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深夜，洛杨赶完稿件，来到客厅看一看，凡霖越已经躺在沙发上搂着猫窝睡着了，洛杨微微笑了笑，便把客厅的灯关上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一片黑暗中，一个鬼魂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抹红色的幽光在黑暗中向着柜子游曳，然后凡霖越从柜子顶上拿下了那张洛杨给他画的自画像，他似乎多看了几眼，然后把它塞进自己敞开的衣领里。
做好了某种准备仪式的凡霖越重新躺回了沙发，双手绕过脑后拿起了那个头盔，然后将它套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滴。”
凡霖越的耳边响起了头盔启动的声音，随即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原，从这片平原上他看不出时代背景和地理位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却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
“完全是第一人称么。”
“你果然还是对自己的过去有兴趣啊！”一个小小的光点出现在凡霖越身边，光芒散去，凡霖越看得出，那是变成了一个团子点心大小的巫格格。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这果然是用来引诱我上钩的圈套么！？”
“我可是堂堂鬼王，才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这只是一个可以和我的本体对话的媒介而已，用来做你的领航员！”说着巫格格突然双手叉腰，满脸的洋洋自得。“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够理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瞎逛怕是看不懂……嗯，毕竟你是个大笨蛋嘛。”
“切，人小废话多。”
“什么什么，你给我说说清楚。”
“那么带路。”
凡霖越已经懒得反驳她，只是跟着她的引路来到了平原上的一处绿地。
绿地上有一个人。
他的长相和洛杨笔下的凡霖越有些相像，所以凡霖越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起来。不过那个人的身上穿着编满暗纹的长袖服饰，和凡霖越平时身上单薄的白色长衫有着明显的质感区别，他的身上还穿戴着一些华丽的金属饰品，随意走动便是一阵叮当响声。
“真是……”凡霖越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样子，顿时感觉到了寒酸。
“毕竟你现在只是个鬼魂，你没有裸奔已经不错了。”
“那他是什么啊，那么窜来窜去不是窜天猴吧……”
凡霖越下意识觉得那个人并不是人类，毕竟那人正在树林间穿行，那万木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灵巧，怎么看也不会是凡霖越所熟悉的那种行动笨拙的现代人类。
“别老是他啊他的，那就是你啊。”
“哼！我才不是那么浮夸的家伙！”凡霖越不屑地撅起嘴，然后他抬手指了指那个人：“他在干什么？我走近点他会发现我吗？”
“你以为这是交互游戏吗！不会！这些只是影像而已，就和你平时看的电视差不多，即使你贴在他脸上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哦，我怎么会做出那么幼稚的动作，你当我是小孩子么……”
那个人看着树林深处，脸上流露出认真的表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凡霖越凑近看去，却觉得那人的表情比起他现在的模样来说有些怪怪的气质，像是个三好学生。
“这呆呼呼的家伙真的是我？”
“就是你！”巫格格说着说着像是来气了，语气越来越暴躁。“你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回忆一下生前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顺着那个人的视线，凡霖越察觉到树林深处的草丛有了些骚动，他和那人同时上前，从对方撩开草丛的间隙里，他看到了一只貌似犬类的生物，它正在草丛中向着外面张望着，眼神似乎有点躲闪，仿佛周围一些些风吹草动就能惊到它。
“啊，小狗！可爱的小狗！”凡霖越一下子兴奋起来，一旁的巫格格却发出了不屑的嘘声。
“那是貔貅，你看它的额头。”
“貔貅？”
“对，是一种瑞兽，我们鬼族有时候会猎杀它们取得大量的灵力，姑且算作进食吧。”
凡霖越这才注意到那只生物额头上的一对小小的犄角，棕红色的角上缠绕着金色的花纹，花纹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光晕的影响下稍微扭曲了些。
“小狗真可爱，你怎么能吃它们！”
“得了吧，你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就在凡霖越蹲下来试图抚摸草丛里的小貔貅的时候，那个人也蹲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貔貅毛茸茸的脑袋，这顿时让凡霖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你羡慕什么啊，那是你啊。啊，我来了，你快看我！我可帅的了！”
“你哪有小狗好看……”
远处伴随着一阵诡异的阴笑声，一团庞大的黑影悄然降临在了树林，那个人抬起头，眉头皱起，凡霖越也站起身，仔细凝视着这个巫格格称为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丰盈充满成熟魅力的黑发女人，她的身上穿着华丽的黑色连衣裙，凡霖越一下子眯起眼睛，看向了身旁的团子领航员，在他的记忆里敲门的巫格格可是个包得非常严实的飞机场。
“那是你！？你在开玩笑吧。”
“就是我！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总之，好好看着！”巫格格突然想起来什么，身边的景象突然暂停了，她飞向凡霖越耳边，说道：“对了，我要提前解释一下世界观。”
“天哪，这是解说时停，好棒！”
“可恶，凡霖越，不要岔开话题！”巫格格握起拳头在半空中挥了挥，继续说了下去：“这里是九玄天。确切地说，是三百年前的九玄天，哎呀，说白了，就是现在那些网络连载小说里写的仙界啦。”
“连载小说是什么？”
“你都不上网的吗？你可真是落伍呢！”
凡霖越眯起了眼睛，阴冷的鬼气散了开来，几乎要挤碎了头盔设备，巫格格这才闭上嘴。
“仙界？那么我以前是仙人么？不像啊。”凡霖越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旁边的“自己”的模样，那人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纯粹和清透，说是个超脱俗世的仙人不如说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大少更加贴切。
“更像一个在树林里踏青的游客。”
“我那时候也是那么觉得的。那时候正好是仙鬼大战的末尾，好吧，是我方输了，双方都在准备签订休战协议呢，哪想到会有你这样的散仙在外面闲逛……”
“那你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是鬼王，当然想溜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正好在猎取补品！”
“哼……”
巫格格撅起嘴来，不想和这个鬼魂少年再多解释这一块的内容，只见她打了个响指让影像的时间重新开始了流逝，那个女人缓缓向着那个凡霖越走去，一边以一种低沉冷漠的声音说道：“让开，你妨碍到我的狩猎了。”
“不行，它已经受伤了，我必须要保护弱者！”
那种热血天然青年的语气让一旁蹲在地上的凡霖越寒毛竖起，看了一眼团子状的巫格格，后者眼神冰冷充满鄙夷，凡霖越无助地捂住了耳朵，有点不敢听下去了。
“让开！我今天心情不好，挡在它面前的家伙都得死。”
“我不能眼看着你欺凌弱小！”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只会满足你自己那点可怜的正义感而已！”
“也许是这样没错，但是即使搭上一切，我也要贯彻我的信念。”
那人一甩袖袍，身上的挂饰顿时叮当作响，他深色的发辫亦在风中飘舞，那正气凌然的威风样子配上略显奇怪的台词，让人感觉无比的违和。
“噗，真蠢。”周围一时间肃静下来，团子状的巫格格的嬉笑声尤为刺耳。“怎么样，看到生前的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天……我怎么会是这样的家伙……”
在巫格格的嘲笑下，凡霖越完全听不下去了，直接拔起了头盔，脑海里一片混乱，半晌后他决定还是明天亲自去晓晓面馆向那个自称鬼王的小姑娘当面问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