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的表哥朱主任是市政法主任。胖胖的槐梧的身材四方大脸，浓密微带着卷曲的头发。他带着黑宽边眼镜，由于胖、脸上的肉就堆集起来、使得嘴显得小。走路的身形和熊猫似的。他声音宏亮悦耳。为人随和是聂荣对朱主任的印象。
聂荣坐在黑皮沙发上，侧着身子，朱主任坐在旁边，他老婆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房里看去很普通，这是市政府大院里的五层楼住房，三室一厅。客厅里进门右边一个黑皮长沙发，沙发前面一黑红色木茶几，对面沿墙是棕色组合矮柜，正中放着电视机，桌面上还放着相架和小花瓶之类的。左侧墙边有几条折叠起来的靠背椅靠墙立着。
坐在沙发上可以看见，厨房里他老婆在洗、抹案板。听外面人说话有时她也插上一、二句。这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短发、不滕、脸色偏白，由于年纪的原故脸上己出现了皱纹，犹其是眼角和嘴角处。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勤劳和操心的女人。
“林杰怎么样，他又租了几台设备做机加工”。朱主任问。
“还行吧，前二天我去他场地还有事做。”
“我跟他讲，做好一个生意就行了。他心太大，别人可以摔跤他不行。他不听。”
“朱主任，你真好，遇上这种穷途末路的人，旁人躲都来不及，哪还会去帮他。”聂荣用奉承和夸耀的语调说。
“不帮他咋办，孤儿寡母你看着饿死啊。”朱主任平静地说。
有很多当官的一付官腔，表情也一付爱理不理的傲气，这些朱主任都没有。还常对聂荣说: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就当我是你哥哥。
“林杰是固执了。热处理他是做对了。在机械行业这块，热处理相对来说利润高，投入少。机械加工就比较麻烦，机械加工要求厂地大、设备多、人员多。周转资金要多，出货慢。”
“你跟他说了吗？”朱主任眼神敏锐语气严厉起来。
“没有，这时他正在兴头上，谁好意思去泼冷水，况且万一他又瞎猫碰上死耗子，他又做正了呢？。”
朱主任老婆从厨房里插嘴说“我们帮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从哪里面出来，朱主任费了很大力。小聂你懂行说话在理，你可以劝劝他，他万一再有什么差错，我们也没办法了。”
“我去劝劝，做不做他自己拿主意。有的运气好，你做亏他做又发了。再、他认为是财路你去拦着，他还不恨你。”
“有哪种事。乐极生悲、悲从喜来，有很多事变化无常。我家是做酒的，知道酒发酵前是苦的、又酸又涩，可经过一次发酵二次发酵，多次发酵后就变的醇香可口了。什么事都有艰难困苦的时候，打个比方说吧！女人生孩子痛不痛，可痛苦过后满是幸福的喜悦。人倒不怕吃苦、就怕不能吃苦。”朱主任老婆家是酿酒的，她很能喝，据说没醉过。娶个这种人家的姑娘可想而知，这家庭的主导权全在老婆手里。
朱主任显得十分有涵养，说话柔声细语脸上也是温和的表情。
“只能靠他自己了，做总比不做好，象他这种情况，不想办法去赚钱也不行。背水一战、至死地而后生，拚一把了。”朱主任说。
“他还是要倚仗你。”聂荣知道林杰出去跑业务常把这位表兄挂在嘴边。
“我只能帮他打官司，遇上民事纠纷和产权债务问题找我。”
“人是命也就是走时运，你再怎么聪明运不好也不行。天时地利人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千差万别。不过关系现在是最重要的，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舅舅是电业局领导，他做电业局电器柜，业务不愁价格高又不欠钱。我时运就不好，现在国家金融调控紧缩资金，又搞经济改革。前二年资金走的好，只要努力抓生产就行。现在是做的多欠的也就越多，整个是贴钱，搞得焦头烂额。这做生意的不怕没生意就怕没钱，这没钱就等于离关门破产的日子不远了。”
“你资金走的不好吗？你不是跟建行朱行长熟，和专管xxx柴油机厂的信贷员关系好吗。”
为使货款能付的好，聂荣想了很多办法。柴油机厂在建行贷的款，他通过朋友关系，找建行领导。
“柴油机厂欠贷款过期末还，怕银行卡账上资金，就换了银行立户。我的款自然的就走的不好了。现在没一个单位资金好。”
“你起诉告他可以找我。我帮你找个好律师。”
“打算不做了还差不多。我知道市丁秘书长是柴油机厂前任厂长，如果让他写张条给现任厂长，让他付我些款因该可以。”聂荣试着问。
“你是说丁秘书长。”
“是。”
“丁秘就住我前面一栋。”沉宁了片刻，朱主任好象在想什么问题，未后说道“哪你去买二瓶好酒，我带你去他家。”
聂荣喜欢朱主任的为人，他愿意帮他。聂荣下楼去街上买了四瓶竹叶青，二瓶放朱主任这，另二瓶送丁秘书长。
聂荣提着二瓶酒由朱主任带着下了楼。
政府大院里楼层不高，都是五层楼的楼梯房。四周寂静、绿树成荫。丁秘书长住四楼，按了门铃后，没一会儿门开了。
双方打过招呼后坐下，丁秘书泡上茶。
“这么客气干嘛！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丁秘书快五十了，人看去风雅，穿件白衬衣外罩一件短袖黑毛衣。他这户型和朱主任家一样，但布置的就显温馨而舒适。这厅也象个大书房，屋中央有张大桌，桌上堆着许多书和文件，一盏发出黄色光的台灯，一座小玉石山石雕塑，有笔筒、有砚台。靠墙两边有二个书柜，书桌背墙上方有一幅横幅，上写`书海无涯＇右墙摆着长条矮柜，矮柜上放着四十寸液晶电视机。二人在书桌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好悠闲啊，在看书吗。”朱主任打量了一下四周问。
“闲着没事随便翻翻，成习惯了不看看就觉得，有什么事没干心里不蹋实。”丁秘书长不紧不慢的语气和朱主任有点相似。
“我看的都是法典案卷。还是你好、看的是陶冶性情增长知识的书。”
“看下历史好，这段时间在看唐史，习古而鉴今。读史书可使人明智。”
“也看透人生”。
“是。噢！不好意思光瞎聊去了，朱主任有什么事劳你上门来。”
朱主任笑了笑，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聂荣说“这是小聂，他是柴油机厂一个配套厂家，个体户小本经营，柴油机厂欠他钱。现资金困难想请你帮帮忙，跟哪边说一声。”
丁秘书长上下打量着聂荣说“柴油机厂资金困难啊！他们在找市里，想让政府出面给银行打招呼。我在这单位待过二年基本知道些情况。银行不同意放贷。单位资产评估是一点四个亿，而进行各项统计显示已出现负数，就是说资不低债了。这单位早十年还可以，七，八十年代的省龙头企业，产品曾在六十年代巴拿马世博会上得过金奖。现在不行了，产品老化市场萎缩。你做哪个部件。”
“我做传动轴。”
“传动轴我知道，也是关健部件。这产品优势就是批量、数量大，适合个体机械加工。钱要能正常运转还是很赚钱的。你单位什么名字。”
“xx市精工机械厂。”
丁秘书长站起来在桌子前踱步。走了几个来回后对朱主任说“朱主任的面子我不能不给，企业搞到这种地步，我也难受，毕竟我也待过二年。这样吧我写封信给金厂长，你拿我这封信去找他。”说着他在桌前坐下开始写信。
金厂长、你好！。
很久没见面了挺想你。单位现在怎么样，由于事多一直没联系请见谅！。
这二年企业越来越不好办了，国家经济实行改革，金融改革，企事业单位体制改革，市场经济正在进行一场大变革。而很多企业正象步入耄耋之年的老者步履蹒跚，怎么能跟上这时代的步伐呢？。
很多事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要学会正确对待，正确处理、尽力而为，顺应时代。
今天有个叫精工机械厂的配套厂家，托人让我写封信给你，希望你见信根据实际情况付些钱给他。在此我深表谢意。改日有时间见面再淡。打扰了！
祝你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祝你全家人生活幸福美满！
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日
丁笙。
丁秘书长把信写好递给朱主任看並说“朱主任你看信就这样写，看了信他会不会付钱我也没把握。有什么问题我再打电话给他你看怎样。欠钱是应该要给的，不过现在单位困难，大家只能同舟共济体谅一下。我知道单位资金紧张时的困难，工人要发工资，银行催还贷，税务局追邀税款，电业局、自来水公司要交电费、水费。一百多个配套厂家要货款。这个时代有钱你是财神爷，人们敬你，没钱是王八人欺你。我当厂长时到了年底，上班不敢去办公室，下班不敢回家，走路沿墙角走，跟贼似的没有二样的到处躲。”丁秘书长态度和蔼地说。
朱主任看了信说“麻烦你了，也怪不好意思的，耳根软听人絮絮叨叨一说，我就心软了。谢谢了！改日再谢你。”
“你看你说的，可以帮上忙就会尽力的，老熟人了应该的。”
“谢谢丁秘书长真是麻烦你了。”聂荣也赶忙说。
“没事、没事。有事告诉我一声，能帮上忙一定帮。”
下了楼，路上朱主任说“你拿这张条子要等厂长一个人时给他，並提醒他一句是丁秘书长写的。”
