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翊收起玉笛,回身坐好。
“好!好一个惊鸿舞!”圣上的声音传来,“果然是大学士之女,如你父一般一鸣惊人!”
皇后娘娘在一旁附和道:“想不到这被京城里卧虎藏龙,沉家女竟技压京城第一才女。”
“不错不错。苏卉儿,这第一才女的名号恐怕你要让贤了。”圣上看向苏卉儿的方向。
苏卉儿闻言,扯紧了衣袖,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只能道:“沉吟的舞技确在卉儿之上。”
圣上听苏卉儿咬住舞技二字,知她这是不服气。接着道:“嗯。舞技确实不错。不过这才女之名可不能单凭一支舞便能定夺的。”
沉吟此时已起身,自知这比试还没有结束。
“民女沉吟,愿与苏小姐比试别的。”
苏卉儿听她竟要与自己比试别的,勾起嘴角笑道:“不知沉小姐要比试什么?”
沉吟回道:“既然是京城第一才女,自然是要比文。听闻苏小姐最擅作诗,不如我们便来比比作诗如何?”
“这有何难?”苏卉儿转身对圣上道:“还请圣上出题,以示公允。”
圣上听闻,对皇后说:“今日是皇后生辰,不如让皇后出题可好?”
皇后对圣上粲然一笑,看了看殿外,便道:“正值盛夏,殿外蝉鸣入耳。不如就以‘夏’为题,皇上觉得可好?”
“夏?好,就以夏为题,你二人一人轮流一首,一首诗以半盏茶的时间,诗词不限,谁若作不出便算输了。”圣上看向二人。
苏卉儿答:“好,那就我先来,沉小姐可多想一会儿。”
这苏卉儿还是如此狂妄。沉吟自然不会为难自己。遂后退一步,说:“那苏小姐请。”
沉吟在心里过了一遍前世作的那些诗,笑吟吟的等在一旁。
苏卉儿作诗确实不错,只不过上一世不如自己,如今自己两世经历,现下光是脑子里记住的都已绰绰有余了。
大殿里的人此时都看向苏卉儿。
她在大殿上走了几步,沉思片刻,开口道:
“别院深深夏席清,
石榴开遍透帘明。
树阴满地日当午,
梦觉流莺时一声。”
苏卉儿扬起头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沉吟时,嘴角斜斜的一勾。
沉吟摇摇头,这苏卉儿还真觉得自己是草包呢。
沉吟随即张口:
“携扙来追柳外凉,
画桥南畔倚胡床。
月明船笛参差起,
风定池莲自在香。”
刚刚苏卉儿先作诗,自是想让人觉得自己在后,作诗的时间更长。她那首诗不过用了半盏茶一半时间,若是自己此刻还需思考,便是不如她了。
苏卉儿也不急,又踱了几步,面对着大殿外沉思了稍许,再次开口:
“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绿树阴垂画檐。
纱厨藤簟,玉人罗扇轻缣。”
苏卉儿旋即转身欲看向沉吟,谁知身体还没转过来,沉吟已经开口了: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好!好!好一首回文诗!”声音来自斜倚在踏上的公子祎,苏卉儿一时有些急,大殿上众人皆在点头认可沉吟的回文诗。
苏卉儿看着沉吟,一口银牙紧咬。
“不过是卖弄文字,有何得意!”
沉吟不疾不徐,看着手指昨日涂的丹蔻,笑意盈盈:“苏小姐请。”
苏卉儿冷哼一声,继续踱步。
半盏茶时间刚到。苏卉儿开口了:
“石梁茅屋有弯碕,
流水溅溅度两陂。
晴日暖风生麦气,
绿阴幽草胜花时。”
大殿上已有人窃窃私语。
“这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短的时间,竟能连作三首!”
“我看沉家小姐也不遑多让,用词甚是讲究。”
沉吟此刻却丝毫没给苏卉儿喘息的空当,一首诗又是脱口而出: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
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
苏卉儿此刻若还是觉得沉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那她才真是京城第一大傻子。
苏卉儿盯着沉吟,若先前两首是侥幸,如此连续三首,在自己作完诗后便能脱口而出,文采已是超越了自己的。
可是苏卉儿自幼便被身边的人捧着,自己也算争气,在京城贵女圈中,文采一直无人能及,今日却在沉吟这里碰了钉子。
她此刻心境已乱,越急越乱,众人等了许久,才见苏卉儿开口: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待苏卉儿磕磕巴巴的拼凑完,沉吟轻笑一声,随即开口: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沉吟一首词作到一半,突然晃见侧旁坐着的母亲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眼里有欣慰,有担忧。
前世母亲死去的画面一闪而过。
心境一变,沉吟口中并未停下,下半阙词意境却随之转换: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沉吟知晓自己已然赢了这场比试。
刚刚苏卉儿早已超时,虽磕磕巴巴拼凑完了首词,但如何与自己相提并论?
大殿之上所坐的都是识文断字之人,自然知道胜负已分。
京城第一才女之名,自此便是沉吟。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随后便是响彻整个大殿的掌声,绵延不绝。
试问男儿中又有几人能有如此文采?
“好!沉家女,果然是青出于蓝啊!”圣上随即唤来一旁的总管太监,“来啊,拟旨!沉府嫡女,沉吟,朕今日亲封为我东羽国第一才女!乃父沉章茂教女有方,念及其不愿在朝为官,赐太师衔,为东羽国太子之师!”
苏卉儿此时已然接近崩溃,自己数年勤学,不过换来口口相传的才女之名。如今沉吟一舞一文,竟成了圣上亲封的东羽国第一才女!
“等等!”苏卉儿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