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着唇,双目灼灼地看着我,浑身上下都是怒气。
我突然后怕。
路夜的手段,我见识过,也亲身经历过,尽管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试探他的忍耐底线,可终究他对我有那么一丝的容忍。
现在,我真切地从他眼睛里他的忍耐底线。
下意识地,我身体紧绷起来,做好了在他扑上来对我下手前逃开的准备。
“程伟!”
他的一双眼仍旧死死地盯着我,怒气不减。
“是,总裁。”程伟推门而入,见到路夜发火,一时有些惊诧。
“立刻把季小姐送回竹汀苑。”
路夜说完,不再看我,转身走到大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世界。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季小姐,请。”程伟公式化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死里逃生,我不敢再造次,转身快步离开了。
坐到车上,我才惊觉我的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濡湿。
他……刚刚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是因为我请求他跟我离婚?
还是,他觉得我的请求,其实是在嘲讽他的母亲?
我有些脱力地仰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始终挥之不去那张冷峻的脸。
“季小姐,到了。”
程伟的声音响起,睁开眼,他已经为我打开了车门。
“季小姐,下午总裁还有会议,我先去公司了。”待我下车后,程伟说道,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嗯。”我点点头,转身往庭院走去。
但心里,却在思索着如何混到路夜与铸成方交谈的会议中去。
无论如何,要想打入敌军内部,该是要打扮得低调些的。
但没有想到的是,我刚刚进入庭院,便听见了房内传出的交谈声,间或夹杂着女孩爽朗的笑声。
我微微蹙眉。
竹汀苑,怎么会有她的声音?
路夜不是说只有我住在竹汀苑,他才可以保护我?现在看来,他是高估了他的本事。
嘴角噙着冷笑,我大步跨进了客厅。
“你来了。”
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停下对话,冷冷看向我,路夫人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她修炼多年的庄重和气场。
“是啊,我回来了。”我加重了那个“回”字,巧笑嫣然,“帮我把门都开了,正好免了我取钥匙的麻烦。”
许是我的云淡风轻激怒了路夫人,她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正欲开口,我又道:“不过,路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我儿子的家,我怎么不能来?”路夫人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来者不善,心里却想着下午路夜与铸成的会议,不想与她多作纠缠,淡淡勾唇笑了笑,“任凭路夫人。”
话落,我转身欲进房间去。
“站住。”路夫人开口道。
“不知路夫人还有何事。”我有些不耐烦了,这老太太真够折腾人的。
但回过身去看路夫人时,我的余光却瞧见了凌诗雅,以及她嘴角噙着的淡淡得意之色。
“那天的事情,你还没有道歉。”路夫人冷声道。
“哪天?”我抓了抓耳朵,嘲讽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两个女人。
“伯母……”凌诗雅露出委屈的神色,可怜巴巴地拉了拉路夫人的衣角。
路夫人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显出长辈对喜爱后辈的关怀。
我蹙了蹙眉,只觉得这场面有些刺眼。
自从我嫁到路家,这场面不知出现了多少次,而每一次,倒霉都都是我,宛如一把匕首,在我心上狠狠地剜下一刀又一刀。
“季灵,不要让我再说一次,只要你道歉,你的错我既往不咎。”路夫人语气强硬,严厉地看着我。
闻言,我却在心里暗笑起来。
这昏庸的老太太,还真以为以今时今日的情景,她对我的施压还有用?
“抱歉,我不觉得我有错。”我梗着脖子。
“放肆!你敢这样对我说话?”路夫倏尔提高了嗓音。
我勾了勾唇,傲然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真是反了天了!”路夫人见状更气,凌诗雅则在一旁关切地帮她顺着背。
“伯母,您别生气,小雅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伯母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小雅,还是你懂事,真不知阿夜怎么就看上了这季灵!”路夫人似乎想说一些更过分的话来骂我,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想来,该是觉得那些话说出来会有损于她的教养吧。
“夜哥哥他……”凌诗雅闻言,垂下头,声音也弱了下去。
我见犹怜!
见状,路夫人更加心疼,对我说话的语气也染上了几分寒霜,“季灵,现在,我要求你立刻道歉,并且立刻与阿夜离婚,不准再缠着阿夜不放!”
看着这一老一少的表演,我只觉得乏味极了。
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却要在这里把时间浪费在两个不讲道理的人身上。
“路夫人,我就跟您直说了吧,要说做错了什么,凌诗雅做的错事可比我多多了,要道歉,也该是她想爱你给我道歉才对。不过,我愿不愿意原谅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次,离婚协议书早已经签好了字送到路夜跟前去了,是他不愿意签字,我有什么办法?我倒是想早日跟你们路家划清界限,你要命令,也应该去命令你的宝贝儿子才是。”
我双眼灼灼看着路夫人,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见她面色愈来愈不善,我又转而冷笑,“不过,既然路夫人已经来了这里,也正好免去了诸多琐事,离婚的事情,还请路夫人出出力,这样,我解脱了,你们也解脱了。”
“季灵!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嫁过来,小门小户的也配攀上我路家的门楣!若不是阿夜非要娶你,加上又有老爷子做主,我才不会同意你做我儿媳妇!”
路夫人也顾不得面子,冲我怒吼道。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失态的他,一时竟“噗嗤”笑出了声。
“没想到,路夫人原来根本就做不了儿子的主啊……”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