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也在这？”姚女心头一惊，不禁也想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当年也是这样武林中的蠢蠢欲动，后来酿成了柳家庄的灭门血案，而今，难道真如掌柜所说，又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连丘涯子都出现了，怕是当真会有大事发生！”灵辉也低声说道。许是山顶过于安逸，那身边的同来的师弟并未意识到什么，还是饶有兴致的问离儿道“小师弟，你都八年未曾下山了，而且当年你下山时也还只是孩童，为何你会知道这么多？”离儿听他这样一问将目光从丘涯子那边转过来一丝玩味道“去师傅的藏书阁，答案自然在那里。”说罢嘴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听得那师兄一头雾水。
尚离这里虽是面上平静，心中却已是怒火中烧，眼见着当年灭他一庄的凶手就坐在对面怎能不气？一道真气早已运于丹田，灵辉在一旁已感受到了这股强力，低声道“小师弟，切莫冲动！”毕竟离儿虽是十几年一直苦练，但一直未与真正的的敌手当面交战过，而坐在对面的又是诡计多端，邪招百出的丘涯子。“大师兄不必担心。”离儿目光深邃。掌已发力，掌到力到，冷目睨向丘涯子，丘涯子怎会感觉不到？早已力掌相抵，两股内力尤似两道屏障相抵相撞，随之，但见两道身影好似两道疾风倏然凌空，顿时间由内力转为四臂相杀，白衣身影好似玉龙幻步凌空，走出巧、稳、快，那黑衣身影如似黑色骤风步行诡异，出招间更带杀意，眨眼之间两道身影已各出两招杀至院中，因是两股强力的对决，竟引得厅内的客人也都停下碗筷来观战。
“好厉害，不知是那两家仇家在厮杀？看情形也不知谁会赢？”人群中已有人开始议论。
这边尚离一道蛟龙翻跃，立足扫过以快制快欲破开丘涯子的护身内力，只是这一足过来却觉对方护体内力好似一团棉絮，不禁心中一惊：世人都道丘涯子武功路数变幻莫测，这一招试过确实如此，他竟能将内力随意幻化，想到这旋体收力，以闪电之速贴至丘涯子身前，同时间已出利掌钳住丘涯子上臂，将这内力强行破开缺口，这一速度如影如幻，他能有如此速度倒也使得丘涯子心中一惊，毕竟他年纪轻轻，竟能轻易破他三招，看来对方实力不容低估！想到此猛然间力臂上扬，内力灌注如是一道铜墙铁壁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向尚离，这一道力太猛，迫得尚离连退十数步，此时人群当中已是一阵唏嘘“那黑衣者可是丘涯子，这后生与丘涯子对招岂不是以卵击石？”“我看未必，这后生实力不弱，如此年纪轻轻就能接上丘涯子如此强势的三招，恐是日后也非池中之物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如此高的评价道。自然本来在此厅里的就都是武林中人，看他二人过招自也都是行家。“这两人的对招可谓是难得一见了，中原武林中能将幻术与武功练到如此切换自如的恐怕只有紫霄观了吧？”人群中有人对这二人的武功招数看的明白。
“小师弟？”姚女见离儿被击退出去焦急的喊道，刚欲上去助阵，却见那边尚离力足稳稳顿住，双手合十，明眸微闭，想着纵然是敌强我弱，也要冷静，沉稳，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样想着已于丹田蓄力，禅定的最高境界是忘我，我即是一切，一切即是我，随之内力如是一道墙壁渐渐的厚重将他周身护住，忽的，他也将丹田之力轰然推出直击向丘涯子，丘涯子回旋力体，紧步退开，虽是速度不慢，却也还是被尚离所发内力波及，闪开几步，自行稳住，毕竟他有极深的内力修为，心中更是惊讶，这小子如此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的内力修为，连他都要使出七分实力来应对，也幸亏对方没有实战经验，否则要胜他恐也要费上他八九层功力吧？“看来当年留你性命果真不是明智之举！”丘涯子的话语轻飘飘的传来，平静的眼神之下藏着一股冷冽。
“所以，我的命就是用来给柳家庄上下报仇的，今日我虽杀不了你，但，终有一日我会用你的血来祭奠我柳家庄上上下下的亡灵。”尚离的话语亦是波澜不惊，却透出一丝冷意，杀气！
“好，如此年纪轻轻就敢如此狂傲，我喜欢，这样才配做我丘涯子的对手！”丘涯子仰天狂笑，话语中那股狠戾，邪魅依旧。随着丘涯子这一声话落，他一个悠然旋身，反荡一足稳稳的轻落回了自己刚刚的座位上，一道平静而幽幽的语调缓缓传来“修道之人不是最忌心浮气躁？何不坐下来品饮一杯？虽说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可你若不能在仇敌面前隐忍心态又怎能在对决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对手的弱点？”看来丘涯子能在天下扬名也绝非是浪得虚名，攻心之术自然了得，不然又怎能深得辽主信任与赏识？那绵绵之声继续娓娓道来“柳少主，今日你杀不了我，我亦杀不了你，你们今日下山来六人，可有三人的武功丘某并未放在眼里，当然，你可能觉得刚刚已经险要胜我，可你怎知我丘涯子身为辽国国师在天下间四处树敌，又怎会不为自己留后路？”言下之意显而易见，丘涯子竟所作所想都说于明面，这倒使这厅中之人吃惊不小，无不暗道：丘涯子不愧是丘涯子！
“丘涯子果真好手腕，怎奈我柳尚离不识你这攻心之术，你且如此说是怕与我紫霄观为敌？”尚离反将了一句，语气中听似平淡却隐隐透着一股寒意。
“柳少主这样说我亦不否认，不过紫霄观向来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如今若是在这里大肆厮杀毕竟是要伤及无辜，况且不过多日观中就要有喜事了吧？如此血腥恐要冲撞了吉日啊！”丘涯子口中如此说其实也是缓兵之计，毕竟刚刚只与柳尚离一人对招就已使上了他的七成功力，那灵辉和姚女还未出手呢，若是一会儿真动起手来他当真的半点便宜也捞不到的，所以他也只得用了攻心之术，不过这倒实用，毕竟他说的倒是在理。
本来尚离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外面一队人马踏进院来，有十几人之多。看那为首之人不看则罢，这一看竟惊到了厅中所有人。先看这十几人的胯下坐骑，清一色的枣红栗色，高大健壮，血管蹦起，毛色闪亮，一看也知是产自西域的汗血宝马。再看马上之人，那为首者是一女子，只见她一头长发及腰，随风飘逸好似一缕缦纱，头上戴一顶银环，阳光下甚是耀眼，黛眉之下一双美目乌黑传神，肤白如玉脂般细腻，当真是琼姿花貌、艳美绝伦。那一件翠绿的披风正好包裹着她那婀娜柔夷的身躯，那足下一双墨绿毡靴使得原本柔态万千的娇柔女子又多了几分英气。
“秋水伊人，桃花玉面，好美的女子！”纵然是心无旁骛、性情孤傲的柳尚离亦是被惊艳到了，不禁在心中暗自赞美道。紫霄观上女弟子并不多且终日里只是道袍加身，所以也说不上哪个女弟子有如此惊艳的容颜，所有女弟子中姚女师姐真的是最为美丽的了，姚女师姐周身散发着温婉大气英气中不乏智慧，可以说是秀外慧中，可眼前这女子却好似池中之莲，悠然清新的气质愈加想让人靠近、让人疼惜！似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女子的美好。“这样的女子恐怕只有在藏书阁的书中方可找到，人常说的天外飞仙就是这样的人吧？”恐怕这厅堂之中多数人心中都会这样想着。
而在大厅的另一边被惊艳到的还有丘涯子。噬魂的话语裹挟着无限魅惑绵绵流出“我的美人儿，你终于长大了！”这话语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安慰。原来早在几年以前，他就已见过这女子，只是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不过那时的她就已被丘涯子成说“惊为天人！“了。
“没想到这边野塞外竟有如此标志的美人？”“当真是仙女下凡吧？”“眸如皓月，肤若白雪！”大厅之中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倒比刚刚柳尚离和丘涯子对招还议论的热络！
“碧儿姑娘？碧儿姑娘可是好些时日没来我这小店了！”店掌柜已经从后厨出来热络的和这个名唤“碧儿”的女子打招呼“今日姑娘来是？”“掌柜的，半个时辰前可见有马群从前面经过？”碧儿的声音柔和，语调平静的问道。
“半个时辰前？”掌柜的好似回忆似的，半个时辰前正好柳尚离和丘涯子在对招，众人只顾着看他二位打斗了，还真没在意其他，“半个时辰前，店里有人在切磋武艺，没注意到外边的情形啊！”掌柜的认真又有些遗憾的说道。心中却有些遗憾；难得碧儿姑娘开口问他，他却不能帮上忙，多好的与美人搭讪的机会啊？哎！
“刚刚好像确实有马群在前方大约七八里的地方出现过。”大厅里有食客说道。
“刚刚？那这位大哥可看清楚了那马群是朝哪个方向去了？马群周围可还有什么人没有？”听那边有人应声了碧儿忙将美目看向刚刚说话之人并且问着。那人见有机会和美人说话怎会不极力表现？“哦，那会这边两位公子正在对决所以可能好多人都没注意那边原野上，大概有百十匹马匹像飞似的朝大概西凉的方向去了，好像有十几个黑衣人围绕马匹左右，离的太远，看不清楚，不过看阵势能将百十匹烈马同时驱走的差不多该是西南的马帮吧！”这说话的男子说的也不是十分肯定，但听他语气也不像假话。
“多谢这位大哥了，打扰各位了！”碧儿对众位施礼道，目光又看向众位，最后看向尚离时许也是被尚离的气质惊艳到了，那美眸流转中竟多了一份娇羞，红晕染上了双颊，忙低头浅一额首算是施礼了，而尚离虽是成年男儿却也是第一次见过如此美人，竟也不由得面红心跳，也忙得低头回了一礼。
因着娇羞尴尬，碧儿施过礼便率着十余个手下离开了，奔着刚刚那食客说的方向去了。待众人回过神来时，只能看到马腿飞扬，沙尘四起，娇俏的人儿已经难见踪影。见这群人走远了众人纷纷疑问道“刚刚那个绝色美人儿是谁？”这时间掌柜眉眼间扬开笑意道“说起这女子，可是咱们这整个西北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夸她是天仙也不足为奇。”“掌柜的，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看到底是哪家的女子？”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听有人这样一问掌柜的才道“那就是星月马场的女儿，星碧儿！”
“星月马场？可是那个专门给朝廷军队供养训练战马的星月马场？”人群里有人问道。
“那是自然，不然这西北数千里原野还有哪家这样的马场？”掌柜的倒有些小得意的反问了一句。
“星碧儿？连名字都这样好听，不曾想与紫霄殿仅百里之遥竟有如此飞天般的人儿。”尚离在心中说道，再看看窗外，那柔弱美丽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身影，竟有一丝失落涌上心头。这女子还真如天仙这般来的匆匆，去无踪影。
“看来柳少主也是位多情公子？”丘涯子依旧在那旁慢条斯理的品着他的茶，并未抬眸看柳尚离，话音却已是传过来。“柳公子有没有兴致赌一把，相不相信终有一日我能抱得美人归？”“丘涯子，你不觉得用你那双沾满血腥的手去触碰那样的美人对她来说是一种玷污吗？”本来尚离也只是想静静的观赏这样一种出尘绝世的美，他觉得这美女如同莲不可亵玩，只可远观或是守护，可刚刚丘涯子这样一说尚离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愤怒，但那语气依旧如同以往那般波澜不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丘涯子的话语如同蚀骨之毒让人生出无限寒意。说罢这话丘涯子已起身离座朝外走去，只是至柳尚离面前时顿住脚步，回眸递过一个邪魅的笑容“柳少主，后会有期了！”尚离目光冷漠疏离的看向他，并未答话。丘涯子已是飘然的朝厅外走去。
被这么一搅和，几人倒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叫来掌柜的在楼上找了两间客房便预备歇息了。
而那边碧儿一行人寻着马蹄印一路像西北追去了将近二十里，在那一片杂乱的黄沙坡上几条小路纵横的交错着伸向不同方向，而那些马蹄印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里本就是黄沙之地，再加上又有百十匹马之多，本该留下很多且很深的印记，却为何这里四下的道路上均是一片平坦光滑？
“大小姐，我觉得事有蹊跷”碧儿身后的黑衣男子问道。这男子以及身后那八九人都是星月马场的护卫，有的本来就是自幼便在马场里长大，与碧儿即是主仆也如同朋友，尤其刚刚说话这男子，这人叫武猛，样貌虽不多惊艳，一身麦色皮肤看上去却也着实结实。武猛自幼便被星百里也就是碧儿的父亲收养。武猛不是善于言谈之人，人却异常聪明好学深得星百里喜欢，甚至将一身的武功绝学传授与他，而且有时会想着将自己这一颗唯一的掌上明珠交付与他，因为这武猛人忠诚厚道，自幼便对碧儿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在他心中，碧儿小姐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每日与碧儿一起习武，练功，守护碧儿是他从小就在心里许下的誓言，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亵渎他家小姐。也就是这样一种职责与守护更使得星百里对他无比器重，思来想去整个西北能让他放心将女儿托付的也只有这个后生了，再者女儿出落的这般绝色出尘怎能不让他更加担心？并且星月马场整日里与之打交道的除了朝廷军队之外还有就是江湖上各色人物，其中不免良莠参杂，女儿又毕竟这样生性单纯柔夷，若真是遇上了蛮夷之人那该如何？毕竟他也不能守护女儿一生！
“是呀，为何会这样，马蹄印迹为何会突然消失？”碧儿毕竟也是江湖上涉世未深，竟有些茫然了。一直以来马场当中所有大小事务都是爹爹和武猛打理，可这次确实是马场里遇上了麻烦，加上这一次马场丢失马匹已经是两个月以来第六次马匹丢失了，而且每一次都是数量不等，最多一次大概有四百匹之多。按说这是隶属朝廷的马场，无论从守备上还是制度上都是最为严格的，光是星月马场周边就有将近两千人的护卫军队，从两千人戒备的地方将几百匹马毫发无损的驱走，什么人会有那样的能力？而且每一次追踪到这一代便又没了踪迹，数百匹马又怎么会一点痕迹不留下？这件事已经是马场里的头等大事，现在整个星月马场可谓是都在为追查失踪战马一事忙的不可开交，诺大的一个马场在短短两月间丢了近两千匹战马将是何等的重罪？朝廷上之所以还没有条令下来，一是星月马场与朝廷与这西北之地远隔数千里，即使消息传到朝廷那边一来一回也尚需一月有余，且刚开始时事态也不到不可回转的地步，便没采用八百里加急，二是星百里与朝廷里掌管马政的司马官交情匪浅，所以那边司马官员也尽力的将消息暂时的压下来了，只要丢失的马匹能尽快的寻回来，那结果自是皆大欢喜，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毕竟这样大的一件事谁也不敢触怒天子威严。
“武大哥觉得哪里不对？”碧儿问道，碧儿一向对父亲和武猛的意见都是虚心听之。
“大小姐也知道，咱们虽是一直在为朝廷驯养战马，可自马场建立以来，为了不与西南边境和西北边境的马贼发生冲突，场主一直在努力与各马帮建立关系，所以这边整个边境的马帮均与咱们马场有马匹上的相互驯化、买卖关系，也因此近几十年来咱们与各马帮之间相处也是比较融洽，相安无事，所以我断定若是说其中的哪个马帮所为，应该不可能。”
“可若不是马帮所为，那若是哪个个人的马贼能将数百匹训练有素的战马盗走那也绝无可能啊！”碧儿也很快否认了第二种可能。要知道那可是战马，任是随便挑出一匹都是能日行千里的。
“所以。大小姐，我斗胆猜测，能将这数百匹战马神不知鬼不觉的驱走的未必是普通的寻常之人。”
“那武大哥你的意思？”碧儿惊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武猛。
“不知大小姐可听说过苗疆那边盛行的幻术？”“你是说有会幻术的人将马施了术了？”碧儿更是惊讶了，虽说苗疆的巫术、幻术天下皆知，可这真的遇上倒也不得不使人惊疑。
“应该是有人施了幻术，不过未必是给马施的，毕竟马不同于人，目标太大，所以我猜测他们有可能施了障眼之法亦或是在此地施了谜障！”武猛边说着边又在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了确实几条路上均无一点马蹄痕迹。
“如此说来，我们当真是遇上大麻烦了，快些回马场，找爹爹商议要紧。”碧儿当机立断的说道，毕竟她心中清楚，若真如武猛分析的那般，那他们所遇的就当真绝非一般对手，甚至要强过周边所有的马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