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公里外,江水绕着山峦,白鹤飞入云层,直至山峦的最高峰。江岸上,一根根锁链连接着山峦,铁锁一直连到半山腰,再往上走,就是一个山庄,这里就是雲萧山庄,十里云岸的守护使。
之所以说是这里的守护使,是因为这里是困住昆山凤族的两大要塞之一,昆山凤族的发展有限制,主要是由于东道海的正面压制和这雲萧山庄的侧面压制。
五年前,昆山凤族的重明王被刺杀,而且还是在重明殿,昆山凤王大发雷霆,如此欺辱昆山凤族,是看他昆山凤族无人吗?
千乘王凤千乘率领千乘殿的人,冲破雲萧道人生前设置的连天雷网,一时间,雲萧山庄尸山血海,要不是玄宗和东道海来得及时,雲萧山庄的道修就有可能尽数杀绝,由于两大宗派赶过来,迫于压力,不得不选择收手。
那千乘王是凤王的亲弟弟,是昆山凤族的掌军王,实力不容小觑,当时凭一己之力,接下若尚龙数百招,当时不少道修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若尚龙本人都说昆山凤族怕要出一个千年难遇的大能。
那次事故,雲萧山庄的三位公子,一人重伤身亡,一人在重明殿失踪,就剩大公子一人,但奈何大公子也受了伤,一条腿基本上算是废了,后来东道海和玄宗留了一些道修驻守在雲萧山庄下,驻守了半年才尽数撤离,东道海曾提过收编雲萧山庄,但雲萧山庄一直没同意,要是那个时候说,不免有些趁火打劫。
古洛长青看着不远处的魂灯,这种灯只有修过生杀之道的才能看见,已经持续了六天。在十里云安外还有一个小派,号红莲山谷,由于名气不大,甚至是毫无名气,雲萧山庄秉承着单独行动的特点,极少和六宿以及道法百家来往,又由于他们有些不大正派,古洛长青自然没有选择去拜访。
“田念、罗斌。去通知齐清顺,说我要下山一趟,通知完后你们就陪我下趟山。”
“大公子,齐师哥带人去边境修复阵法了,估计三天后才会回来。”
“那你们去给周京冉说一下。”
待他们两个出去后,古洛长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魂灯,已经燃了六天。
“不会是有人找到那里了吧?这么大的规模,不像是复活小人物,可这里又有什么大人物,企图改变命运的轮转,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古洛长青日有所思地念叨着。
不一会,三人收拾好了,古洛长青率先出去,御剑而行,而田念和罗斌则是通过锁链向山下走去。只有三位公子才能在雲萧山庄上御剑而行,这是雲萧道人生前定下的规矩。
雲萧山庄没有什么掌门,所有事务都是由十年一届的大比选出的三位公子处理。五年前,两位公子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向,古洛长青都想过提前选出三位公子,可雲萧山庄没有那样的惯例。苦苦支撑了两年,好在师兄师弟都挺争气,才让山庄从那次劫难中复苏了过来。
连接这些山峦的锁链叫炼心链,可以察人善恶,想加入雲萧山庄,必须要通过炼心链的考核,锁链下面是奔涌的江水,一旦掉下去,很难有幸存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山庄的道修不多,又经历了千乘王的屠戮,现在也就四十多人。
来到山下后,古洛长青带着他们去拜访一下红莲山谷,那个地方,古洛长青还有一位故友,甚至可以说是他师父。
三人来到红莲山谷,一队戴着斗笠的人拦住了他们。
“这里是红莲山谷,不知各位是谁?有何贵干?”
“雲萧山庄,大公子古洛长青,特意来拜访贵宗,还望通报一声。”
“不好意思,谷主正在忙,没有时间接待各位,还望诸位请回。”
“无妨,我们在这里侯着,我相信你们的谷主会有时间的。”
“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有意思吗?都说了谷主在忙,你们还不速速离开。”
顿时,田念和罗斌就火了,古洛长青没有什么变化。
“你们什么意思?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教派,摆什么大场面?”
很快田念和罗斌就和那几个人教徒厮打在一起,古洛长青看着环绕在山体的魂灯,突然明白,这是太古启煞阵,一般是为了唤醒被封印的太古妖物。
都给我住手,一个身着紫色长袍,戴着紫色面纱、黑色斗笠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是护法,他们连忙收手,田念和罗斌也回到古洛长青旁边。
“没点规矩,既然是拜访教主,那就同我进来吧。”
古洛长青看着这个人的装束,以及声音,想起来一个人,但很快就否定了,可能是太想那个人了,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应该早就回去了。
三人同护法进去后来,护法带他们兜兜转转,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侯着,我去通知一下谷主,一会会有人过来送茶水。
那人刚走,地面下陷,三人直接往下坠,好在古洛长青反应快,一下子抓住他们,御剑而行,正准备往上飞,却发现地面又被封住了,只好落下来。
下面昏昏沉沉的,古洛长青用道法点燃一个从墙上拿下来的火把,两人缓过神来,看着找个地方。
黑暗的甬道,乱石密布,一股作呕的气味飘在空中。潮气、古老、昏暗在这里密布,仿佛被世界遗忘,不过也正常,毕竟这里曾经就是废墟。
古洛长青在里面待了没多久,就发现了一道暗门,一番摸索,终于找到打开暗门的机关,然后带着旁边两个人走了进去。
因为古洛长青的腿脚不方便,再加上这里阴森森的,田念和罗斌都靠在古洛长青身旁,走了一会,古洛长青剧烈地咳嗽起来。
“休息一吧!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前面探探路。”
“这,这……,还是我们两个去吧,大公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们。”
两人都拔出佩剑,向前面走去,待他们走远一点后,古洛长青按下石壁上的机关,一道暗门出现在古洛长青的身后。
古洛长青进去后,立刻将暗门关上。里面和外面就大不一样了,外面潮气很重,里面却很干燥。
在甬道旁边,长着一株株散发黄光的花草,此物喜阴,却生燥。一般生活这腐尸或阴阳相生的地方,所以名曰:黄泉路边草,又称彼岸花。
看着眼前这个地方,已是过眼云烟,最后一次离开这里便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世事变迁,谁都会散发出岁月的气味。
在进入红莲山谷前,古洛长青就想到了些什么。
古洛长青拄着手杖,向前走去,很快就到了一间古宅,外观上很像祠堂。
准确的来说,这就是祠堂,一代生杀之道创始人的祠堂,可惜尸首最后化成一堆灰烬,也未能回到这里,古洛长青走了进去。
看着落满灰尘的灵位,看样子已经没有人来过这里,于是古洛长青躬下身子,从蒲团下面抽出三根檀香,由于长时间放置的缘故,点不燃。
于是古洛长青用道法将檀香烘了一下,然后点燃,看着袅袅轻烟,记忆也被点燃了些,不过无论过多久,檀香终究会燃着,埋入骨子里的,永远挥之不去,永远无法摆脱。
将檀香插好后,古洛长青伫立了一会,然后将身子略倾三下,示意磕了头,然后从侧门进入,来到祠堂后面。
祠堂后面是一间藏书阁,大约看了一下,应该有数百本,古洛长青看着这些书籍,手中出现一团火焰,这些书籍不应该存世。当初的血炼之术,更不应该被记录、继承、和整理。
古洛长青大手一挥,火焰向那些书籍坠去,就在这时,一股劲风袭来,风像利刃一样,将那团火焰,一点点分割待尽,古洛长青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颤,伫立在原地。空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长青回来了?”
“蝠祖,长青回来了,只是腿脚不便,还欠一个拜师礼,恐怕是还不了了。”
屋顶倒挂着一只巨蝠,巨蝠张开翅膀,飞落到到一把椅子上,化作一个满头白发的,赤目呆滞的老者。古洛长青看着蝠祖,三十多年未见,怎么老成这个样子,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长青,你这是想焚毁这些书籍,以及我。”
“长青只想焚毁这些书籍,没有想过会见到蝠祖。”
“看来长青是在山庄里待久了,沾染了那些所谓的凛然正气,你可知,这些东西,是我和道人付出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大代价吗?世本无恶,术无正邪。他们那些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为了欺骗世人的弥天大谎,为了维护自己神圣的拙劣手段。”
“蝠祖,时过境迁,这些东西,在百年前,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正义,但你试想一下,那一百八十尊鬼兵,一旦失控,又有谁能解决?在那个混战的时代,炼制鬼兵,无可厚非,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现在不一样了,血炼之术的发展,注定是毁灭,你自己也看见了,即便用妖躯熔炼了自己,但那些逃不掉的,终究逃不掉。”
“这世道,我会不知道?百年前的事情,只是暂时的寂静,翻江倒海的依旧会翻江倒海,他们的力量,终究会波及到每一个道修的脑海里。若想自保,唯有开宗立派。我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人各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当初和道人都是奔着那个目标的,道人先走一步,但我依旧会前行。”
古洛长青看着有些痴狂的蝠祖,明白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能说明白的,但是有些话,又非说不可。
“你可知,外面的招魂阵,将置多少生灵于死地吗?我希望你能收手,我不再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少年,你也不再是那个满腔抱负的豪杰,岁月让我失去了锋芒,也应该失去你的豪言壮志,也许不用多久,大家都会步入黄土,有些东西,应该放下。”
“成就大的功业,牺牲一点点生灵,又算得了什么?双方势力的冲突,终归要让第三方介入去牵制,六宿势弱,妖族将起,百年之前的闹剧,将会重现。”
清江的破阵而出,早已传开了,就算是这不起眼的废墟,也能感受到一代枭雄的气势。
“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该管的,放下吧!”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既然不能顺从我的意志,就不要阻挡我的前进。走吧。”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是该有人离去了,毕竟谁都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