让他滚，我和你单独谈谈。”
“凡白，你想什么呢，怎么一副呆样子？”
凡白和灵眸注视着，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接着，他轻轻开口：“师父，这个火球能和我沟通了，它似乎知道些什么啊。”
“你！！”火球的怒吼在凡白脑中回荡着，它几乎瞬间变成了锐利的针形，“竟敢违抗我戈尔罕布！！”
可是下一秒，火球又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针形在缓缓地回缩，看起来就像有两只无形的大手将火球强行捏回原来的样子——“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错了，你根本就没有拒绝我的权利！！！”凡白的吼声比火球更加发狠，“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威胁我，更没有人能侮辱我师父！！”
“呜啊！！”原本残暴的声音扭曲成一声哀嚎，火球生生被拉扯成了原来的球形，灵眸痛苦地扭动着。在它视线里，面前的所谓“主人”那么渺小，可他眼中的暴戾，竟如此熟悉……
像极了它自己。
凡白没有猜错。它是他的镜像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凡白。这次控制住火球比上次容易得多，一是因为凡白伤已痊愈，正是精神力充沛之时；二是有瑞恩在一边，他似乎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勇气和力量。
“唔，凡白，你刚刚在吼它？”瑞恩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凡白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那段话是直接喊出来的，瑞恩听的一清二楚……他脸上不由地红一阵白一阵：这也太……尴尬了！“没有人能侮辱我师父”，这是什么肉麻的言论啊！！
“你做的不错，小子。”瑞恩咧嘴一笑，刻意忽略了凡白的窘迫，绕到了火球正面，与凡白并肩而立看向火球。
“现在你想好再说吧。为什么那个复仇天使不攻击你？”凡白冷冷地开口，毫不胆怯地与狰狞的火球对视着。
“她敢！！！”如果火球是人，此时它的吐沫星子都能喷出去老远。瑞恩和凡白对视一眼，这次火球的声音真切地被二人听到了。
“她为什么不敢，因为你攻击力更高，还是……”
“你是上古魔神之一吗。”
一直沉默的瑞恩突然低沉地吐出这句话，凡白怔住了，他和火球现在都盯着老头，只不过他是因为惊愕，而火球则显然不是。
“呵！糟老头子却比我这主人更识相。”火球冷哼一声，但显然，瑞恩说的是对的。
“能让复仇天使如此忌惮，不敢直接攻击，想必你的地位一定很高……你很可能是七大罪之一，甚至，我能猜出你是谁了。”此刻瑞恩那双黄色眼瞳不再浑浊，反而有点像曾经他年轻时候的那样，反射着金黄色的锐利的光。凡白惊讶地听着瑞恩行云流水的推理，再看火球的反应，就知道师父猜对了八九成。
“你怎么会成为……他的使魔？”
“我怎么知道！！”心情刚刚好些的火球瞬间发飙，瑞恩耸耸肩，看向凡白。后者心领神会，再次开口：“那，我体内的复仇天使之血是怎么回事？”
“五滴传血池之神，这有什么可说的，日后你自然会领略到……它会慢慢地渗透到你的灵魂里，呵呵呵。”火球森冷的笑声与它猛烈灼烧的外表竟然出奇地相称，随着一声略大的爆裂声，火球凭空消失了。
“嗯？”瑞恩扬扬眉毛看着凡白，后者有些犹豫地解释：“我把它收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它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说话也是。”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瑞恩慢慢踱回自己的椅子旁，重重地坐下，“复仇天使没有杀你的意思，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帮了你。虽然不明白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又开始自顾自地寻思起来。
“那个复仇天使还在我公寓里……也不知道她走没走，我吓得都没敢回去呢。”能够将自己的焦虑说给师父听，让凡白感觉舒服多了。
“这倒不必……是你先唤醒了复仇天使，说不定还是好事，至少，这危险的一环还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瑞恩喃喃道。
在瑞恩公寓的沙发上凑合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凡白便动身回公寓去——他可没有瑞恩那么乐观，反复提醒师父：“要是我联系你却没有说话，师父您可千万要过来救我啊！”
“得了吧，怂样。”瑞恩照旧是嘴上不饶人。关上门后，他小心地掏出贴身暗袋中的那面镜子。
“我发现什么事都能让你们赶上。是不是你们凡家天生遭劫啊？”瑞恩半是无奈，半是惭愧地说。他注视着对面目光锐利却年轻不再的男人，终于还是说出了二十多年前便已开始的心声：
“到底为什么是你们？你的命运就已经够沉重了，可是你儿子……你儿子的命运，简直过于残酷了啊！你背负了一族，而你儿子呢？摊上复仇天使，拥有最纯正的镜界能量，他要背负的，岂止是一个人界？”
凡毅注视着老友，一如既往地淡然：“他自己的命运，他自己自然得想办法对付了。”而瑞恩，一如既往地在那淡然中尝到苦涩。
“不过……有一件事情很令我惊讶。你的儿子，似乎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好孩子’……相反，他的某些思想和行为，只有最残酷的人才做得出来。”瑞恩斟酌着词句，“他刚进入鬼族就杀死了一个吸血鬼，训练到甚至折断了肋骨，第四颗火球的戾气那么重……”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在‘杀死亲友以完成目的’和‘为了亲友放弃目的’之中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凡毅突然开口打断了瑞恩的话。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放弃目的啊！”瑞恩愣了一下，想都不想就回答。
“哈哈……所以你我都不能承担那样的命运。”凡毅笑了，“如果是凡白，我的儿子……”他特别加重了那个称呼，“对他来说，‘杀死亲友’将是可以选择的一项。”
“这——”瑞恩又惊又急，声音稍稍大了些，“这难不成是对的吗！”
“这不是对的，但是他明白这是‘可行的’……你明白吗？瑞恩。因为他能接受常人无法忍耐的‘恶’，他才比我们更接近真正的‘善和正义’。”
“我完全不明白。”瑞恩闭紧了嘴巴，看起来就像一只皱眉的狮子，“对我来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的儿子……凡白。从白色中衍生黑色，从黑色中洞悉一切。”
由于自己的伤已经完全痊愈，在校医大呼小叫的质疑声中，凡白三天后就又重新回到了课堂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费拉尔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果然鬼族和人族相互不待见是真的。
不想，费拉尔过来之后锤了他一拳，第一句话竟是——“你是什么品种啊，那种伤，三天就好了？”
咦，原来他不在意么？
凡白心里这个念头闪过一瞬，下意识回答：“还好，伤的都不算太重啦……”
费拉尔一屁股坐在他桌子上，细细的眉毛轻轻皱在一起：“昨天雷动老师公布了期末测验的实战内容，分为单人测试和团队战斗。”
“很有他的风格啊……”凡白思索着，“其他的呢？有没有具体说什么？”费拉尔摇摇头：“所以他公布的东西只让我们感觉很焦虑，没啥实际作用。”
“至少你知道理论测试没打算为难咱们，只需要努力实战就行了。”曼妮尔蒂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很自然地将胳膊肘搭在凡白肩上。“你说的简单……”费拉尔翻了个白眼。
凡白没说话，他最想知道的是，团队战斗会按照什么组别来进行？如果让他和龙玄悟组队，那绝对会变成他凡白的灾难——一个倔的要死，另一个高傲的要死；一冰一火，简直是格格不入的最好代名词……
接下来的两周，实战训练依然繁重，好在正如曼妮尔蒂说的那样，莱米亚并没有在理论课考试上为难他们。
理论课考试陆陆续续地进行着，大多数旨在让学生们明白原理，并没有特别艰深；演进史的老师甚至把考试变成了课上回答问题的方式，靠着翻书和费拉尔蹩脚的提示，凡白总算是以不错的成绩结束了这门酷似历史的尴尬课程。
相对来说，实战训练的难度却是在不断地增加。凡白他们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开发自己能力的新用法，有时候弄巧成拙、有时候收效甚微，更别提雷老师对他们的要求更是只增不减。
最后一周的时候，雷动终于公布了测试的全部信息：
“单人测试采用的是障碍赛的形式，因为总人数也不过二十几人，所以所有人同时进行。比赛的目标就是最快到达终点，不过，为了平衡速度型能力同学的优势，中途面对障碍作出正确的反应也会相应地加减分数。”
虽然大家早就养成了不在雷动老师面前多言的习惯，但都在心里暗自犯嘀咕：什么叫“做出正确的反应”？？再怎么平衡，速度型还是有优势啊！
凡白抬头瞟了一眼，正好看见使用风元素的韦尔奇几乎高兴地跳起来。
雷动没有在意下面学生的小动作，接着说：“团队战斗由你们自己组队，每队四到六个人。战斗胜利的标志是，在规定时间内尽可能拿到其他团队的‘信物’。谁的团队拿到的信物最多，团队里每个队员都能拿到满分。剩下的队伍得分就依次递减。具体的细节，我会当天再告诉你们。”
下课后，几乎是一瞬间，几个有主见的学生已经主动地去寻找和自己互补的队友们了，曼妮尔蒂和费拉尔自然而然地来到凡白身边。
“四到六人，咱们至少还得再找一个。”费拉尔看着凡白说道，显然是在等他拿主意。
“你们两个都算是辅助组的，咱们队的攻击力非常的有限，按理说也许该找强攻组或者元素组……但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那个‘信物’是什么？会以什么方式让我们抢夺，是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放着还是带在某个人身上……这些不确定，我根本没有头绪该找谁和咱们一起。”凡白喃喃地回应他，视线不经意地在班级里四处游走。
他们几个说话之际，塞卡维卡又走到了他们之中。他身上依然是考究的深红色训练服，深红色眼睛微微眯着，带着自信的笑意：“凡白同学，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他礼貌却又不容置疑地轻轻挤开费拉尔和曼妮尔蒂，“加入我们怎么样？我们的阵容绝对让你满意，我们一定会是……第一名。”他的声音微微压低，而这反而使得话语中的煽动性更强。
凡白已经明白了他不远处假装闲聊的几个同学为什么会跟随他了，他们的队伍的确很强，而且这种考核无疑对人多的队伍非常有利。凡白挑挑眉，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反问他：“我的伙伴们怎么办，这么多人应该超数了吧？”
塞卡维卡有些惊讶地开口：“我们倒是不需要那么多辅助……”费拉尔早就忍不住了，自从上次鬼市之行他对塞卡维卡的印象就不算很好：“凡白已经跟我们组队了。”
塞卡维卡转头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了上次见面的礼貌淡然：“你开玩笑吧，费拉尔同学？凡白同学可不是傻子，他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队伍。”他再次转回来看了凡百一眼：“凡白同学，下课后我们会在拉帕米楼前集合，别忘了。”
说罢，他一甩风衣，转身离去。曼妮尔蒂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说得像凡白已经选择了你们似的，略略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的确没那么有优势……”费拉尔看着始终沉默着的凡白，有些忧虑地自语道。
“我不那么觉得，论对第一的渴望，我不会输给他。”凡白整理着书包，悠悠开口，“而且……我还知道有个人一定也不会输给他。”尽管这话他非常不想说，但是当他站在对方面前时，却发现原来开口似乎出奇地容易。
“龙玄悟，一起拿第一吧。”
座位上沉静的黑发少年抬头，绿色眸子中是少有的惊讶。龙玄悟站起来看着凡白和他身后惨淡的阵容，下意识地开口：“你怎么知道你能第一？”
凡白没说话，脸上依然带着有些散漫的笑容，而他的黑眼睛与龙玄悟的绿眼睛相对，却仿佛刀刃相接碰撞出一连串的火花。
龙玄悟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勒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笑。
“好，我想看看你要怎么做到，凡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