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出淡金色,朝霞初现,似勾了金边的殷红云霞浸染了天空。
沉吟正坐在石墩上发着呆,长街另一头传来阵阵轱辘声......
一架马车正慢悠悠的行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沉吟探出脑袋,细细一看,深色马车顶篷以翠绿绸布做饰,窗框上挂着淡绿纱曼,纱曼随着马车的前行轻轻曳起,远远看着马车里似乎坐着个人,却又看不清容貌。
沉吟心下本是激动,这空落落的地方终于来人了。下一眼再仔细一瞧,暗叫一声“不好。”
只见那马车,车轴车轱辘,乃至马车门皆染作绿色,却也并非单一的绿,深绿浅绿碧绿墨绿交织成纹饰,华贵而不失典雅,典雅中又透着骚气……
这绿的派头眼熟的很,能将此颜色贯彻的如此根深蒂固,沉吟心中不做他想,定是那绿公子叶长卿是也!
沉吟陷入纠结。
照理说来了人,自己问个路便可,可来的是位半生不熟的人。沉吟捏着手里那封堪比戏本子厚薄的信,越发纠结了,身子不自觉便向后躲了躲......
马车徐徐过去了,沉吟正欲松口气。
却见那马车行到空旷处,调了个头,回来了!
骚包的绿马车逐渐靠近,沉吟埋着脑袋,此刻只想把自己埋进尘土里......
咕噜声在沉吟面前停下,她听见帘子掀动的细微声,接着便是有人下车的脚步声。
直到一双墨绿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沉吟不得不假装惊讶的抬头,呵呵傻笑,“呀,叶兄真是好巧啊!”
叶长卿也不拆穿她,“的确是巧得很,这四下无人的街竟能偶遇沈兄。”
沉吟继续呵呵傻笑。
“不知沈兄清晨在这作何?莫非是来送叶某一程?”绿衣男一脸骚包的摆弄摆弄手里的折扇,眼睛一瞄见沉吟手里厚厚的信封,伸手便抢了去。
他抢的角度刁钻,顺着沉吟的手缝抽了出去,抢的力度也恰到好处,轻一分则拿不走,重一分便能撕毁。
沉吟下意识去抓,奈何叶长卿手速太快,沉吟伸手抓时却见他已将信封拆开。
叶长卿迅速转身,躲过沉吟抓来的手,展开信纸细细看了起来。
沉吟一抓未成,迅速扑身上前!
自己大清早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了半天不见个人影,好不容易等到,却是这个家伙!
沉吟一扑,正正撞上叶长卿转过身的背!
“咚”一声,二人双双跌倒,信纸飞了满天。沉吟压在叶长卿的背上,叶长卿俊脸着地,身子砸在地上
一旁的白衣侍从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何时变得这么弱......
沉吟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剧痛,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快......起......来......”被压在身下的叶长卿徐徐出声,沉吟立马一骨碌站起身,抖抖身上的灰,顺手再把满地的信纸全数捡起。
转身见两白衣侍从正扶着他起来,叶长卿满脸的灰尘,一身青色的衣衫此刻也是斑驳褴褛,再不似往日风采。
沉吟抱紧信纸,原本自己用蜡封好的信封刚刚被叶长卿撕开,现在只剩下一摞纸,纸上字字皆是少女的深情.......
嗯......少女的计策。
叶长卿站起身,见一边只顾着信纸的沉吟,“沈兄文采着实斐然。”
沉吟此刻觉得自己仿佛赤裸着被人观看,这等暧昧辞藻被人当街打开,叶长卿这个无耻之徒!
“卑鄙之徒!无耻小人!”沉吟气极,将手中信纸折好,转身。
叶长卿抬眼见她欲走,“翊王府与此地方向相反,沈兄再走下去可就要出城了。”
沉吟顿住脚步。
这个无耻之徒怎知自己要去翊王府?
“不如我送沈兄一程?就当作看了沈兄的......补偿。”
咬咬唇,不能便宜了这个偷看人信件的卑鄙小人!
沉吟还是转过身来,看着灰头土脸的叶某人,“那就有劳叶兄送我一程了。”
沉吟自然不会客气,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车。
叶长卿随后也被人扶了上来。
“叶兄真是身娇体弱。”沉吟将信纸放于胸前衣襟里,“就是脸皮略厚,这么摔都未能受损。”
叶长卿也不恼,知她这是气刚刚被自己看了情诗。
“我看你信件自然不对,但我与沈兄的交情,看看应该无妨吧?”
“交情?我与你一面之缘,什么交情?”这叶长卿真是厚颜,攀套关系的如此顺理成章。
只见叶长卿自身后拿出一小枚绿色物件。
沉吟一瞧,这不是自己送他的那枚并蒂莲吗。
“沈兄赠的物件,我可是一直未离过身。”
“你带不带在身上与我何干?”沉吟白了一眼对面的人,“再说这玩意是你自己厚着脸皮要的,可不是我给的。”
“我要你便给了,自然算是沈兄送与我的。”叶长卿悠悠道。
这脸皮跟公西翊简直不分伯仲,还有隐隐超越的意思。
沉吟聊起了马车的帘子,果然见白衣侍从驾着马车向城内驶去。
放回帘子,沉吟重新看叶长卿,这家伙正整理着刚刚摔松了的发冠,看样子刚刚摔的确实狼狈。
“你如何知道我要去翊王府?”难道仅仅凭借几封腻死人的情诗?更何况自己现下一身男子装扮,一男子拿着这些情诗,他竟能知晓自己要去翊王府?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沈兄不必纠结。”
叶长卿解下发冠,一头乌黑的青丝泻下,杂乱中却也别具一番美感。
原本他面容就生的不错,此刻在这马车密闭空间中,凌乱的青丝,皱褶的衣衫,多少有些暧昧的气氛......
沉吟不自然的撇开头,“咳,咳,叶兄大清早这是去哪儿啊?”
“翊王府啊。”叶长卿不咸不淡的一句。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问你原本打算去哪里?”沉吟一个白眼,转过头看着他。
却见叶长卿也不顾披散的头发,此刻竟然正在脱外衫!
“你你你......你干什么!”沉吟大叫一声,眼睛赶紧又转向马车外。
叶长卿漫不经心道:“换衣服啊,沈兄怎么了?”
沉吟不再回话,此刻自己一身男子装扮,他自然把自己当个男人了。自己这么大呼小叫确实有些不合理。
“没,没什么。”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沉吟憋红着一张脸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